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74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4917
  謝小宗主正就著走來的路徑離開,雪白如鮫紗的袖擺微微翻起,揭開便能看見其下白瓷般細膩的手腕。便在這時,謝虛的袖子也被人小心翼翼地捏住了。

  “虛兒,”那人聲音寵溺又無奈,像示好一般地哄道,“爹爹錯了,爹爹不知道是你。”

  謝虛一聽見“虛兒”這樣的稱呼,就身體微微一僵。他回身試圖將自己的袖子扯出來,可惜別無欲實在是攥得緊,也隻能無奈地放棄了,隨之詢問道:“殿前……玉胥長老也便罷了,怎麽好讓玉青師姐也跟著跪。”

  別無欲的麵色又沉下來了,啞聲道:“玉青未免太由著她師父了,她師父也太過不像話。我讓玉胥去剛現世的古秘境中尋栽夢蓮,依他的修為應是手到擒來之事,結果玉胥當真尋到了栽夢蓮,卻給了長生門一個普通弟子……就因那弟子說,要借栽夢蓮淬煉掉自己身上的妖族血脈,否則在宗門中飽受欺淩,煞是可憐。”別無欲當真是越說越惱火,那古秘境屬火型秘境,有可能催生出絕世靈寶“栽夢蓮”。他讓玉胥走一趟,就是知道玉胥有出竅期修為,而且依他的心性絕不會貪圖這種靈寶。

  若是當真沒尋見,別無欲也不會責怪玉胥……但卻是因這種可笑的理由失手,和違抗宗主之令又有什麽區別?

  玉胥真君還不斷強調:“那少年說了,不過是借用栽夢蓮孕育的靈火,待他脫了妖身,便完璧歸趙。”

  別無欲本就因謝虛跑去偏遠小世界而蓄著滿滿火氣,聽到這話就將玉胥揍了一頓。若不是因旁邊還有玉青求情,隻怕要用上一身真元了。

  聽完了始末,謝虛因別無欲口中“妖族血脈”一詞,微微一晃神。

  玉胥作為極欲宗四大長老之一,平日掌理的事務卻極少,為人很是神秘,再加上他隻收了一個弟子,卻十分優異——就是極欲宗的大師姐,整個九天大世界都讚賞的天驕。所以玉胥在其他弟子心中地位形象其實極好,甚至傳出過玉胥的修為遠遠勝過四長老之首的夢長老的謠言,氣得夢長老恨不得找玉胥上決鬥台。

  但是稍微接近內門核心的人,便知曉根本不是這麽回事。玉胥之所以很少出麵掌管門派,顯得神秘莫測,是因為……他的性格實在不合適。

  玉胥或是極欲宗這麽多大能裏最奇葩的一個了,生性害羞內斂,又莫名心軟,這種性格總歸是不適應做管理者的。玉青雖然是玉胥的徒弟,但她照應玉胥的時刻反而要多一些。

  四大長老在小時候都照料過謝虛,但謝虛獨獨對兔子般的玉胥冷淡至極。玉胥心性簡單卻也敏銳,或是感知到了謝虛不大喜歡他,也一直表現的有點畏懼謝小宗主。

  ——畢竟謝虛知道在後麵的劇情裏,玉胥被一個半妖騙得神魂顛倒,帶人攻入極欲宗,親眼看著徒弟玉青戰死在極欲宗門前,也實在難對他心懷善意了。

  而聽到別無欲的話,謝小宗主才意識到,玉胥長老莫非這時便和那半妖有了牽扯?

  這段劇情僅是“極欲宗被攻破,謝小宗主跌下神壇”的大綱類劇情,謝虛也不知更多細節,倒是開始反省自己有些入戲太深,不是個好征兆。

  畢竟這個位麵與往常不同,他待了十幾年才等到劇情正式開始,思維模式都更偏向原來的“謝小宗主”了。雖然不能改變極欲宗落敗一事,但給那作為半個罪魁禍首的半妖找找麻煩,還是在劇情可操作範圍內。

  說不定他的刁難,也是推進半妖要冒大風險吞並極欲宗的緣由之一。

  謝虛越想越覺得可行,可他的長久沉默,卻讓別無欲有些驚慌了。

  別宗主開始反省自己方才的語氣是不是過於陰沉了。

  他十幾年來從未凶過謝虛,方才那句“滾出去”,雖然本意不是對著謝虛,但也難免顯得太過戾氣了。正想著該如何哄虛兒,又被一句話問得將惱火之事全盤托出,如同抱怨的青頭小子,更顯不出父親的穩重來。

  別無欲心中憋悶狠了,他也隻能如小時一般笨拙地去哄謝虛,將手上戴的一枚帶芥子空間的指戒摘下來,塞進謝虛的掌心中。

  “這是爹爹在你離開時,收集的一些靈器、衣飾、丹藥,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其實那指戒中藏的是什麽,別無欲早記不清了,但總歸是這些物件沒錯。同時在心中暗惱,要不是玉胥不爭氣,這時他本可以將那株栽夢蓮獻給虛兒的。

