第36節
作者:山間人      更新:2020-07-10 17:09      字數:3001
  趙廣源深知皇帝脾性,自不置喙,旁人見此情景,遂隻行拜禮,不敢多言。

  隻一事明了,帝後恩愛,古今罕有。

  冊禮後,慕容檀攜宋之拂登樓遠望。

  “我少時在金陵,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登基為帝,那時太子尚在,他德才兼備,深得父母兄弟喜愛,隻是誰也料不到,太子英年早逝,最終竟是緒兒承繼大統。”他說話時,語中滿是感慨,“初時我仍隻當個戍邊的親王,他若信我,如今也不必落得這番田地。”

  宋之拂亦歎道:“我亦不知,今生能與君相伴。”

  慕容檀忽而笑了,伸手摟她:“世事難料,當日娶你時,我也不知如今會愛你至此。”他想起新婚那夜的狼狽與憤怒,越發笑開,一手指不遠處寢殿道,“你瞧,今日行冊禮,再過一回洞房花燭夜如何?今日定教你舒心。”

  宋之拂聞言忽而羞澀,紅著臉往那處望去,卻見殿門的確隱約掛著紅綢彩燈,竟果真有婚房的模樣。

  她瞪大眼望向身側男子,卻被一把橫抱起,慢慢布下台階。

  隻見慕容檀滿目溫情笑意,柔聲道:“這新婚之夜,欠你的,定要補上,從此你我為夫妻,共享山河。阿拂,再替我生個孩子吧,這一次,我定伴在你身邊,一同迎接他。”

  宋之拂細細凝望他,目中慢慢充盈淚水。

  這一世,她沒白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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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朝太後二嫁先帝前,曾於民間誕一女,是為趙氏阿姝。

  阿姝年不過十六,已是顏色姝麗,名揚河北的美人。

  被迫嫁給劉徇前,兄嫂皆勸,劉徇頗有城府,若以色侍君,怕不長久。

  阿姝道:“都道此人溫厚儒雅,素得人心,卻從不近女色,年近而立仍孑然一身,我縱想以色侍君,怕也無從下手。”

  可婚後,她方知,傳言大錯特錯!

  溫厚儒雅,素得人心是真,至於不近女色——

  嗬嗬,半點也瞧不出來!

  ——

  劉徇兄長新喪,孝期未出,便娶了仇人女,

  原該水火不容,豈料不久便成夫人裙下臣,

  從此一路共享榮華,登臨天下。

  第49章 番外—慕容允緒

  番外篇之慕容允緒

  “你要做個萬民敬仰, 寬溫仁厚的好皇帝。”

  這是慕容允緒自記事起, 便不斷縈繞在耳邊的話。

  十歲前,他聽著皇祖父日日對父親說,十歲後,父親去了,他成了皇太孫,從此皇祖父便日日對他這般說。

  短短一言, 織就他二十餘年的夢魘。

  那時大齊初立, 根基未穩,□□皇帝兢兢業業, 一日不敢鬆懈,每每處理政務,皆要將太子帶在身邊, 悉心教導。

  那時的太子,他的父親, 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他溫雅敦厚, 謙和有禮,心懷天下, 寬仁孝順, 上至皇父與兄弟, 下至朝臣與百姓,無一不誇讚敬仰。

  那時的慕容允緒, 也正努力成為一個父親那樣的人。

  母妃說,父親為民生大計忙碌, 才沒那樣多時間伴著他,若他能如父親少時那般令人矚目,他的父親與祖父,一定也會誇讚他。

  於是,他日日跟著從前教父親的太傅習詩書禮樂,做人之道,旁的堂弟們都在外招貓逗狗,滿地亂跑時,隻他一人,日日留在文華殿埋頭苦讀,連太傅也對他刮目相看。

  隻可惜,他天資不如父親,無論如何刻苦,總不能如父親般三歲能誦詩,五歲能做文,八歲便能與皇祖父議政論,談得失。

  他記得分外清楚,皇祖父望著他失望的眼神,像一把尖刀,刺痛了他年幼的心。

  宮裏曾有風言風語,太子是為帝王的可造之材,可太子嫡長子,卻並非那塊料,連陛下都開始猶豫,到底是否該因此改立太子。

  那時他終日惶恐,生怕自己拖累了父親,更因自己的不出色而自卑不堪,整整三年不敢抬起頭。

  直到三年後,他十歲那年,父親南下治理水患歸來後,忽染惡疾,一病不起,直至臨終前,將他喚至床邊,艱難開合的雙唇,斷斷續續吐出一句:“我兒,堪承父業。”

  他自記事來,第一次在旁人麵前哭得那樣涕淚橫流。

  這是來自父親的肯定,這個天底下最好的人,為何卻要英年早逝?

