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生現在是七號的主治醫生，他調出這些資料出來，自然是為了幫助七號。

  光從這一地的文件就可以看出來，張醫生為此出的力氣絕對不隻是他看到的那些，完全稱得上盡職盡責這幾個字。

  “是啊，不過現在這些資料都派不上用場了，可以直接扔進垃圾桶裏了。”張醫生笑了一聲，帶著一些自我嘲諷。

  “為什麽無用了？是因為這些資料不是你想要的嗎？”葉無缺低頭彎腰拾起幾張，看了看。雖然他不懂醫學，但是就從上麵的記載來看也是非常詳細，非常嚴謹的。

  難道這麽多資料都無法派上用場嗎？他心中不禁產生了疑問。

  “之前是，不過現在不是了。這些資料上的信息，隻在七號小姐病變初期能夠派上用場，但是時隔一個月，隨著七號小姐發病情況的增多，治療方案上也就需要不斷改進，這些資料，自然也用不著了。”張醫生說這話時，已然走到了辦公桌旁，正在翻找著他的治療方案。

  “可你不是說，也許前麵的治療方案能夠派上用場嗎？那麽這些資料也許還能夠用到，就這樣扔進垃圾桶裏會不會太可惜了？還是留著吧！”葉無缺緊握著手裏的資料，一看就是辛苦查找而來的，不忍心看見就這樣扔在垃圾桶裏。

  所以他在舍不得往垃圾桶裏扔的同時，還希望能夠勸得張醫生把這些資料文件收起來，就當是備著以後用也好，實在沒必要就這樣扔進垃圾桶裏去。

  “不用留了，這些資料都已經放進我腦子裏去了，所以就算以後真有用得著的地方，直接從我腦子裏搬出來就可以用了。不用看再看這些資料，也不需要再去各處查找。”張醫生朝他走來，麵上帶著微笑。

  葉無缺卻是驚在了張醫生的這番話語裏：“這麽多的資料，張醫生你全都記住了？”這得多厲害的腦子才能辦得到啊？要他的腦子，能達到百分之一就不錯了。

  “隻要是醫學資料，在醫學治療之上就必然用得著，我當然是要深刻地記在腦子裏才行，免得在應對的時候說錯。”張醫生接收到來自葉無缺眼中的讚賞，笑顏道，“其實這也沒什麽，作為一名醫生，這是我的分內事。”

  “你絕對是一個好醫生！”葉無缺由衷地感歎道。他原本以為張醫生隻是腦子好使，所以才能把這麽多的資料全部記下來，但沒想到他記下來的原因隻是因為和他的醫生工作有關。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絕對是下了苦功夫，竭盡全力地做到盡職盡責。

  “葉先生，你過獎了。”張醫生停在葉無缺麵前，將手裏的幾份文案遞給葉無缺，“這些就是我這一個月以來前後幾次向七月小姐遞交的治療方案，但是七月小姐幾乎都沒有看過，隻問我一句是否有百分百的把握治好七號小姐。如果有，便立刻實施，沒有就得拿回來重做。”

  張醫生說到這裏歎息一聲，其中的苦處自不用說。

  “讓我看看。”葉無缺接過他手裏的幾份方案，一一翻查來看，發現上麵記載得非常詳細。從七號第一次病變到最近一次發病，每一次的情況，張醫生都進行了詳細的記述，並且拿出了治療方案。

  而治療方案也並非草草了事，而是他認真分析過後寫下來的，這一點，從上麵記述的內容完全可以看出。如果七月有認真看過這些治療方案，應該不會那麽武斷，但她偏偏就是沒有認真去看，就選擇了最武斷的辦法。

  “這些治療方案看起來都很不錯，但要張醫生你拿出百分百把握的承諾來，確實是為難你了。”葉無缺點頭認同了張醫生的難處，目光還在手裏的治療方案上，“這樣吧，張醫生，你如實回答我，如果現在再讓你去治七號，你有多少把握？如實回答。”

  “這……”張醫生被這話一問，明顯猶豫了，葉無缺一再強調讓他如實回答，那麽這個問題，他就得在心裏好好地過一遍才行。

  “不瞞你說，從一開始起，我就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治好七號小姐。何況七號小姐的病情拖到現在，已明顯惡化，再要我說按照我的方案去做，能完全治好，這話我是說不出的。”張醫生思索了片刻，沉沉地歎出一聲來。

  “七月小姐想趕我出古武家族，這我是知道的，其實我也很想卸下這肩頭上的重擔，好幾次都想過隻要辭職了就不用再麵臨著這個難題了。”張醫生將心裏的話坦露出來，七月要趕他走，他何嚐又沒有想過要走？隻是一直都未下決定而已。

  “張醫生，你怎麽會這樣想呢？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葉無缺聽後心裏一驚，連忙說道，“剛才在七號的房間裏，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很希望能夠親手救治七號的。”

