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作者:花心者      更新:2020-07-10 12:11      字數:4251
  突然有些想念長慶,雖然他肥胖的身子總顯得有些滑稽,不過是個忠心耿耿的太監,如果他在,發現她隻能躺著,一動不動死了一樣,肯定會把她搖醒吧?

  畢竟皇上睡眠淺,半夜過來查房,皇上沒有醒,肯定就是有古怪。

  說來她原來每天都吃夜宵,正好是這個點,長慶不進來看看像話嗎?

  不覺得有問題嗎?

  突然又覺得他有些不負責任,大概也是怕吵醒了皇上吧?

  也或者是跟著皇上一起下地幹活,現在也很累,跟皇上似的,躺下就不可能醒來的狀態。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方姝隻好繼續躺。

  想睡過去,也睡不著,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

  其實聯係不上身體也有好處,比如感覺不到太大的酸疼,一點點還是有的,說明身體並沒有完全放棄她,勉強給她開了一些權限,讓她共同承受一下痛苦。

  方姝在心裏歎息,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始終睡不著,隻好熬啊熬,外加天南地北的搜羅吃食,想自己未來的計劃,就這樣拖時間一樣,一直拖到公雞打鳴,門外有人走來走去。

  想來應該是第二天了,她居然念念碎了一夜,生生從戌時熬到第二天清晨。

  不容易啊。

  想給皇上留字條,告訴他珍愛生命,遠離煙酒也沒機會,因為她感覺到一陣困意。

  很早之前方姝就曉得,如果她像現在這樣,用皇上的身體熬夜,無論當天晚上多興奮,在他要醒來的時候她都會犯困,而且是突然而然的犯困,一下子就撐不住的那種,宛如暈倒了一樣。

  剛穿成他那會兒會覺得不盡興,還有點害怕回自己的身體上,擔心自己本體出問題,嗝屁之類的。

  在皇上身上完全沒有這個擔憂,沒人敢碰皇上,她自己的身體就沒這麽幸運了,娘娘隨便一句話她就會死,所以很怕,逃避事實不敢麵對,直到這半年來都沒出過事才放心下來。

  現在穿成他就是壓力,方姝樂的身體被他接替,十分配合的停下一切念頭,安安靜靜睡去,很快在自己的身體裏醒來。

  摸到床上自己的枕頭時簡直感動到哭,終於活過來了!

  不知道是昨晚熬了一夜的原因還是怎麽回事,她感覺今天的自己有點累,才剛起床就有犯困的想法。

  不曉得什麽原因,也許是精神消耗太大?就好像從自己家到別人家玩一樣,玩累了回來人還是累的,希望休息了一天的身體能給她補補吧。

  方姝打著哈欠洗漱,吃飯,吃完飯和木槿一起去小廚房搬草木灰,這事提前跟廚娘說過,每個月一次,廚娘也不為難,將積攢好的草木灰給她們。

  方姝裝在籃子裏,和木槿一人一個抬進前院,挨個給花盆裏的花上草木灰,鋪上薄薄一層便好,很管用。

  方姝邊撒,邊考慮果樹的事,她瞧著院裏,想著哪裏可以種果樹,以及娘娘喜歡吃什麽水果?

