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63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4875
  也好在黑發天師穿的是雪鶴緞製成的衣袍,總不算太難捱。隻是謝虛被明亮的光一晃,顯得膚色過於蒼白,他還忍不住掩袖咳嗽起來,帶著細細的血腥氣,讓藺軻澤看的憂心不已。

  藺軻澤拿了駕照,刻意沒用藺家的司機,而是親自開車去載謝虛。

  怕謝虛著涼,藺軻澤特意將暖氣打得極高。他身體康健,自然不知道這樣一冷一熱的更易讓人生病。

  身著雪鶴緞的天師上車後便靠在座椅上,半闔著眼睛憩息,那黑沉卷翹的眉睫顯得纖長,讓人忍不住生出去勾弄幾下的想法。隻不過藺軻澤是很正經的人,他隻是有些擔憂地透過後視鏡看了謝大人幾眼,發現黑發天師閉眼休息時,才微放下心。

  隨著車中溫度漸升,黑發天師似是覺得有些熱了,將袖子往上挽起了一段。

  那截瓷白細膩的手便那樣展露出來。謝虛這些天被靈物養著身體,樣貌身形都有微妙的變化,那截手腕真正像是擦了雪一般,比之江南美人的那些柔荑都要更白皙好看一些。

  僅是這一段雪白,便讓藺軻澤微微出神,車都開的顛簸,差點出事。他這才猛地頓首,專心致誌盯著麵前的路段,臉熱不已,心亂如麻。

  那終究不是他能……觸及的人。

  謝虛尚不知開車的少年是如何的失意,等他困乏有些淡去後,已經是到了往日藺軻澤與許湫明見麵的地點。

  藺軻澤這時的情緒也平靜下來了,他小心翼翼地給謝虛打開車門,卻連伸手去扶一扶那人的勇氣都無。

  麵前五角閣樓典雅非常,屬許家產業之一,後來落進了許湫明囊中,平日隻招待身份特殊的客人——這指的當然是天師界的人了。

  謝虛立定之後,隻看了一眼,便向那敞開的入口走去。隻是他發現藺軻澤的步伐仍停在原處,沒有再往前走的意思,還是奇怪地回頭望了一眼:“藺軻澤?”

  少年人低垂著頭,他的身量實在很高,哪怕是這樣縮著肩骨,也像是沉默的巨犬一般,被謝虛喊到名字時,耳朵甚至激動地動了一下,但隻是興奮了那麽一會,他眼中的光便悄悄散去,聲音有些喑啞地道:“謝大人,我在這裏等您。”

  他怕看見謝虛與許湫明在一起的樣子,會嫉妒的發狂。

  隻站在這裏保護好謝大人便好了。

  黑發天師點了點頭,也不強迫他,轉身走上了那道樓梯。

  ……

  許湫明等了他許久,麵前的茶都擺涼了。

  他見到“於檜”第一眼時,是很驚訝的。隻因為這個教藺諶許都神魂顛倒的年輕人,似乎並不是他想象中那般絕色,隻是膚白了些,身段生的瘦削好看。

  連謝虛的一分容貌都比不上。

  許湫明眼睛微微眯起,這麽想著時,他拿起麵前的茶盞一飲而盡,好借此遮住自己不屑的神情,以免被對方瞧出不對來。

  就這麽一會的功夫,他放下茶杯時,“於檜”已經坐到他麵前了。

  黑發天師的神情漠然無比,脊背坐得很直,看上去端謹無比,正經得不行。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閑話,開門見山的便和許湫明談起“陳助逃走”的事。

  謝虛說話時,以指點了茶水,在桌上畫出極簡略的示意圖。

  許湫明見著他修長的手指,和微斂下的眼睫,突然又有些莫名的覺得……他好像有一點能理解藺諶許為什麽鍾情於麵前的人了。

  的確是個很能挑起男人征服欲的人。

  心中這麽想著,許湫明的目光卻愈加冷厲起來。他伸出手將桌上的水漬一把擦去,笑容有些痞氣地道:“上來就談這些,未免也太生疏了。”

  這段時間主角受的變化的確很大。

  謝虛印象中的他還是那個活躍過頭,偶有些羞澀的形象,與麵前透著一股成熟痞氣,甚至顯得有些陰鬱的男人……相差太大了。

  許湫明親自給“於檜”沏茶,因為手法實在太過粗獷,像是倒酒一般,甚至飛濺出了許多在桌麵上。許湫明又將杯盞推過去:“我聽藺道友說,你身體不大好,所以特意沒點酒,像是熱茶這些,總應喝得吧?”

  他看著對麵瘦削得像是文人一般的謝虛,又有些蠻不講理道:“不喝就是不給我麵子。”

  謝虛原還是皺著眉盯著那杯茶,待許湫明說完那句話後,卻是淡淡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依舊十分平靜道:“不喝。”

  氛圍一時凝結,彌漫著淡淡的尷尬氣息。

  “留神香、薩婆血、路安散……”謝虛將那茶中擱著的東西一一數出來,也不管許湫明的臉色慢慢沉了下去,謝虛極緩慢地說道:“許湫明,長本事了。你這是要做什麽?”