  那冰涼的戒指落在謝虛手中,謝小宗主才回過神來,下意識一低頭,被銀色的弧麵晃了晃眼睛。也是這時,才生出一分哭笑不得之感。

  他將那枚指戒遞還給別無欲,極輕地歎了一聲:“父親。”

  別宗主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這些東西我有太多了。”

  少年人黑沉的眼睫微微垂下,顯得乖順無比,那眼角處卻仿佛被花汁染得微微泛紅,莫名生出豔色來。謝虛的相貌,向來是在修真界裏也出落的絕無僅有的,隻是由這張臉做出抗拒的神情來,也尤其讓人心中痛徹。

  別無欲的唇角,抿直了一些。

  他有些無措又失落地道:“……嗯。”

  虛兒終究是不能當做小時候那般對待了,他哪怕身為一派之主,到這種時刻也好像顯得手段貧乏了一些。

  隻是謝虛見著別無欲神情低落的模樣,微頓了頓,還是將自己從玄水門中奪來的那條六品靈脈取出來了。

  卜一取出,殿內的靈氣似乎又濃鬱了一分。

  那條靈脈被藏在掏空了的菩提子中,可以拿在手中任意把玩,謝虛就如同方才別無欲往他手中塞指戒一般,將那枚菩提子放入了別無欲手中。

  以別無欲這種化神大能的修為,隻要一眼便可看透菩提子內含乾坤。

  謝虛道:“我記得父親一直想給靈霄峽內再添一條小靈脈,這條六品靈脈正合用。”

  靈霄峽作為極欲宗主峰,下鎮一條九品的極品靈脈,已是極奢。但別無欲不知何時惦記上了再添一條,隻是極欲宗雖然“財大氣粗”,可靈脈是宗門立派之本,絕不會有掌門願冒被門人貶斥的風險拿出來獻寵,這事便一直耽擱下來。

  此時老父親已經感動傻了,他雖然不是第一次收到謝虛贈予之物,但謝虛通常都是差人送來,很少親自給,還如此貼心,瞬時便安撫了別無欲失落不安的情緒。

  別宗主簡直想將自己的心肝寶貝抱進懷裏揉搓一頓。

  謝虛見將別無欲哄得差不多了,略略思量便道:“聽說這次的試仙大會……在長生門舉行。”

  “對。”別無欲還處在興奮之中,聽見試仙大會便想起之前謝虛八歲那年,還帶他去過一回。隻是虛兒從小害羞到大,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麵被他抱在腿上喂了口糕點,便要麵子得很,再沒去過試仙大會這等“傷心之地”。

  此時被問了一句,別無欲突然警惕道:“虛兒是想去試仙大會?”

  “嗯。”

  在別無欲看來,試仙大會雖然隻是少年人間的玩鬧,但是曆來在修真界中地位卻不低,不少天驕就是在試仙大會裏揚名,又被大宗門元老收入門下,悉心培養。

  譬如玉青,也是前些年的試仙大會魁首。

  別無欲雖然認為謝虛不必參加這類比試,但他的虛兒終究是少年人,也應到了好名利的年紀。

  別宗主微肅穆了神情:“虛兒……不許去。”

  試仙大會有一條例是點到為止,更有一條是生死自負。

  謝虛微側了側頭:“我並不參加。”

  他黑沉的眼睫垂下,陰影打在眼底,別無欲當即就心軟了一些:“若是虛兒喜歡,便在極欲宗中舉辦一個相差不遠的……”

  別無欲還未說完,便見謝小宗主無奈地看著他,歎氣道:“我是想讓玉胥長老去。”

  別無欲一怔。

  “那‘借走’栽夢蓮之人,若真是長生門弟子,玉胥長老總該認得出,既是借,便讓他打個欠條。如若連這一點也是假的,也讓玉胥長老清楚境況,莫再出這種差錯。”

  那半妖的確是長生門弟子,就是先吞並長生門,再對極欲宗下得手,應當尋得到人。

  別無欲雖然覺得定然找不到那個“長生門弟子”,但讓玉胥清醒清醒也好。再者,他剛剛已經拒絕了一回謝虛,既然謝虛隻是想去看看,是怎麽也不忍心拒絕第二次了。

  “好。”

  別無欲一口應下。

  ……

  謝虛走出正殿時,玉胥和玉青還跪著。

  隻是玉胥長老低垂著頭,顯得十分失落。玉青卻是一眼瞟向了謝小宗主,見他點了點頭,才鬆了口氣,拉著玉胥長老站起來:“好了師父,宗主不生我們的氣了。”

  玉胥這才注意到謝虛一般,躲在了玉青身後,又露出半張臉來偷覬他,小聲道:“謝小宗主。”

  因為很少碰麵,他還沒怎麽細盯過十幾歲後的謝虛。這時一看,才發現謝小宗主比小時還要生得好看,那極華貴的雪鶴緞,落在他身上也隻成了陪襯。

  麵對這樣耀眼的謝虛,玉胥沒有半分出竅大能的自覺,反而下意識想往徒兒身後躲。

  卻見那向來傲慢冷漠的謝小宗主,對他微挑了挑殷紅的唇,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來,當真是讓人失神的豔色。