  她好像喜歡吃夏瓜,也就是哈密瓜,哈密瓜是瓜果類,苗子長相不太拿得出手,娘娘不一定肯,而且一年就報廢了,不值得種,要種就種那種年年結果的果樹。

  方姝想到了爬藤的葡萄,可以在院子裏搭個涼亭架子,專門讓葡萄藤爬。

  到了季節果子結滿整個涼亭,隨手就能摘到,不僅娘娘方便吃,她們平時也能沾沾光,偶爾偷偷藏兩顆,在數量很多的情況下,一兩顆不會被發現。

  如果爬藤的葡萄不能滿足娘娘,還可以種爬藤的香瓜和黃瓜,想一想也能猜到娘娘不會種黃瓜的,因為模樣有點醜,其它的方姝真的想不到,也許可以種些草莓。

  實在不行還能種爬藤的花兒,隻要架子搭起來,以後種什麽都方便。

  說到藤本,方姝突然想到娘娘的院裏居然沒有藤本,這哪像話啊,有灌木有藤本,喬木也有才是一個合格的花兒收藏家。

  娘娘差了喬木和藤本,喬木太大,移植過來不方便,畢竟這個年代沒有吊頂機,全靠人拉不現實,怕是連門都進不去,除非修成棒棒糖。

  也不行,這麽多從別處移植過來肯定會傷根嚴重,搞不好白幹,根本養不活,況且娘娘的院子放不下喬木,勉強能擠個小喬。

  喬木分為四個等級,偉喬是高大形的,最低三十米往上,大喬三十米以下二十米往上,中喬二十米往下,十米往上,小喬十米到六米之間都算。

  放個小喬在院子裏也是美哉美哉,可惜娘娘來的晚,這長春宮原來不是她的,人家沒搞,她一來就對上太後,太後整天說什麽皇上在邊疆打仗,她們在後院奢侈像什麽話?

  於是讓皇後帶頭節衣縮食,省吃儉用,弄得皇後住進來,屋子都沒翻修,養點花用的還是娘家的錢。

  其實這整個皇宮最奢侈的就是太後,娘娘的小廚房最多隻有兩個幫手,她自己在慈寧宮搞的小廚房險些比得上皇上的禦膳房。

  每頓吃的比皇上還奢侈,其實皇上吃的不怎麽奢侈,他喜歡吃素,青菜啊,雞蛋啊那些,能浪費幾個錢?最奢侈的就是太後,頓頓有肉有菜還有點心。

  她是個隻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皇後在她手底下沒少吃她臉色。

  也不知道天天哪來那麽多毛病,今兒挑剔這麽,明天挑剔那個,皇後養隻貓也要管,皇上沒被她養歪實屬難得。

  不過說實話,皇後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沒有太後壓著,這會兒怕是早就放飛自我了。

  方姝是最近才打聽到的,娘娘的爹以前是從一品的內大臣,專門管皇上安全的,手底下有些人,後來被皇上以怕老丈人累著的理由升成了正一品的太傅,實際上是明升暗降。

  太傅是個文官,還是個閑職,手上沒有一點權利,皇上給個任務,添上欽差大臣的名號,任務完成,什麽都沒有。

  內大臣不一樣,管著皇宮的安全,可以說兩個一個是臨時工,一個是鐵飯碗。

  內大臣的位置一空出來,皇上立馬安插了自己人上去。

  他上任以來,幾乎把身邊的人換了個遍,尤其是重要的位置,比如管錢的戶部尚書,再比如管人的吏部。

  守衛自身安全那麽重要的位置,自然不可能留給外人,他信不過皇後娘家的人。

  娘娘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收斂的,她爹沒有降之前,她也是個嬌生慣養睚眥必報難纏的主,後來被太後壓住,漸漸磨平了脾氣罷了。

  她再年輕五六歲,她爹沒有降的時候,誰也弄不住她。

  有些東西有因就有果,方姝曉得的時候心思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麽,原來是很同情娘娘的,現在已經沒有那種心思了。

  方姝撒完了草木灰,餘光瞥見皇後娘娘站在閣樓上的影子,嘴角微微勾起。

  她想讓皇後娘娘種藤本,當然不能主動說,主動說皇後娘娘會懷疑她的目的,而且覺得不舒服。

  我的花園還是你的?你比我積極?

  方姝又用了上次的辦法,捅了捅木槿的胳膊問她,“你有沒有覺得皇後娘娘的花園裏少了些什麽?”

  ???

  木槿一臉迷茫,“少了什麽?”

  方姝做戲做全套,撐著下巴‘想了很久’,“比如說果樹啊,記得我小時候村裏有個財主,院子可大了,種了好些花,直接爬在牆上,一大片,整個房子上都是花。他家院裏還搭了架子,專門用來養葡萄,葡萄藤爬的到處都是,掛在架子上,想吃伸手就能摘到,還養了很多草莓和桂圓,哦,櫻桃也有,還有梨和柰樹。”

  柰就是蘋果樹,古代叫柰,稱呼不同罷了。

  這是她能想到現在有的並且能叫出名的所有水果,因為時代不同,導致她吃過的水果很少,也不敢輕易問,怕露餡,暫時就曉得這幾種。

  “如果皇後娘娘也種就好了。”方姝語氣帶著期待。

  木槿搖搖頭,“怎麽可能,我記得桂圓和櫻桃還有梨,柰都是大樹,你怎麽弄進來?就算弄進來,你看看哪裏可以養?”

