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5543
  白木香跟托依汗族長關係很好,雖然托依汗族長打過裴如玉的主意,平時白木香不敢提此事,一提裴如玉就要臭臉,雖然白木香覺著挺好玩兒。

  那會兒白木香剛開始收羊毛,托依汗族長的草場有很多羊,帶了一批新割的羊毛過來打聽行情,趕上裴如玉在城中巡視,裴如玉在外鮮少穿官服,白木香又愛打扮他,穿的是一身銀白紗衫,頭束小玉冠,那一身的風度翩翩簡直不用提,連見慣美男的托依汗族長都沒忍住,私下打聽裴如玉的身份。

  後來知道這是新來的縣尊大人,托依汗族長硬是賊心不死,派出手下妹子勾引裴如玉。所以,袁郎中不好說出口的事,裴如玉門兒清。

  這托依汗族長手段有三,其一,倘遇著你情我願的,她就把人帶回去。其二,倘遇著那就喜金銀的,她便大手筆買回去。其三,遇著不咋配合的,她就派出手下年輕姑娘勾引,有些年輕後生貪愛姑娘美貌,一進屋就被托依汗族長留下了。其四,勾引不成也不肯配合的,這女人就會趁人不備直接搶人,跟土匪也沒什麽兩樣。

  裴如玉的厲害之處就是他既沒被勾引也沒被搶走,托依汗族長看他死活不從,也沒再理會他,因為這時候托依汗族長跟白木香已經有了交情,她覺著挺對不住白木香,尤其白木香教給了她一套打羊氈的新辦法。她送了白木香兩匣子寶石算是賠禮,再三保證絕對不打裴如玉的主意了。

  白木香很容易被收買的,她心裏還有些小得意,“你就是想打也打不著啊,裴如玉對我可忠心了。”

  在馴服男人上,托依汗族長說,“你男人雖然隻這一個,這個倒也是個上品。隻是臉雖好,身子不大強健,夠你用麽?”

  “夠了夠了!”白木香臉紅紅的,“你這說話也忒直接了。”

  “這有什麽不直接的。”

  ……

  閑話少敘,裴如玉把袁郎中的事托給白木香,白木香說,“能看上他,也是他的福氣。這怎麽說啊,托依汗就那樣。不是說他倆都在一起了麽?”

  “袁郎中現在哭的跟個淚人一般,再說,他畢竟是朝廷命官,要是跟托依汗去了,這算怎麽回事?朝廷的臉麵也不好看。”

  “這也沒什麽呀,就當和親了唄。”

  裴如玉忍不住笑一陣,偷偷與妻子道,“你讓托依汗見好就收吧,我聽七叔說,一夜就把袁郎中用的腎虧了,這也忒猛了。”

  “去。這是能一個人幹的事麽。”白木香說,“我幫你們問一問,要是托依汗有什麽條件,你們不會不依吧?”

  “隻要不是非把袁郎中帶去做第九房小妾,啥條件都依。”

  說服托依汗其實不難,白木香與托依汗交情還成,她剛回縣衙,請托依汗過來做客,托依汗送了阿秀一柄未開刃的小銀刀,白木香給兒子收了起來,沒開刃也先別玩兒這危險東西。

  倆人說起話來,托依汗就是巡視草場到了月灣這邊,過來看望白木香,順帶進些貨物,不想白木香不在。白木香說,“陸侯那裏有些兵械做好了,我去了一趟新伊,昨兒剛回來就聽說你大喜了。”

  托依汗擺擺手,“不值一提,一個小男人,不怎麽中用。”

  “不中用就放了唄。”

  “放了?”托依汗喝口奶茶,“我現在還有些興趣,等我沒興趣後吧。”

  “你有興趣沒用啊,七叔的醫術你覺著如何?”

  “當世神醫。”

  “七叔已經診斷過了,說袁大人腰子不行啦,累的。”白木香嘖嘖兩聲,問托依汗,“你怎麽折磨袁大人了?你這樣也過了,不能弄出人命啊。”

  “這不中用的!這也忒不中用了!”托依汗放下銅盞,不滿道,“先時瞧著斯斯文文的還成,怎麽這樣不中用啊?”

  “你見好就收吧,袁大人也是朝廷命官,雖不及你官位高,你把他累死了,這傳出去也不少啊。世上強壯俊美的男人多了,另找個中用的,別在這棵老歪脖樹上吊死,是不是?”