  他疑惑而痛苦,與皇祖父一樣。

  那日皇祖父亦在旁,聞言,驚異的忘一眼床邊這個瘦小的孩子。太子握著他的手說出最後一句話:“父皇,緒兒,是個好孩子……”

  興許太子臨終的話起了作用,又或許如旁人所料,皇帝不願破了嫡長繼位的規矩,太子殯天半年後,便下旨以年僅十歲的慕容允緒為皇太孫。

  慕容允緒第一次被萬眾矚目,承受著上至皇帝,下至朝臣,所有人的期望,他須得成為合格的皇太孫。

  “你要做個萬民敬仰,寬溫仁厚的好皇帝。”

  時隔數年,皇祖父終於開始日日對他說這句話。

  他成了大海中的孤舟,任風吹雨打,都得想盡辦法不被波濤淹沒。可他遠離海岸,此生再也不能成為如父親那般的大船。

  皇祖父時常褒揚他刻苦用心,仁愛有餘,卻從未說過那句他始終期盼的話——“有乃父之風”。

  除了刻苦,他在皇祖父心中,沒有哪一點比得上父親,甚至不如五叔慕容檀。

  幸好五叔生來有克妻命,皇祖父恐其無後,否則這儲君之位,早已易主。

  也幸好,他終是熬到了皇祖父薨逝的那一日,順利登上帝位。

  可登上帝位,壓在他身上的無形枷鎖,卻從未解開,反而愈加沉重,壓得他不堪重負,終於在棲霞寺遇見宋之拂時,沉默的爆發。

  在那之前,慕容允緒始終以為自己並不好色,甚至並不甚喜愛女人,直至那日,他見到宋之拂被雨水淋濕後蜿蜒服帖的發絲和婀娜綽約的身段。

  壓在心底二十多年的欲望,終是再困不住。

  他日思夜想,終是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邁出那一步——利用皇家權威,威逼利誘將看上的女人納入後宮,哪怕她已為人妻。

  他是個窩囊的皇帝。

  稍有一點不甚,便能被一眾言官揪住錯處,當著眾臣的麵,滔滔不絕的數落他,說的無非是他對不起祖宗,對不起先帝與懿文太子,對不起天下百姓。

  他心中窩火卻無處可發,隻能越發循規蹈矩。唯有在阿拂麵前,他無需掩飾。

  阿拂貌美而柔順,不同於其他嬪妃,她身份曖昧,見不得光,更無母族可依靠,隻能如一片浮萍般,由他日日豢養。她是這世上,唯一的,真正屬於他的東西。

  他對她千萬般嬌寵,夜夜留宿,卻不給她任何名分,為的 ,便是不讓外朝臣子抓住把柄。

  與阿拂在一起時,他才感到自己是皇帝,是一言九鼎的皇帝。

  可惜,他終究還是庸碌而無能。

  燕王,那個克妻的五叔,到底還是殺進金陵了。

  他無力抵抗,連逃亡都是被無數大臣逼迫而不得不做的決定。唯有阿拂,是他的選擇。

  那些大臣們,忠心的大臣們,有哪個真心將他當作皇帝?他們需要的,不過是個聽話的,符合聖賢書中一切想象的君主,與傀儡別無二致。

  這樣毫無自我的壓抑日子,他著實倦了。

  嘉定蕭涇寺裏那場大火,是他最後的報複。

  從此,他帶著隻屬於他的阿拂,化為一縷灰燼,再不必由旁人擺布。

  這輩子,他再不留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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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朝太後二嫁先帝前,曾於民間誕一女,是為趙氏阿姝。

  阿姝年不過十六,已是顏色姝麗,名揚河北的美人。

  被迫嫁給劉徇前,兄嫂皆勸,劉徇頗有城府,若以色侍君,怕不長久。

  阿姝道:“都道此人溫厚儒雅,素得人心,卻從不近女色,年近而立仍孑然一身,我縱想以色侍君,怕也無從下手。”

  可婚後,她方知,傳言大錯特錯!

  溫厚儒雅,素得人心是真,至於不近女色——

  嗬嗬,半點也瞧不出來!

  ——

  劉徇兄長新喪,孝期未出,便娶了仇人女,

  原該水火不容,豈料不久便成夫人裙下臣,

  從此一路共享榮華,登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