  不隻是這樣，他還希望自己去幫忙勸七月，讓他的治療方案得以得到實施。若非這樣，他也不會跟著張醫生過來看他的治療方案。

  怎麽一眨眼，他就完全換了一個心態？這可是不行的！

  “我當然很想治好七號小姐，七號小姐對我有恩，她現在病危，按理說我是斷然不能離開的。但如果七月小姐一直不肯采取我的治療方案，對於七號小姐的病情來說隻會是一種耽誤。還不如由我辭職，讓古武家族另請高明來治七號小姐。”張醫生急聲辯解著，可是話到末尾，就又變得有氣無力了。

  看來七月的態度真的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治療方案一再被拖延，他的內心肯定是很苦悶的。繼而也在懷疑自己能力不足，想辭職而去。

  “張醫生，你這樣說就是連你也懷疑自己的能力了！”葉無缺想要告訴他這是不應該有的做法。

  隻是張醫生聽後，卻是歎息一聲：“也許我是真的沒什麽能力，要不七月小姐也不會對我存有這麽多的質疑。”

  “如果你真的沒有能力，古武家族當初又怎麽會聘請你做家庭醫生呢？”看到這裏，張醫生的心灰意冷已然表現了出來，他一定要幫張醫生快點振作起來才行。

  不管是對七號還是對他來說，這樣消極的思想態度都是不好的。

  “葉先生，其實這也一直是我心中的疑問。”張醫生聽後並沒因此而獲得安慰，反而是陷入更深的自我懷疑之中，“當初古武家族突然寄信給我，說要聘用去做家庭醫生的時候，我起先還以為是看錯了，以我的醫學資格，比我好的大有人在，古武家族怎麽會舍棄別人而選擇我呢？直到古武家族親自派人來請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信沒有寄錯。”

  回想起當初他進入古武家族的情形，到現在仍然是覺得可笑，也不可思議。就憑他的學曆和醫學資格，他實在想不通哪一點能夠引得古武家族的人對他委以重任。

  “既然信沒寄錯，那就說明了古武家族對你的實力是肯定的，絕對相信你能擔任好古武家族家庭醫生一職，所以才會聘用你。既然是這樣，那麽你就沒必要再自我猜疑了。”葉無缺順著張醫生的話往下說，再次對他進行勸說和安慰。

  “但是這次的事情……”張醫生一提到這次的事情，便說不下去了，話裏是重重的歎氣。

  “這次的事情，七月的做法是有點偏激，但她也是因為過分關心七號的緣故，希望你可以體諒。”說到這件事上，他的內心又何嚐不是矛盾的呢？

  從立場上來說，他是站在支持張醫生的一方，但是從心理上來說，他又是非常理解七號的做法，不忍心對她有太多的苛責。

  “這我不是不能明白，也不是不能理解。作為一名醫生，我是看過了太多因為親人重病而思想偏激的家屬。但之前所遇到的都是尋常人家的人，我能以我一名醫生的正常身份進行批評教育，可是現在換了七月小姐……”張醫生說到這裏便說不下去了。

  其實也不用再說了，他已然將他的意思表達很明確了。若是換了一般的家屬，他早就進行批評教育了，但因為那個人是古武家族的大小姐，所以他就遲疑了。

  “其實你也一樣可以批評教育啊！”葉無缺接過他的話道，“既然做得不對，你就應該要指出來，你若是不說，她又怎麽會改正呢？張醫生，你不是連被趕出古武家族都不懼怕的嗎？怎麽就怕了七月的小姐身份就不敢直言了？”這和他之前的表態明顯是很矛盾的！

  “我……”張醫生被問得語塞，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開口，“我是說過我可以離開古武家族，那是因為我離開之後，還能繼續做醫生。就算沒人再聘用我做家庭醫生，我回到自己開的醫院之中，日子也照舊能過。但如果得罪了古武家族的人，我的下場就不是離開古武家族這麽簡單，可能就此失去醫生這份工作。”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頓時愁起了眉頭。醫生這份工作，他已經做了大半輩子了，對於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而且失去工作固然可惜，但他說出來的還隻是原因之一。得罪古武家族，隨時都可能小命不保，又其實沒了工作這麽簡單？隻是一想到自己還身在古武家族之中，便覺得有些話不可直言。

  他雖然沒有將其中的厲害關係完全表述出來，但是從他吞吞吐吐的態度，葉無缺已然看了出來。也不外乎他會有這樣的擔憂，古武家族在s城中的勢力實在不容小覷，就連家族的私刑都非常可怕，從七月告訴我的那個故事之中就可以看出。

  一旦不聽家族長輩的安排，就被視為是背叛者，不隻會遭到整個古武家族之人的唾棄，還要被送去遊街，總之不到人死的那一刻，都不會放過。

  隻怕是死後，也未必能夠稍微風光一點的入葬，能為他們選一葬身之處，將其掩埋就已經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