  “還不知道是不是你編來哄我的。”托依汗可不好糊弄。

  “要不信,你自己試試去。”

  托依汗族長還真是相中了袁郎中,她決定親自看望袁郎中,結果,托依汗族長大馬金刀的去了,袁郎中一見她,當時嚇的麵色慘白,嗷的一聲慘叫就軟倒床上沒動靜了。

  把自家部落官學就讀名額提升到六人後,托依汗族長給了袁郎中十匹馬,算是給袁郎中補身子的,拜托白木香給袁郎中好生診治,要是診資不夠隻管跟她說。

  非但如此,托依汗族長還在驛站置下酒水,下帖子請白木香、裴如玉、胡禦史過去吃酒。

  原本胡禦史還有些擔憂,但酒過三巡,托依汗族長持酒感慨,“當初袁郎一日寫情詩十餘首,我心裏隻當他是真心的,我亦是真心待他,不想竟至今日結果。若他不願,與我直說,我們草原中人愛恨分明,我斷不能勉強於他。那日離開驛館,他也隻說去去便回,自此便再不肯露麵。”

  “如今我方知他在外是這樣說我與他的情分,我麾下好兒郎無數,焉能勉強於他!”托依汗族長豪邁舉杯,“今日你們都在,十匹駿馬我交給白大人了,算是給袁大人的診資。我與他之情,從此一刀兩斷,不複往昔!諸位給我做個見證!”

  不知托依汗族長底細的胡禦史胸中亦是激起無限豪情,心下大罵袁郎中:真不是個好東西!怎麽看托依汗族長的身份地位,也不用勉強你這麽個殘花敗柳啊!

  胡禦史的神色落入裴如玉眼中,裴如玉心說,袁郎中算是裏外落不了好了,整個北疆也就這一位女族長。貪花好色也沒擋住阿依汗部落的壯大,袁郎中以為他哭訴兩句就完了,這事兒傳回帝都還有他的好看!

  說心裏話,就袁郎中那慫樣,裴如玉都覺著有些配不上托依汗族長第九房小妾的位置。

  托依汗族長轉而說起草原上的趣事,她口才極佳,漢話流俐,更讓胡禦史詫異的是,這位北疆的女族長竟讀過一些漢家經典,言談之間,見識尤其不凡。

  最後幾人告辭之時,托依汗族長各送上一份自草原帶來的禮物,胡禦史對這位女族長印象更上一層樓。

  第146章 來信

  袁郎中被托依汗族長嚇破了膽子, 托依汗族長帶著自己采買的茶葉鹽巴離開月灣縣後,袁郎中才敢探頭探腦的出院門走了走, 還時刻讓自己隨從守護在自己身邊, 懷裏揣著小刀, 倘有人來搶他,袁郎中寧可自盡也不肯從的。

  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留下多少心理陰影。

  待袁郎中恢複的差不離,胡禦史提出告辭,袁郎中更是恨不能長出翅膀飛回帝都。太可怕了,這是什麽地方, 竟有這樣的吃人生蕃,簡直太可怕了!

  裴如玉按例給二位欽差準備了土儀相贈, 親自帶著月灣縣的大小官員送至城外十裏亭, 做足官場本分。

  送走這二位,裴如玉也鬆了口氣,一個精明似鬼最難應付,一個智商偏低傻的冒泡, 陛下真是太會挑人了。

  胡袁二人離去未久, 小九叔帶著商隊到達月灣縣。

  小九叔都沒進衙門,讓族人帶著商隊到衙門安置,他先到裴家去找媳婦看孩子去。結果,撲個空。裴瑩就帶著自家兒子在衙門口串門子哪。

  裴瑩家孩子小,如今三個月不到,天氣暖和, 裴瑩就抱著兒子出來逛逛。自出了月子,她倒是想再回作坊管事,白木香讓她轉到賬房做個總攬,也不必每天上工,隔三差五去看看就成,主要的是別耽擱照顧孩子。

  孩子還小哪。

  阿秀小時候,白木香也不怎麽去作坊的。反正錢是賺不完的,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孩子?

