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95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3784
  在謝虛離開之前,李裘謙的目光微動,他怕謝虛多想,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那些魔物是從極欲宗中蔓出來的。

  極欲宗應當已經淪陷了。”

  謝虛的腳步頓住,神色霎時有些蒼白。

  “極欲宗絕不應該出事。”

  他這樣篤定的語氣,反倒不像是和極欲宗有仇,而是在憂慮一般。

  謝虛定了定神道:“別無欲已是化神修為,那些魔物想要在他手下攻入極欲宗,可能幾近於無。”

  黑發修士像染了寒氣重病過一場般,神色孱弱,身形瘦削得好似一推就倒。而這樣蒼白的氣色,無損他容貌的半分豔麗,反而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悸人感。

  至少李裘謙看了,喉嚨微澀,他唇瓣無聲地動了動,口中之言還是牢牢鎖住未發。他總覺得要是讓謝虛知曉別無欲命在旦夕,並不是什麽好事。

  可他的沉默並無效用,在謝虛離開前,他終於忍不住按住那人的手:“你要去哪——”

  “極欲宗。”

  “我不會讓你去……”李裘謙話未說完,便見謝虛轉過身,神情冷淡至極。

  他眉眼微垂,好似高高在上的仙人的悲憫,既是風華絕代,也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一如當初試仙大會的擂台上,那時的謝虛也是如此,他的驕傲從來沒有因為謝小宗主的身份被剝奪就泯滅。

  謝虛微一翻轉手腕,兩人的形式便反了過來。他緊捏著李裘謙的手,一雙黑沉眼眸掠過的地方,皆讓李裘謙覺得膚上泛起了一層熱度。

  “多謝叨擾,謝虛告辭了。”

  李裘謙忍不住低頭苦笑起來。

  他覺得謝虛真真是最無情的人了,他原以為……兩人之間縱使不算親密,也當得上朋友了。

  這種時候,李裘謙反而害怕隱瞞會讓謝虛失了性命,隻好道:“別無欲出事了,他或許要死了。極欲宗已經保不住,你莫要以身犯險。”李裘謙有一種奇怪的直覺,謝虛或許並不是要去看別無欲如何死,極欲宗如何破敗——

  眼前的黑發修士分明強大無匹,又好似軟得誰都可以傷害他。

  在李裘謙說完這句話後,謝虛神情並無多大波動。他轉過身,衣袖被風掀開,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愈合,而李裘謙依舊動彈不得。

  “多謝。”

  室內又恢複了一片寂靜,過了許久,靈仆小心翼翼地傳喚:“李君,還見客嗎?”

  李裘謙終於得以動彈,他好似流盡全身血液,血色盡失,有氣無力道。

  “不見。”

  桌案上擺著鬆香紙硯,李裘謙俯身提筆,在那案台上寫下一個“謝”字,墨跡與紅銅色桌麵染成一片,幾乎看不清他那狂莽書法的筆鋒。

  “你就當真,”李裘謙微抿了抿唇,心中沉甸甸一片,“寧願離開長生門,再入顛沛中麽?”

  ……

  快一點,再快一些。

  謝虛縮地成寸的術法的確習成了半吊子,但現在催發盡全身真元的速度,遠遠超過那些坐騎靈器。

  長生門和極欲宗之間,隔得並不僅僅是無數個小世界,還有被眾多修士稱“妖魔之海”的一片星海。無數修士在其折戟,上次謝虛經過這處時,是由李裘謙的法器載著過去的——但現在情形如此緊急,要找到能渡過星海的法器,幾乎要盼上一兩個月了。

  眼前無數星光自他眼前掠過。分明那般令人悸動的美景,背後卻暗含無數殺機。

  若是極欲宗現在滅宗會如何?

  ——劇情全線崩塌。

  黑發修士微微抿唇,以真元撐起一片靈壁,護住周身,驟然投入那令眾修士聞風喪膽的“妖魔之海”裏。

  長生門內,談棠突然心中悸動,慌亂無比。

  下一刻他的神識遍布整個長生門。

  一寸寸、每個角落都探索得細致無比,卻始終未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

  “好、好得很。”那一刹,談棠的神情極其扭曲,仿佛神魂都要衝破這具皮囊般,在頭頂凝出一片黑氣。“又讓你給跑了——”

  那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看來懷柔政策根本沒用,謝虛就是個捂不熱的石頭,也隻能用更強硬些的辦法,才能將他吞入腹中。

  徹底擁有、徹底占據。

  大天魔的濃烈怒氣與欲求終於掙脫了天道的束縛,蒼穹仿佛凝聚上一層瘴氣,好似連它都對暴怒中的天魔生出忌憚而退讓起來。

  兩界縫隙愈大,靈獸哀鳴,好似在悲悼這天下將生靈塗炭。

  容貌姣好的女修突然癱軟過去,被無意經過的外門弟子慌忙扶起。

  他們皆不知已有猛獸出柵。

  極欲宗中。

  魔物已吞噬了極欲宗整片外部防線,由三位長老支起的護宗大陣岌岌可危,那些沒有靈識的低等魔物根本不知害怕,不懼死亡,日夜不休地衝撞著。而稍有神智的魔物,蟄伏在角落,在陣法出現一絲裂縫時便如同看見肉的狼一般衝上來,恨不得將他們囫圇吞了,也隻能由尚有戰力的極欲宗弟子上前解決,以免魔物入宗。

