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作者:謹鳶      更新:2020-07-10 16:40      字數:3590
  陳魚看見他回來,仿佛有了主心骨,定定神把茶杯一放,壓低了聲說:“可真他娘的刺激。”

  他剛才居然在刺殺太子!

  “瞧你個熊樣。”

  許鶴寧雙手枕在腦後,盯著頭頂上的橫梁。

  南城如今是他管轄的地方,即便他人手不夠,也不至於眼瞎。

  暗中在城裏轉悠的柒兒和陸兒早給他送信說見到太子。

  原本他就是在猜想大理寺那個主事跟太子有關係,太子肯定是出於某樣目的,才會幫他壓下黃安的事,所以心中一動,才有了陳魚埋伏到暗處的事。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太子居然真是衝著他來的。

  既然人來了,他肯定不能放過機會。

  陳魚在水麵上練就輕身功夫,先前去浙江查他們的錦衣衛都能躲過,太子身邊的人必定能躲過。南城又是他們熟悉的地界,他完全不擔心會暴露。

  在太子露臉的時候,他就暗中給了陳魚信號,讓朝太子放暗箭。他順勢救太子,自此兩不相欠,更重要的就是還能引導太子和大皇子去狗咬狗,或者太子自己內裏也得亂一波。

  亂吧,他們亂得越厲害,就沒空再來打他主意。

  許鶴寧想著,嘴角扯出抹自嘲的弧度。

  他真是何德何能,讓一個閣老盯上就算了,兩個皇子還莫名其妙要來拉攏他。

  許鶴寧莫名覺得煩躁,站起來抓起佩劍又往外走。

  陳魚剛從緊張中脫離,見他要走,忙跟上:“哪去?”

  “回府。”

  左右他個副指揮使沒啥實權,呆衙門也無所事事。

  陳魚聞言想到什麽,嘖嘖兩聲,一臉壞笑。

  原來是想嫂子了。

  許鶴寧多少還是受太子的話影響。

  那天雲卿卿去閔家家宴,雖然回來見她神色如常,應該是沒膽敢在閔家大放厥詞。偏他那日在市井裏,百姓討論閔家的時候,順帶提起雲家,她也是那些人談資裏的其中之一,多是替她惋惜。

  她出身好,樣貌好,性子好,樣樣都好。配他確實委屈了。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的。

  許鶴寧騎在馬上飛馳,風聲掠過耳邊,煩躁的一顆心也跟露了風似的,回蕩著這種空洞的聲音。

  他難得早歸,回到正房沒見著人,心裏還咯噔了一下,然後聽聞她跑後邊的小廚房去了。

  等他找過來時,她正雙手捏著耳朵在灶邊上跳了兩下,那樣子像是燙到了。

  他眸光一沉,快步走上前,探手就去將她兩隻手都攥掌心裏。

  她哪兒都纖細,他一隻手掌握得輕輕鬆鬆。

  雲卿卿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他低頭用唇貼在她指尖上。

  “明明就嬌氣得很,還下什麽廚!”

  溫熱的觸感傳到指尖,莫名引起一陣酥麻。雲卿卿腦子裏空白了片刻,忙把手縮回來,還往後退了兩步。

  她兔子似的,惹得許鶴寧沒忍住低低笑出聲。低笑中,他長腿一跨,就將人幾乎是圈到了懷裏。

  雲卿卿身後是灶台,退無可退,前頭就是他結實的胸膛,連她眼前的光線都擋住了。

  許鶴寧兩手撐在灶台上,彎腰低頭,直視著她的視線說:“嬌氣包,你給我縫一輩子的襪子吧,我隻穿你縫的。”

  他突然起來的表白,讓雲卿卿懵了一下,旋即第一反應是低頭看他的腳:“真的破了啊。”

  她關注點和他話差了十萬八千裏,許鶴寧也懵了,好半天才神色鐵青梗著脖子點點頭。

  雲卿卿在他點頭後就朝他呸一口:“我又不是繡娘,憑什麽要給你縫一輩子的臭襪子!”還趁機推開他,跑到門邊去。

  許鶴寧一不留神讓人給溜了,轉身見她臉上帶著憤憤,一雙杏眸又圓又亮,方才心裏頭那點陰鬱就此被掃光。

  他也不追她,懶懶靠在灶台上,朝她揚眉一笑:“那你給我當祖宗,我給你端一輩子的洗腳水。”

  雲卿卿對他不要臉的程度都驚了。偏他還滿眼認真,唇角勾起笑,那模樣又痞又風流,無端讓人心弦一顫。

  她不知道為何耳根發燙,在他的笑容中再呸他一口:“盡胡說八道!”丟他一個人在小廚房。

  許鶴寧望著她遠去的背景,就那麽倚著灶台吃吃的笑。

  她是害臊了吧。

  那是不是代表她對自己也有那麽些喜歡的?

  他想法還沒落下,就見雲卿卿風一陣跑回來,一臉緊張衝到灶台前:“你快讓開,我的白菜還在鍋裏!”