  方姝雙手背在背後,“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一種連理枝的法子,可以縮短十年八年的成長期,而且讓大樹變成小樹,照樣可以結果。”

  她比劃了一下,“用海棠砧木就能嫁接柰樹。”

  因為兩種都是薔薇科,梨樹也是,所以海棠砧木不僅可以嫁接蘋果樹,梨樹也可以。

  嫁接有很多好處,既能讓它縮成海棠花那麽大的高度和體積,還能讓它當年結果,隻要娘娘給她弄來果樹枝幹,芽點也行。

  芽點就是葉子位置,拉開葉子會發現裏麵有一個小芽,一片葉子下是一個芽點。

  如果是早期剛發芽的時候,芽點會變異,很多相似的梨,比如皇冠梨,酥梨,搞不好就是因為天氣和地質原因變異出來的。

  同樣的苗子,你北方種出來是這樣的,我南方種出來是那樣的,這就是變異。

  所以想讓它長得再快點,避免變異太厲害,最好選枝結。

  隻要娘娘能弄來,她種出來不是問題。

  “這麽神奇?”木槿漲了見識。

  方姝聳聳肩,“可不是嗎?”

  其實就像整容似的,同源的拆掉耳朵後麵的脆骨,塞進鼻子裏,讓它自個兒長好。

  植物的自愈能力更強,相當於用換掉胳膊腿。

  木槿來了興趣,“你以後有空也教教我唄,我也想學。”

  “行啊。”方姝很大方,其實關鍵不是學不學,是有沒有耐心做下去,天天給一個光杆司令澆水,除草,每天搬來搬去的折騰,木槿根本堅持不住,“你別半路跑了就好。”

  到了中午飯點,倆人邊走邊聊邊打鬧一樣,從院裏繞到廊下,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在閣樓上全程聽了對話的皇後娘娘嘴角勾起,“金玉。”

  “嗯?”金玉慢半拍回應。

  “你是不是也覺得院裏少了些什麽?”

  *

  正午時分,殷緋別了老先生和璞玉,抬腳朝山下走,懷裏還揣了一包種子。

  山路複雜,坐不得馬車,馬兒也進不來,徒步下山後才有馬車接應,殷緋坐在馬車裏,拆開油紙包,瞧著裏頭的種子蹙眉。

  能種的出來嗎?

  他沒有瞧見老先生的苗是從哪裏來的,也沒問,那天插秧的時候直接就是小苗,小苗和種子區別還是很大的。

  他捏了捏其中一顆,十分懷疑這麽小的種子怎麽種出大米來?

  “長慶。”

  長慶連忙騎了馬奔來,“皇上。”

  “去找幾個種稻厲害的師傅來。”既然答應了,他身為帝王,一言九鼎,說到自然要做到。

  長慶愣了一下,“皇上,您真要自己種啊?”

  要說這事開始他不知道,後來也從侍衛的口中得知。

  老先生故意為難陛下,非要他種水稻。

  九五至尊下地,說不過去,太後也不會允的,他剛想勸,皇上睨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種就種吧,大不了再被太後罵幾句罷了。

  他是皇上的人,太後也不敢太過分,否則皇上隻會更討厭她。

  太後已經幾次違背皇上的意思做事,皇上對她很有意見。

  長慶收斂了心思,招招手,喊來人去做。

  他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大總管,自然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否則皇上身邊沒人伺候,其實也不缺人伺候,缺的是貼心的人。

  他已經跟隨了皇上十幾年,與皇上十分默契,比如皇上一個眼神,他就知道皇上什麽意思。

  皇上睫毛下垂,那是想事情,皇上眯眼,那是生氣了,皇上板下臉,那是心情不好的意思,皇上扯起嘴角,皇上幾乎不扯嘴角,隻有在打了勝仗之後臉上才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皇上方才睨他,是嫌他事多,警告他的意思,長慶可沒膽忤逆他,總之皇上上馬他塞板凳,皇上翻牆他遞梯子,做好皇上忠誠的小跟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