  這些魔物,有些是麵目猙獰的黑影,更多卻是占據人身的惡鬼。

  防守的弟子一旦失手,便會被無數條魔氣拉進那萬魔窟中,痛苦死去。

  極欲宗弟子們越來越疲憊,除去靈力上的劇烈消耗,同樣是對他們心境的巨大磨煉,許多弟子的堅固道心,也生出一分裂隙來。

  身為極欲宗少主的別之醫,雖隻金丹修為,卻是九品金丹圓滿、且可以一抵百的劍修,自然奮戰在第一線。他的法器已被血跡染成鏽色,髒汙得滿是痕跡的法衣也來不及更換,萬萬次揮斬的動作於他而言更像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

  哪怕他如此強悍,令人敬仰,卻無人知曉他紫府內靈氣接近幹涸。

  一次失神,差點便被那妖魔勾了去,在穀星接近哀求的喊聲中,別之醫終於收了劍回到後方,稍事休息。

  或是先前與魔物貼身相戰太多,他的臉色煞白,身上那股血腥味怎麽也抹不去。

  穀星這時才懊悔起他修為太低,在這種局麵中,幾乎殺不了幾隻魔物。而兄長成為極欲宗少主不過幾時,便要擔下與極欲宗同生共死之責,無法推卸。

  同樣殺魔極猛的大師姐玉青與大師兄秋詞也受傷退下,煞白著臉打坐。

  穀星能做的,也不過是為他們遞上靈藥。

  眼見傷亡愈重,穀星像是猶豫得厲害了,唇瓣微抖,擠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來:“為何別宗主不能出手?”

  殺魔已經耗費了所有的氣力,秋詞看他一眼,半晌才道:“此時正是緊要關頭,宗主不能出關。”

  長久的忍耐終於到了盡頭,穀星將聲音壓得極低,以免讓人聽見他這邊的爭執:“緊要關頭?如何緊要,再緊要能比過這一宗的性命麽?”

  別之醫服下兩枚回靈丹,沉默片刻後終是道:“我知渡劫機緣可遇不可求,可這一宗因果,終是係在宗主身上。”

  “……”像被抽幹了氣力,玉青那雙蒼白的手搭在別之醫肩上,黑色的眸子望過來,被汗水打濕的脂粉香濃鬱無比。她無比鎮定地又重複了一句:“宗主不能出關。”

  “他不能。”

  兩人目光交錯間,別之醫的身形微僵,總算也體味到了這句話其中的隱寓。

  是不能出關……還是出不了關?

  最後的期望破滅,別之醫微微苦笑,心中五味陳雜。

  這種消息若是傳出去,隻怕闔宗上下弟子都會失去求生意誌,的確是第一緊要的機密。

  可就連玉青秋詞都知曉的秘密,他這個宗主之子卻分毫未曉。

  或是彌漫在他們之間的絕望意味太重,秋詞半晌才道:“向長生門求援的密信已發出,落霄門、陳仙宗也定不會坐視不理。我們……隻能等。”

  隻能撐到最後。

  他們三人未多緩上一口氣,殺魔第一線便傳來抽泣與驚嘩聲,因害怕生了變故,別之醫抽劍站起,玉青同樣跟上。

  待撥開人群,玉青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曾經的師尊站在陣法外萬魔前,諸身魔氣,滿是漫不經心又快意的笑容。

  有些弟子認出了玉胥,看向玉青的目光都添上一分敵意。

  恨意與驚慌交織在一起,玉青微咬了咬唇,看向玉胥的目光幾乎要蔓出血來:“玉胥——魔頭!你今日攻我極欲宗之仇,定加倍償還!”

  玉胥的目光這才落到玉青身上。

  他像是才發現這個曾經的徒弟。

  他微微側頭,斜躺在虛空中,半撐著臉頰,姿態慵懶無比:“你該不會以為這些魔物都是我糾結的吧?”

  “我可沒那麽大的本事,隻是受人之邀,來給你們捧最後一把土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虛:……再不快點劇情又要崩了。

  廢疾:?兒子你想什麽劇情早就崩得親媽不認了

  第122章 紈絝修二代(四十三)

  玉胥微彎了彎唇,笑中滿是惡意。他的瞳中好似聚著墨,遙遙望向虛空,好似透過他們,看到了什麽場景般。

  玉青麵沉如水。

  “你到底想說什麽?”

  玉胥突然伸出手,隔空一點玉青,好似尊者為小輩洗禮,在小輩額頭沾上一點朱砂般。那指尖也驟然蔓上一點血色,豔麗無比。

  玉青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半捂住胸膛,心髒劇烈跳動得仿佛下一刻便會穿胸而出。而她那件月白色的長衫前襟,也漸漸泅出顏色來。

  “你還是天真得這麽可愛。這樣好了,便以你身上一道傷口,換一個情報罷。”玉胥兀自說起,也不管玉青同不同意,低語道,“你們真正的大敵,可就藏在身後呢。”

  呼吸一瞬間變得急促焦灼起來。

  即便眾人都盡力不去聽這妖魔的胡言亂語,可那句話就好似跗骨之蛆般鑽進耳朵中,不少弟子驟然露出驚惶神色,躁動不已。

  魔物的話當然是不能信的——玉青冷眼瞧著他,可即便是她如此篤定,心也漸漸沉了下去,一股涼意攀附著她的脊骨,令她忍不住深思。

  這句“身後”指的是什麽?

  極欲宗中出了內奸?

  可任何一個修士,隻要他不是個瘋子,就絕不可能和生性殘忍狡詐的魔物合作。

  別之醫突然微傾身,擋在玉青身前,眼中一片煞意地警告道:“莫要挑撥離間,妖言惑眾。”

  玉胥卻笑了:“我雖然是魔,可卻不像你們人修一樣愛說謊。比如我上次說的謝——”

  他突然頓了一頓,麵上竟然露出不快神色,好像是被踩中什麽痛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