  她緊張萬分的樣子叫許鶴寧笑容都僵了:“……”怎麽有種他還沒有白菜重要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會有二更,但時間不敢確定,畢竟手殘~~感冒也還沒好全~

  第39章

  一道清蒸白玉佛手還是失敗了。

  雲卿卿從鍋裏把白菜救出來時,火候已經過了。菜葉和菜梗都軟綿泡在湯汁裏,蔫黃的顏色,讓人毫無食欲。

  許鶴寧望著她懊惱的神色,默默去拿筷子把軟啦吧唧的白菜卷挑入嘴裏,裝作很認真品嚐的樣子。

  “嗯……味道鹹淡剛好,隻是賣相不好看。”

  雲卿卿聞言先是一愣,下刻明眸帶笑,帶著些許狡黠說:“我好像忘記放鹽巴了。”

  許鶴寧筷子停頓在半空中,表情說不出的尷尬,她愉悅的笑聲就在耳邊響起:“你根本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一口咽的!”放沒放鹽都吃不出來!

  笑著,還睨了他一眼。

  眼波流轉,又俏又嬌,許鶴寧呼吸都緩了,探手就想把人再抓過來。

  雲卿卿避開他的爪子,心想他又想要鬧什麽不正經的,警惕盯著他看。

  許鶴寧心裏卻是在想,都罵他豬八戒了,好歹給片白菜拱啊,腳下也朝她逼近。

  她這回倒是沒動,任他走至跟前,還餘一步時,仰頭朝他說:“許鶴寧,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這一輩子都跟你綁著了。”

  他動作就跟被人定格了似的,連邁出的腳都沒能完全貼合地麵,整個人在這瞬間是處於茫然狀態,腦海裏隻有她平靜帶著些許溫柔的麵容。

  雲卿卿說完,見他沒有動作,自己反倒有幾分不自在了,就抬手把臉頰上的碎發挽到耳後。在想著他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溫暖的手指在此時覆蓋了上來。

  他就在她跟前,低著頭,牽著她手指,將柔軟的幾縷發絲撫平貼緊她的鬢角。

  “雲卿卿。”他聲線在安靜的一方空間內清晰無比,帶著克製,“你雖然很婉轉,但也會讓我很沒麵子的。”

  她是在回應他剛才的話,可她說的一輩子,依舊隻是出於妻子身份的一輩子。

  這個嬌氣包,冷靜起來的時候,真讓人頭疼。

  雲卿卿在他坦然的話中撲哧一笑:“那麽許侯爺是不是要惱羞成怒?”

  許鶴寧聞言也笑,好看的眼尾上揚著,一張玉麵頗有顛倒眾生的味道。

  “不惱羞成怒,你自己說的,綁我身上一輩子了。”

  呸,又不正經!

  雲卿卿臉頰在發燙,不過意思是沒差。

  不是她矯情,而是有些情怯。

  她自小就守著規矩,知道自己以後肯定會嫁個好人家,就和堂姐一樣,這些是家族給到她們的尊榮。而她嫁過去,是給兩個家族帶來互惠。

  這種想法根深蒂固在她腦海裏,即便是林濉,她也是這樣認為。

  她一直認為,嫁人了,做好妻子的本分,相夫教子,就是她一生的圓滿。可遇到許鶴寧後,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產生了偏差,會替這個不著調的家夥心疼,會為對他許多不公的事上憤怒,也會因為他待自己的真心而心裏發甜。

  這些清晰細細品下去,會讓她略感到不安,然後就沒出息地想,還是當好妻子的角色,起碼遇事她可以不被感情帶偏,能更好的陪他走出困境。

  單一不用去做選擇的身份,最適合她這樣懶散的人,不是嗎?

  雲卿卿思緒紛紛,在最後一句反問自己中心口莫名帶著澀味。

  她忙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開,抬頭就看到許鶴寧嘴角啜著笑凝視自己。

  許鶴寧不知道她剛才在想什麽,可那糾結的小表情讓他無來由的鬆口氣,還在她耳邊的手就順便捏了捏她耳垂。

  軟軟的,讓人心情愉悅。

  她說的沒錯,反正她是綁他身上一輩子了。

  他情不知何起,就那麽在一個嬌滴滴的貴女身上栽得狼狽。是初回見她,她去奪她兄長的鞭子,還是她在雲家人都對自己不滿中送來一碗蓮子凍,許鶴寧發現自己無法追溯這份感情的起點。

  總之,她就隻能陪著他一輩子了。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才是對外界的流言蜚語最在意的一個,往日不過都是他自欺欺人,刻意去忽視。今日太子的一句話是導火線,引燃了一切。

  他彎了腰,慢慢靠近,與她麵額相抵,眼底笑意蔓延:“——雲卿卿,一輩子的時間很長。”

  她不肯交心也無所謂,他就守著她,也是自困,願意就這樣困死在她身邊。

  他的靠近,唇也輕輕蹭過她鼻尖。雲卿卿心中一顫,想要往後退,腰間卻一緊,被他伸來的胳膊箍住。

  嘴角有柔軟溫熱的觸感,帶著他的氣息,一觸即分,讓她手都不自覺攥住了他的衣襟。

  下刻,他笑聲就在耳畔響起,帶著抑製不住的愉悅:“你再閉眼,我真要親下去了。”

  雲卿卿猛然反應過來,忙睜開自主就閉上的雙眼,在他的調戲中狠狠踩他一腳。

  他就隻知道耍流.氓!

  李媽媽和翠芽早在許鶴寧來的時候避開到外頭,見到自己姑娘一臉羞惱的出來,而她們姑爺跟在她身後,邊走邊抵拳笑。

  兩人在裏頭都發生什麽了?

  李媽媽和翠芽相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好奇二字。

  有人一得意就忘記了正形,等到中午用飯的時候,看著一大桌的白菜傻了眼。

  雲卿卿跟前沒有碗碟,而是挽著袖子,笑吟吟給他布菜:“這是醋溜的,這是清蒸的,還有爆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