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的鍾聲，從西城公園的大教堂裏悠遠傳來，直至第九下，才終於停息。

  葉無缺他們朝著大教堂走去，但賭神和黑狼王的臉上始終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各自懷著心事。葉無缺將這些都看在眼裏，但並沒有詢問。

  鍾聲停止的同時，在葉無缺他們走過的地方，原本空寂的街道，此時竟然有幾個‘人’走在上麵，這些人似乎都是從亮燈的房子裏走出來，每走過一段，馬路兩旁的樓房裏的燈都會熄滅，然後，就有一個‘人’從房子裏走出來，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著都很體麵，臉上統一帶著入迷一般的肅穆，如早已丟失靈魂的一般，在街道上沉默的走著，所有人的方向，竟是出奇的一致，統一向著公園教堂的方向，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去。

  這些‘人’並不是喪屍，他們有著正常人的外表，甚至能看到他們的口鼻都在微弱的吐納著，但這些人卻仿佛都早已失去了靈魂，麵容木訥，雙眼無光，隻像是聽從鍾聲的召喚，朝著教堂走去一般。

  但葉無缺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他們也並不知道，在他們看不見的街道後麵，有這幾十個‘人’正在尾隨著他們。

  同樣，在葉無缺他們剛剛轉角的街道，不同於那些建築宏偉的樓房，緊貼牆麵的一道小木門打開，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女，麻木的從黑暗的房間裏走了出來。如其他‘人’一般，這個小女孩雙眼失神的，朝著教堂走去，就緊緊跟葉無缺他們，錯失一個街道轉角的距離。

  突然，賭神像是想起了什麽，毫無預兆的說道：“十二點過了，今天……是星期天？”

  “是啊？怎麽了？”葉無缺想了想回答道。

  “我們可能……暫時不能去教堂了。”

  “為什麽？”

  “現在的情況我還不敢肯定。但是在兩年前，星期天都是西城這些人統一到教堂祭祀參拜的日子。如果……如果這個傳統在a城變成喪屍之城之後依然沒有改變，那麽今天，西城的教堂，將會聚集西城所有的喪屍，也是一周內，西城最為危險的地方。”賭神說道，停下了腳步。

  葉無缺和黑狼王也相繼停下，黑狼王不敢相信的說道：“不會是真的吧，怎麽可能？變成喪屍之後，還會信耶穌？”

  就在此時，在葉無缺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一串輕聲的腳步，三人緩緩回頭，看到他們身後，居然有一個少女，正抵著頭朝他們走來。

  真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少女穿著一身仆人裙擺裝束，一頭長至腰間的紫發，麻木無神的臉上，五官算是清秀，皮膚還維持著少女應有的細嫩，膚色卻慘白異常。

  少女似乎並沒有發現葉無缺他們，一直低頭往前走著，那教堂鍾聲的想起的地方，像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照應。即使麵前站了三個活人，她麻木的眼神裏都沒有因此而生氣一絲波瀾，更不會像喪屍那般，衝過來對著葉無缺他們瘋咬。

  除了過於的麻木機械這一點，在葉無缺他們眼裏，至少這個少女，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人？”黑狼王詫異的說道。

  或許他實在沒有想到，在這座喪屍之城裏，除了南城幸存的難民之外，居然還有活人的存在？不過想來也是，既然南城都有人活下來，那其他地區有一些難民也在正常不過。

  “喂，小姑娘……”黑狼王開口喊道。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這個少女像是完全失聰一般，對於黑狼王的招呼完全一副沒有聽見的樣子，可是，他們才僅僅隔了幾米啊，就算是喪屍，這個距離也完全可以反應過來。

  少女慢慢的靠近，似乎依舊沒有發現葉無缺他們三人，葉無缺他們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看著這個麻木的少女，一點一點的朝著自己接近，此時，這個少女就像完全被人操縱的木偶，除了鍾聲的召喚，其他一切都如同虛無。直到……直到少女撞到了葉無缺的身上。

  少女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到，自己通往鍾聲教堂的路線上，站了一個‘人’的障礙物，就那麽筆直的，低著頭撞到了葉無缺的身上。

  終於覺得有些異常。終於……無盡生命中那重複的軌跡裏，發生了變化。

  少女麻木的抬起頭，一雙失神的眼睛順著葉無缺高大的身影慢慢抬起，直到她看到了葉無缺的眼睛，像是突然回過神來，少女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疑惑的表情，一雙完全沒有血色的嘴唇緩緩張開：“你是……人……”

  葉無缺低頭看去，看到少女的脖子上，有十幾道咬過的獠牙傷疤，不僅如此，少女袒露在外的手臂上也有著不少的傷疤。這些傷疤，就像吸血鬼電影裏，被吸血鬼咬過的傷口慢慢愈合的痕跡。不過在電影裏，這樣的傷口通常隻有脖子上一處，而這個少女，在葉無缺看的見的脖子和手臂上，幾乎到處都是。

  緊接著，在剛剛轉角的街道那頭，傳來了無數的腳步聲，像是正有大批的人在朝著這邊緩慢靠近。

  “有人來了！”賭神提醒道。

  葉無缺眼神一緊，低語：“先躲一躲。”

  “這裏，這裏夠黑！”黑狼王指著路邊一條樓層夾道，的確，原本就陰暗的道路上雖然照著路燈，但在路燈無法照亮的這些夾道，卻顯得更加黑暗，非常適合隱蔽。

  黑狼王和賭神相繼躲進了夾道。黑狼王的聲音急急的從夾道裏傳了出來：“喂，葉無缺，你幹嘛呢？快進來啊，別管那個傻女孩了。”

  葉無缺低頭看去，那少女一雙麻木的眼睛依然在盯著他，但眼睛裏，卻轉動著一些不知名的情愫。葉無缺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女，突然讓葉無缺想起了檸檬。a城那個被青木會控製的，可憐的女孩。

  “快進來！”賭神急聲低吼。

  葉無缺眉頭一緊，轉身淹沒進了深黑的夾道，消失在這條街道之上。

  而那個女孩，此時就像是完全愣神一般，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葉無缺消失的夾層。當然，那裏太黑了，女孩的眼睛裏，根本什麽都看不到。但女孩的眼裏，似乎閃動著某種渴望的期盼眼神，這一幕，躲在黑暗中的葉無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一雙眼神，和當初檸檬讓葉無缺救她時，太像了。

  就在這時，就在身後大批‘人’出現在到這條街道之前，一隻手從黑暗的夾層裏伸了出來，拉住了少女的手臂，將麻木無助的少女，一把拉向了黑暗吞沒的夾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