  崔瑩想想也是這個理,崔瑩正與白木香商量,“小菲原是搭上了那位欽差袁大人,我以為她得跟袁大人走。袁大人經了托依汗族長那宗室,現在對女色不行了。她另搭上了個行商。”

  “她怎麽幹這一行了?”白木香皺眉,雖不喜小菲當初自作聰明賣畫稿,也很可惜她竟然這樣作賤自己。

  “還不是被貪心給害的。原也是個老實姑娘,在織坊裏織布挺勤快,後來看她會畫圖樣子,就讓他到染坊畫染色畫稿。您一向大方,就是看遍整個北疆,哪個東家肯出這樣大手筆的工錢,除了工錢,年底還有分紅。她覺著在您這掙錢容易,就到哪兒都容易了。以前徐家那小子說要娶她,結果徐家也倒了。她掙過大錢,再不肯吃以前的辛苦,好逸惡勞,難免就走了偏門。”崔瑩極不喜小菲,認為小菲忘恩負義,當初小菲拿給染坊的畫稿給競爭對手,這就是吃裏爬外,她犯了大忌!後來竟還跟東家打官司,更是狼心狗肺!

  崔瑩道,“我找人盯著她家,這個行商有些古怪,她一家子都在收拾家當,打算跟行商去過好日子。”

  白木香眼珠一轉,微微皺眉,“這可奇了。行商在外有些風流韻事不奇怪,可我聽說行商多是在外置個外宅,鮮有直接把人接回家的,更何況是帶她一家子走?”

  “就是這點兒怪,您看要不要跟縣尊大人說一聲,細摸摸這行商的底細。”

  “也好。”

  崔瑩瞧著在扶著圓凳學邁步的棗花道,“你說棗花怎麽精神頭這麽足實,大棗和我家大寶中午都要睡覺,她也不困,也不累,還走哪。”

  “他們兄妹倆大相反,大棗是一點兒都不愛動,就愛坐著玩兒玩具,棗花是會坐著絕不躺著,會站著絕不坐著。”白木香覺著也好笑。

  就見小福跑進來說,“姑娘、崔姑娘,咱們小九爺來了。”

  白木香與崔瑩幾乎異口同聲,問,“在哪兒呢,到縣衙了?”

  “車隊進縣衙了,小九爺去找崔姑娘了。”

  白木香推推崔瑩,“你快回去看看。”

  “我去看什麽,知道我在縣衙,他就過來了。大寶還睡覺哪,這會兒抱出來回家別被風吹著。”崔瑩說的很淡定,卻是禁不住臉頰微微發燙,起身道,“我進屋瞧瞧大寶。”

  待從屋裏出來時,白木香敏銳的發覺崔瑩的頭發整理過來,臉上還用了胭脂。白木香把自己頭上一支金釵拔下給她簪鬢上。崔瑩那叫一個假惺惺,擺著手道,“不用不用。”實際沒有半點兒拒絕的意思。

  白木香好笑,“都大半年不見了,想小九叔了吧?”

  “那當然想了。可這也不是沒法子嘛,今年我就跟他回關內了。想想以後不能常見大東家你,我還有些舍不得。”崔瑩道,“還有我爹我娘,我跟相公一走,他倆肯定又得回村兒裏老宅住去。”

  “你哥在新伊,讓崔叔崔嬸去新伊吧,也給你哥操持操持終身大事。”

  “不成,我爹跟我哥脾氣合不來,還有我娘,她瞧哪個姑娘都合適,恨不能我哥今兒個成親,明兒就給他蹦個孫子出來。除非我哥娶了媳婦,倒是能在一處。”崔瑩很有些私心,悄悄跟白木香打聽,“小財姐的親事還沒定吧?大東家,你說小財姐跟我哥怎麽樣?”

  “你說遲了,司書好像喜歡小財,他給小財送兩回胭脂了。”

  崔瑩遺憾的直拍大腿,她轉眼又有個好人選,“那黃姑娘如何?”

  “黃小佳啊,不錯不錯,那姑娘有勇有謀。可這事兒也得彼此都樂意才行。”

  “先牽個線兒唄,要是看對眼就搓合一下,看不對眼就另尋人。”崔瑩自己要跟小九叔去關內過日子,就是不放心兄長父母,很為兄長的終身大事操心。

  倆人正巴拉著婚媒事業,就見小九叔氣喘籲籲的推開門,崔瑩轉頭向門外看去,小九叔滿麵風塵不掩其俊郎之貌,崔瑩麵色紅潤中猶帶些生產後的豐潤,小九叔幾步奔到崔瑩跟前,眼中的喜悅幾乎可以化作實質將崔瑩包圍融化。

  “我回來了。”

  “路上還好吧?”