  許湫明嗤笑一聲,站了起來。因為修習天師玄術,他身量又長了幾分,幾乎能將謝虛的身形全籠罩在懷中,隻一伸手便可擒製住麵前臉色蒼白的天師一般。許湫明道:“你這語氣,好似我們有多熟稔一般,要讓李老聽見,他又得斥責我不珍惜眼前人了。”

  謝虛:“……”他將口中將要說出的話咽了下去,又問:“陳助逃走的事,是假的,是麽?”

  許湫明望著他,好似出了神一般:“你是無辜的。”唇瓣翕動,許湫明的音調像是怕驚了什麽人一般小心翼翼,“……可是他,也是無辜的。”

  異變便在那時乍起,許湫明突然出手,掌中現出一柄烏黑刺刀,突如其來地斬來。因為距離極近,許湫明出手又極快,謝虛隻得側身避開一步,眼睫微微顫了顫,雪鶴緞的衣擺被斬下一截。

  差點便栽在他的手上。

  謝虛眼瞳黑沉沉一片。

  許湫明手中刺刀,整體是如同血垢堆積的暗沉,上有血槽,隻要紮進人的軀體之中,便能將人的鮮血在瞬間吸盡,是一柄極其詭異的妖刀。

  謝虛記得在原劇情中,許湫明屢有奇遇,其中便得了一個兩立方大小的掌上空間,和這把凶名赫赫的妖刀。靠著這出其不意的起手式,不知曾收割過多少敵對者性命,沒想到這次竟然是用到自己身上了。

  那輕微的憤怒很快便散去,謝虛現在所想的,是主角受怎麽現在便拿到了這作為殺招的武器。

  許湫明對“於檜”能躲過他的攻擊並不意外——反正他本就沒有想要殺“於檜”,他拿出這柄刺刀來,是打算用刀背上的麻痹性毒素,將麵前的人擊倒。

  可惜謝虛比他更了解這陰刀的用處,竟一時沒讓他得手。

  直到最後,謝虛已經被逼得退無可退——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體力已經開始不支了。過分孱弱的身體平日被靈藥將養著,有些風吹草動都會感到不適,更別提被血煞陰氣這麽重的一柄刀直麵了這麽久,哪怕康健的身體也該撐不住。謝虛能躲避得至少“看上去”這麽輕鬆,完全是因為他神魂足夠強大凝實的緣故。

  謝虛暗道,是自己太大意。

  他想著是來見主角受,連一張殺傷力足夠強的靈符都沒有帶在身上。

  隻沉沉瞥了似被陰刀影響,神色有些癲狂的許湫明一眼,謝虛終是未開口表明身份套個熟絡——那樣好像是向許湫明討饒一般。

  又一次被謝虛用步法躲過刺刀,許湫明已是殺紅了眼,下手愈加逼近殺招。

  便是這時,謝虛回身以一指指法,暫扛住許湫明的斬擊。

  疼得厲害。

  白皙瘦削的左手腕微顫了顫,謝虛斂眉。耳邊傳來一道十分熟悉的、沒有感情的機械聲音。

  [宿主情緒值波動過大,成就‘憤怒值爆表’升為二級。]

  來不及過多思考,謝虛咬破指尖,飛快用精血在空中畫下一道虛影符,細小的血珠飄在空中,勾勒出十分玄妙的圖紋。

  以血為墨,以大道為符。

  這樣一張全用精血勾勒而成的符咒,理應是靠著畫符者的壽命為繼的,謝虛此刻該是臉色十分灰敗才是。但偏偏謝虛在剛才瞬間氣血充盈,畫完這一道克製陰刀的虛影符,還有閑心補一道殺人的金戈符。

  就在黑發天師以血為符的瞬間,透過那飄散在半空中的細密血珠,許湫明突然便清醒了一點,暗悔自己又失控了。但那瞬他又有些恍惚——麵前的黑發天師膚如白雪,唯獨那殷紅的唇,紅得像是由桃花榨出的汁水染成,豔麗又勾人,如同從畫中走出的豔鬼一般。

