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沈父又要打時，沈母急忙攔住，“行了！你別在糯糯這兒鬧，他這麽大人了，你還打他幹嘛？你以為他還是小時候，任你打任你罵。”

  “他、他就是個不成器的畜生！”沈父捂著胸口，後退兩步，最後徹底氣倒在了沙發上。

  沈母忙從背包裏翻找出降血壓的藥遞過去，“你看看你，怎麽就不懂克製一下你這個臭脾氣。”

  喝過藥，沈父的心情逐漸平和，閉了閉眼後，看向蘇糯，神色間滿是歉意，“糯糯對不起，都怪爸沒教好他，他從小就這樣，想法設法幹一些混賬事兒來氣人。爸向你賠禮道歉。”

  這事兒的源頭在沈妄身上，她又不會真的去怪罪到沈父身上。

  蘇糯搖搖頭：“事情都過去了，人也走了，再追究下去也挽回不了什麽。”

  沈母心中酸澀的厲害，她起身拉住蘇糯的手，不禁哽咽：“沒事，你還有媽媽呢，隻不過以後你不要什麽事兒都瞞著我們，這次我們在國外參加會議，也沒有及時趕回到你身邊，發生這些我們都不清楚，總之……糯糯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女兒。”

  蘇糯低著頭，望著沈母拉著自己的那隻手，心底處升起一抹柔軟。

  她不想再聊這些，急忙轉移話題：“你們是怎麽找過來的？我今天也才剛搬進來。”

  沈母抹幹淨眼淚說：“我們打了原家電話，剛巧是你生父接的，他就告訴我們了。”

  沈母環視一圈，“我看這房子有點小，你要不要再搬回去住？有阿姨照顧著你也能輕鬆一點。”

  蘇糯搖頭拒絕：“這裏離學校近，我上學方便。”

  “也是……”

  說完這些，客廳陷入沉默。

  沈父瞪沈妄一眼，嗬斥：“過去和糯糯道歉。”

  沈妄抬眸，清冷視線落在她蒼白的臉蛋上。短短幾日功夫，蘇糯已瘦弱了一圈，原本纖細的身體變得更加單薄，她剛洗完臉什麽都沒有化，膚色蒼白毫無血色，一雙哭過的眼還沒散下紅腫。

  她整個人都虛弱不堪。

  沈妄緊緊攥著拳頭，他承認他後悔了，愧疚了，這幾天他每一夜都想回到那天，彌補他犯下的所有錯誤。他明知道蘇糯並不是那樣的人，可還是控製不住去用過分的言語和行為傷害她。

  “糯……”

  沈妄隻說了一個字，便被蘇糯冷生生開口打斷：“不用了，你的道歉我承擔不起。”

  他喉結滾了滾，長睫瞬間垂下，一臉的黯然。

  “爸媽，你們中午留下來吃吧，我親手給你們做。”

  “哎，那沈妄……”

  蘇糯接話：“沈妄公司剛上市，估計很忙，就讓他回去吧，我這裏也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尖銳疏遠的語氣又是讓沈妄的心一疼，然而最難過的還是沈母，一直以來她把蘇糯當閨女，也是當兒媳，細心嗬護著長大，任誰也不想看到親手撫養大的兩個孩子變成敵對的仇人。

  但沈母拎得清，這事兒錯在沈妄，且永遠無法洗白，更沒資格讓蘇糯原諒。

  她歎息一聲，向沈妄使了個視線，“那你回吧，下午我讓司機來接我們。”

  沈妄沒說什麽，默不作聲轉身離開。

  未曾想，剛出門的沈妄與前來看望蘇糯的趙雲清撞了個正著，兩人視線相互皆是一怔，接著看向彼此的眼神變得冷漠。

  沈妄臉上傷口醒目，趙雲清淡淡一笑，收斂目光，繞開沈妄進了門。

  他白襯衫，黑長褲，飄落進來的日光襯他修長筆直，清潤似玉。趙雲清姿色不凡，引得沈家父母對他連番打量。

  麵對著第一次見麵的長輩，趙雲清也很淡定，“伯母伯父好，我叫趙雲清，蘇糯的師兄。”