  “都好。”

  小九叔握住崔瑩柔軟的指尖兒,情不自禁的看向一畔扶著圓凳轉圈兒的棗花,讚道,“咱們閨女都長這麽大了,會走啦!”

  晚飯時,白木香都在笑小九叔認錯孩子的事兒,“也不想想,孩子還不到三個月哪,哪裏就能會走?”

  裴如玉亦覺好笑,給肥兒子夾塊燉的軟爛的雞腿肉,“小九叔是太想孩子了,他去歲走時阿瑩就有了,哪裏能不掛念。以往看他來縣裏都是老樣子,就這次瘦了一些,可見路上趕的緊。”

  “讓小九叔好生歇一歇吧,咱們也別去擾他。他比你我年歲都大,都這會兒才有兒子,難怪這麽趕路。”白木香摸摸兒子大頭,與裴如玉說了小菲一家的事,裴如玉道,“我心中有數,你放心。”

  除了製兵器,改製織機的事,一般事情都是裴如玉操心,見裴如玉這樣說,白木香就撂開手不管了。

  白木香還通知了裴如玉一件事,“今天崔瑩跟我打聽小財了,問我小財的親事,想把小財說給她哥。”

  裴如玉立刻警醒,“我看司書和小財似是彼此有意。”

  “別讓他磨唧了,我可跟你說,小財特別旺,自從我得了小財,幹啥成啥。我都舍不得,司書也不是特別出眾的人才。”

  裴如玉還是很照顧手下的,“司書也不錯,能詩會文,還會武功,稱得上文武雙全。我明天就說說他,這事兒可不能拖,拖來拖去小財變心就不好了。”

  裴如玉還有事托給白木香,“窈窈的親事,你看有沒有合適的人。”窈窈是從家裏帶出來的丫環,且是自少時就服侍裴如玉的,裴如玉待窈窈也有幾分另眼相待,想為她尋一樁好親事。

  “崔淩如何?”

  “我瞧著挺好,就是不知他二人的意思。”裴如玉說,“你有空探探窈窈的口風。”就聽阿秀刷的一爪子,險把手伸進燉雞的大瓷碗裏,還是裴如玉眼疾手快,筷子一伸夾住兒子的小豬蹄,“兒子,碗是燙的,可不能伸進去。”

  握著兒子的小手在碗沿上輕輕一碰,阿秀連忙縮回去,自己還有模有樣的吹了兩下,奶聲奶氣的說,“燙,餓,肉。”

  原來爹娘隻顧自己說話,阿秀把他爹給夾的雞腿肉都吃完了,他就自力更生想自己拿肉吃。白木香立刻又給兒子拆了塊肉,吹了好幾下才喂給兒子。

  “今晚上險沒吃上燙豬蹄。”白木香笑著說。

  阿秀巴唧巴唧吃飽小肚子後,洗過小手小腳,臉也洗的幹幹淨淨搽過香香,就美滋滋的在被窩裏睡著了。白木香這會兒才問裴如玉,“小九叔說,小華的信給你了,快拿出來給我瞧瞧。”

  裴如玉這才從懷裏遞出個扁長匣子,白木香開啟機關,拿起來,是兩封信,上麵那封寫著:木香姐親啟。下麵那封沒寫名字,白木香就都看了一遍。

  反正小華給她的信也被打開過了,白木香看過朋友小華的信,直麻出了三身雞皮疙瘩,嘖嘖道,“小華還是這麽會吹牛。這做了皇子妃,也沒謙虛一些。”

  待打開那封未寫收信人的信封,先是一筆不遜於裴如玉的蠅頭小楷映入眼簾,用詞文縐縐的,之乎者也中又夾雜一些典故用語,白木香很擔心自己的朋友嫁給這麽位文縐縐的皇子能不能有共通語言。

  白木香把信看了兩三遍,就放回信匣保存,她才跟裴如玉說,“小華過的不是很好。”

  “你沒會錯意吧?三皇子妃的信裏寫的天花亂墜的,三皇子寫信也說跟三皇子妃琴瑟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