  “玉胥長老,接下來一程煩您照顧了。”

  玉胥一下都沒反應過來謝小宗主在說什麽,隻覺得被那笑晃得腦中空白一刻,麵頰通紅地應了一聲:“嗯。”

  第93章 紈絝修二代(十四)

  可憐玉胥長老不知謝虛是在坑他上賊船,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夜深,極欲宗中支起了數隻燈籠,流熒點點,爛漫無比。從浩然巨峰至偏僻小徑,路麵被映照得明亮,像是刷上了一層金光,將樓宇映照得真如同極奢的天宮一般。

  雲錦織成的白色袍底散在地麵上,就如同謫仙足下所踏仙霧,在寧靜燭光下翻滾出微妙的色澤來。或是景色太醉人,別之醫一眼便瞧見少年站在路徑盡頭,烏黑青絲垂落,白衣如同新雪洗成,背影身段顯得極是好看。

  別之醫心弦微微一動。

  他……倒來得很早。

  極欲宗山門下的城鎮已入冬了,宗門中雖有陣法相隔,卻也不會刻意違背時節,晚間自然是寒意料峭。

  一個築基弟子,體質也並不像金丹期那般不畏冷。

  別之醫想著,便也詢問出口了:“園中寒冷,謝小宗主為何不約在廂房裏?”剛出口,別之醫便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要知道以他現在的身份,說約在房中,總是帶上了一分曖昧之意,倒顯得他好似迫不及待那般。

  好在謝小宗主並未想歪,他聽見別之醫的腳步聲,低頭自袖中取出那被他的體溫熨得微暖的玉瓶。

  謝虛差點將小藥峰峰主的胡須都揪光了,才趕在今夜和別之醫見麵前,煉出了一顆毀人基台的毒藥、和一顆足以讓人碎丹重結的九品靈丹。

  皆裝在這玉瓶之中,靈氣相融,相輔相成。

  謝虛原還準備回來後去見一麵談棠,可拜見別之醫和煉製丹藥已占據他全部的時間,便也順水推舟地拖了一程。

  “你做好準備了麽。”謝虛道,微微側過身來。

  別之醫的話堵在舌中,猶豫片刻,黑沉的眼睫垂下去,微應了一聲:“嗯。”

  背後寒風冰涼,那一縷寒意似乎從衣袍底如同蛇一般的鑽進來,濕冷無比,但他的身體卻灼熱非常,皮膚都被熨得通紅。

  其實別之醫實在沒做好準備,尤其是在這種地方,可謂是拋棄了羞恥之心。但他如今和穀星都寄人籬下,臉皮這種東西,似乎也不這麽重要了。

  別之醫心亂之下,也是才發現謝小宗主沒戴著往常那張嚴密的銀質麵具。

  他半露出來的側臉十分白皙,細膩無比,隻那膚色一處,便可牢牢勾住人的目光。等謝虛徹底轉過身來,別之醫原想收斂眼神,卻已經來不及,不巧正麵對上了謝小宗主的雙瞳。

  那一瞬間,別之醫原是想到了穀星所說的那幾句話。

  “……我想如果是相貌俊美之人,總不會時刻戴著一張麵具遮臉的。”

  其實別之醫反倒慶幸,他並不注重旁人相貌如何。但若是謝小宗主相貌無鹽,反倒能讓他更心如止水,而不是著了謝虛的道。

  可就在真正與謝虛相對的一瞬,別之醫腦中那些雜亂之事,皆被轟得破碎了。

  謝小宗主眉眼微挑,白皙的麵頰上,似乎被風吹得微泛紅,如同一抹春色被抹開,端得是風華無雙。連別之醫那冰冷又滿是警惕的心,都被照耀的微顫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化開來。

  千石小世界雖然靈氣稀薄,卻盛產美人。別之醫以前修為突出,也算遠近聞名的天之驕子,自然有無數美人願意湊上來。他們或柔媚天成、或俊朗風雅、或氣質出塵,但不論是各種風姿,都抵不住麵前少年的五官來得精致。

  謝虛實在算得上真正的美人。

  即便修真之人可靠著修為修繕容貌,卻也怎麽都不可能達到這種逆天逆命的程度。

  別之醫苦笑起來,也怪不得那些弟子不去盛讚謝虛的容貌,若是自家小宗主生成這幅模樣,誰也不會去刻意吹捧,隻讓他摘下麵具露個臉,便足以證明一切了。

  謝小宗主的相貌和想象中反差太大,但別之醫到底是心性堅定之人,也不過恍神了片刻,便立即垂首,將寬大的袖擺揚至身前,掩蓋住苦笑又驚愕的麵容,施了一禮:“謝小宗主。”

  謝虛還沒見過他這麽尊敬的模樣,微一挑眉,也未接茬。隻順著自己方才的話,將手心中攥著的玉瓶透過別之醫那晃蕩的長袖裏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