  兩人了然，不由看向蘇糯，等著她說話。

  蘇糯卻將眼神落向門口，冷聲催促：“麻煩關門，蒼蠅都飛進來了。”

  沈妄咬咬牙，最後瞟了趙雲清一眼後，啪的聲將門關上，離開。

  “我今天沒工作，所以想著來看看，沒想到二位會在。”

  “沒事沒事，糯糯現在需要人陪，多一個人也好。”沈母親熱讓趙雲清坐在中間，按捺不住好奇的對他不斷審視，“你說你叫趙雲清？”

  “是。”

  “那你和趙氏……？”

  趙雲清不卑不亢，“如果您說的是趙常鬆的話，那是家父。”

  這下就連沈父都意外了。

  趙家還有個大兒子他們不是不知道，聽說他放棄學習，改頭換姓進了娛樂圈，把趙家父母氣的不輕，從此後對於大兒子閉口不談。

  因為沈妄的原因，沈父自然知道有個叛逆的孩子不好受，難免對趙父同情，他本來以為對方長子也像沈妄那樣，甚至比沈妄更過分，可是今天一看……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趙雲清模樣出色不說，還彬彬有禮，談吐不凡，他隻比沈妄大幾歲，骨子裏透出的成熟厚重卻讓沈妄望塵莫及。

  沈父自慚形穢，明明都是一樣的離家創業，怎麽差別這麽大……

  “啊，我想起來了！”沈母眼睛一亮，“之前那部《灰雪》就是你演的吧，我說這麽眼熟。”

  趙雲清溫和一笑：“伯母眼力真好，我隻在裏麵跑了個龍套。”說著，他餘光瞥向蘇糯，眸光閃爍幾下後，趙雲清起身，“師妹，我買了一些水果，洗來給伯父伯母吃。”

  蘇糯向裏一指：“那邊廚房，你自己洗。”

  他撩起袖子，竟真提著水果籃走了進去。

  兩人這段對話簡單，卻透著幾分詭異。

  沈母和沈父對視兩眼後，激動拉過蘇糯，害怕裏麵的趙雲清聽見，她可以把聲音壓得很低：“糯糯，你、你和你趙家這個孩子，是不是有什麽關係啊？”

  不對勁，哪有人這樣使喚剛來的客人的，看這樣子還不是一次兩次了。

  沈母眼力見好，她可以確定這兩人有關係。

  第056章

  蘇糯沉默思索了幾秒鍾，“您指的是哪種關係？”

  沈母目光緊隨著趙雲清, 男人正在廚房裏切水果, 背形寬闊有力, 性感又禁欲。

  她貼近蘇糯, “你拒絕沈妄, 是不是因為他？”

  “你問這些幹什麽？”沈父皺眉遏製住沈母的不斷追問, “我們過來是看糯糯的, 她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是她的自由，隻要她開心怎麽樣都著。”

  生母尷尬一笑：“我、我就是問問，糯糯年紀還小，萬一被人騙了……”

  “媽, 您放心, 沒人騙我。”蘇糯柔聲安撫，“雲清是我師兄, 他人很好的。”

  雲清二字在她齒間徘徊流轉, 似夾雜了清甜奶油香，令趙雲清的心頭蕩漾幾分, 他不留痕跡的掩飾去眉中悸動，端著水果來到桌前, “嚐嚐, 都是新鮮摘采的。”說著，趙雲清將切好的蘋果自然而然送到了蘇糯嘴邊。

  她以為他在喂她, 條件反射低頭咬住，趙雲清看向她的一雙眼深沉, 氣氛瞬間僵持凝固。

  “謝謝師兄……”蘇糯很快意識到二人舉動曖昧的過於不妥，於是咀嚼著清脆可口的蘋果，沒敢看對麵父母是什麽表情。

  沈母輕咳聲：“家裏出這麽大事，你肯定不好受，不如和公司請個假，和我們回去住幾天。剛好巴黎那邊有個秀，主辦方邀請了我，你順道和我一起去，看看風景散散心。”