  獨獨是美色,是不足以讓許湫明這樣心悸的,讓他心緒難以平靜的是,在剛剛那瞬間,他錯眼將麵前的人看成謝虛了。

  哪怕那是錯覺,也忍不住讓他心中生出莫大的惶恐。

  許湫明還沒發現自己的陰刀被製住了。

  黑發天師的唇瓣微微勾起,神情輕佻得不像是笑意,卻偏偏讓許湫明又出了神。而此刻,謝虛下了狠手。

  刺刀陰氣反噬,一舉將許湫明摜倒在地上,連著那道以血繪成的金戈符,也貼進在陰刀的刀柄上,攛掇著它陰氣大盛,再反噬其主。

  許湫明已經是漸漸脫力,難以再控製著刺刀了——他從沒有覺得,死亡離他這麽近過。那種讓人全身緊繃起來的恐懼感,足以將意誌徹底磨滅。

  黑發天師原還是唇角微挑,便這麽站在一旁,看著許湫明艱難求生的模樣。但他看見主角受好似放棄掙紮,便這麽認命的神情時,又驟然清醒過來。

  他做的過了。

  麵前的人是主角受,再怎麽也不能將他殺了。

  謝虛收回那道幾乎要和陰刀融為一體的金戈符,還帶著煞氣的精血重新凝聚在他的指尖。

  因為強製召回這種凶符,謝虛明顯也受到了反噬,體內似有一道煞氣在血液中橫衝直撞,無比酸乏之感遍布全身,黑發天師略微踉蹌了一步,下意識地咬唇,口中是濃烈的血腥氣。

  許湫明其實並沒有打算就這樣等死。他雖然看似放棄了掙紮,卻是暗暗在掌中匯聚力量,將之前搜刮來的那些靈玉草藥的靈氣都從空間中煉化到掌心,隻等積蓄完成,便用一掌衝破如今壓製著自己的陰刀和煞氣,順便擊傷旁邊那明顯對自己露出殺意的“於檜”。

  但他沒想到,就在自己如此籌謀時,旁邊的天師收手了。

  ……他不想殺自己?

  許湫明陷入了茫然之中。

  謝虛眼前暈眩感愈重,估測許湫明很快便能恢複過來,他不再停留,向外走去。

  那一步步如同踩在輕軟雲層上一般,氣血翻湧得厲害。收回金戈符的後果比謝虛想象中還要嚴重一些,他口中全是腥氣極重的澀味,耳喉之處皆疼得出奇。隻殘存了幾分活氣的孱弱身體顯然經受不住謝虛這番作弄,再走出樓閣之前,黑發天師終是眼前一黑——便這麽沉沉地倒了下去。

  精美編織的雪鶴緞,都因此沾染上灰塵,像是朵在水中綻開的花般,鋪了滿地。

  ……

  許湫明將人帶回來時,是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的。

  他將懷中昏睡的人遮得很緊,隻能看見那白色如雲的緞子垂落下來,還有昏睡之人露出的一小截手腕,膚色雪白細膩的遠遠超過身上的綢緞,實在勾人得緊。

  杜丹還以為以許湫明這樣冷硬又不解風情的性格,會把人像抗貨物一樣抗回來的,沒想到他這樣小心,神情甚至有些柔軟,不免心中就生出一股古怪的滋味來。杜丹帶著懶散的笑意上前,鮮紅的指甲伸出,輕輕去挑那垂落下來的衣擺。

  許湫明謹慎地避開,皺著眉道:“杜丹,讓一讓。”他又直覺自己不應當是這樣占有欲十足的口氣,一時有些無措。

  容貌愈加顯得豔麗的女人挑了挑眉:“怎麽了?我隻不過是看看,難道還能對他做什麽不成?”不等許湫明再開口,杜丹已經踮起腳來,看到了那個少年的半張臉。

  不是特別驚豔的相貌。

  但的確也生得好看,膚色雪白,唇如含血,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隻是閉著眼時,已能讓人生出心神蕩漾之感,更別提那雙眼睜開時,應當是極其令人神往的。

  杜丹盯著那昏睡之人,竟是越看越覺得好看。那先前有些不自在的厭惡感,到如今已經全散去了。

  她總有種奇妙的感覺——麵前的這個少年,讓她有點喜歡。

  杜丹也不再惡意地調侃許湫明了,她收回探看的身子,十分自然地問道:“他還要睡多久?”

  “是暈過去了——今晚可能醒不過來。”

  “那我讓人給他整理房間,鋪張軟點的床。”杜丹這麽說完,便喊人下去準備了。

  許湫明過了一會才覺得不對勁:懷中這人怎麽也算半個俘虜了,杜丹表現的好似於檜是來做客的一般,連客房都給準備好了。

  不過他也畢竟沒有異議,便由杜丹這麽吩咐了。

  同樣算作許湫明同伴中的一員,還十分年輕的楊霧看到平日脾性不算好的丹姐竟然如此溫柔,表現的善良又大方,不禁也睜大了眼睛,對許湫明懷中的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這就是那個讓藺家老祖也神魂顛倒的人?”

  許湫明想起自己平日當笑話般講給楊霧的話,有些後悔。聽見這樣的說辭也驟然心中排斥起來,但還是十分平靜地回應道:“是。”

  楊霧心裏像被貓抓了一樣發癢,也湊過身去看那人的樣貌。但是許湫明待杜丹與他不同,麵對和自己同齡的年輕男人,向來是如疾風暴雨一般果斷:“讓開。”便直直往前走。

  楊霧討了個沒趣,嘟囔著道:“不看就不看,反正也沒多厲害,被許哥一下子就擒住了。”

  許湫明突然停下腳步。

  回過身,目光無比黑沉,語氣冷硬地道:“我沒有擒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