  蘇糯搖頭拒絕：“我剛簽了公司，通告本來不是很多，這次處理喪事又耽誤了不少工作，要是再請假去玩兒，上麵肯定有怨言。”

  沈母：“那有什麽大不了的，要我看你還是回來吧，讓你爸在公司給你安插一個職位，媽本來就不樂意你進那什麽娛樂圈，你看你身體又不好，再出什麽事兒，我也不活了。”

  沈母本來眼根子軟，她為蘇糯著急上火了一整天，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一圈。

  “你看你，別當著孩子說這些……”沈父從兜裏摸出手帕，擦了擦她眼角淚水後，繼續道，“還有外人看著呢，別讓人笑話了。”

  趙雲清瞥了眼蘇糯，溫聲道：“伯母伯父你們大可放心，蘇糯是我師妹，我和她兄長也是相交的好友，有我在，我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這話又贏得了兩位長輩的好感，他們這一輩子被沈妄折磨的心力交瘁，做夢都想有個聽話，不讓他們操心的兒子，趙雲清謙和溫遜，和他們幻想中的孩子如出一轍。

  冰箱裏放著新鮮剛買的蔬菜，蘇糯遏製了想要前來幫忙的趙雲清，係好圍裙籌備今天的午餐，沈母害怕她一個人弄不好，於是過來幫忙，剩下趙雲清在外麵和沈父聊天。

  沈母將廚房的門合上，見時機差不多了，開始打探：“糯糯，這個趙師兄對你挺關照的啊。”

  “嗯，他和我大哥是朋友。”

  “喔……”沈母靜了會兒，“那是……是什麽想法？”

  “我沒什麽想法。”要說想法也是生理想法。她和趙雲清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所遭受到的一切注定無法讓她像普通女孩子那樣成家生子，蘇糯此生不求其他，隻求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後，和家人安穩度過餘生。

  “那……”

  “媽。”沈母剛想繼續追問，蘇糯便輕輕打斷，“我現在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學業上，如果哪天我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一定會告訴你和爸爸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

  沈母歎了口氣，看了看她想多問，最終訕訕閉了嘴。

  蘇糯安靜洗菜切菜，調醬汁備用，她手法熟練，一看就不是幹了一天兩天。

  沈母不禁望著蘇糯側臉出神，眼神中是滿滿的心疼，她意識到這個孩子在脫離了金屋後蛻變的堅強懂事，她已經可以獨立完成許多事情，她再不是那個受了委屈找她哭鼻子的孩子了。

  沈母喟歎著低頭，“糯糯。”

  “嗯？”

  “你長大了。”沈母隻說了這四個字，包含著心酸與無奈。

  蘇糯握著勺子的手一頓，沒說話，繼續低頭做著手上工作。

  飯桌上和睦，沈父和趙雲清更是相談甚歡。沈父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議，結束了午餐，溫聲叮囑蘇糯一番後，攜沈母離開了公寓。

  趙雲清沒有走，主動攬下了洗碗的工作。

  她安靜坐在客廳沙發上，手上遙控器換了一個又一個台，最後猛然頓住，停留在了一個正在複播的電影畫麵上。

  ——《食客》

  電視右下方標注著電影的名字和年曆。

  古舊的畫麵裏，趙雲清所飾演的角色裹著軍綠色大衣，在寒冬臘月的街頭吃著一碗雞煲飯，他用著右手，熟練的挑起一筷子飯，狼吞虎咽，目光滄桑，吃得毫無形象。

  蘇糯皺眉，困惑的目光不由自主緊隨向廚房裏修長的身影，她不動神色關閉電視，拿起手機開始翻找趙雲清早年時期的吃飯視頻，一共找到六七個，有的是電影劇情，有的是綜藝節目，她耐心的掃著這些片段，愕然發現他的善用手全部都是右手。

  也就是說——

  趙雲清根本就不是什麽左撇子。

  他再騙她。

  蘇糯呆呆看著略顯模糊的視頻，視頻裏的趙雲清爽朗幹淨，幽默風趣，和她所接觸到的趙雲清判若兩人。

  也許，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