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作者:石頭與水      更新:2020-07-10 12:00      字數:6897
  小九叔私下特意同白木香商量過這事,說有個堂弟想去鋪子裏學活,白木香想了想說,“夥計什麽樣,他就什麽樣。他們都不是出挑的資質,要是能占個老實本分,就讓他們學著做點事。倘能管一個人的活,就別讓他管兩個人的活。挑不起的擔子壓身上,壓折了他,也摔了貨。”

  小九叔也是這個意思。

  小九叔並不似旁人想的存私心,擔心木香的堂弟們起來搶了他的位子,就像木香說的,都不是出挑的資質,要真是能幹的,也輪不到小九叔跟木香合夥。

  相對於堂弟們,白木香更關心小九叔的親事,勸他說,“你回去後趕緊把三媒六聘的事料理妥當,北疆規矩散漫,兩家願意立刻就能辦喜事,咱們那裏你辦妥了,明年好娶阿瑩過門兒,我看族長爺爺都急的不行了。”

  “我也急。”小九叔說著揚起笑意,“要不是為了咱們那裏的規矩,我就在這裏跟阿瑩直接辦喜事了。可還是那句話,不知會父母,待阿瑩過門兒不大好。待我們成親後,我可就帶她回帝都了。”

  “回哪兒都行,阿瑩不管在帝都還是在老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你可真算娶著了,不枉蹉跎到這把年紀。”

  小九叔人逢喜事精神爽,“好飯不怕晚麽。”

  小九叔定了親,裴七叔成了親,兩樁喜事結束,眼瞅就要進九月了,小九叔裴家人商量著啟程回帝都。崔瑩頭好幾天傍晚織坊不幹活後,她就來出來找小九叔一起到外頭吃館子,倆人半宿半宿的在一起說話,彼此有情意的年輕男女,真的是有說不完的話,小九叔都不想走了。

  裴家人也在清點大奶奶給家裏準備的禮物,這些事裴如玉向來不操心,都是白木香管。家裏每個房頭兒的禮物,老太太、老太爺那份兒自然最貴重,大太太大老爺這是裴如玉的親爹親娘,也要貼心,二房三房的禮物也都有,就是沒給二太太的禮。

  白木香可記仇了。北疆產好皮子,白木香這裏一應貨物沒她不收的,今年就收了一張完整的熊皮,做衣裳做鞋都可惜了的,原本想給裴如玉縣衙判案時那張大椅做椅袱,鋪上顯得威風,裴如玉沒要,說在縣衙還是得一切從簡。裴如玉事事講究,卻絕不是個奢侈性情。

  這塊熊皮幹脆就送給老太爺,另則還有狼皮、鹿皮、羊皮、狐皮、兔皮等一應上等皮貨兩車,再有北疆的山貨、香蕈、幹果兩車,另則就是衣料布匹,新鮮印花樣式的江南絲綢,白木香包管帝都都沒有新花色,絲綢也都是上等江南貨,是錢大東家在白木香這裏染的,給明年春備的貨。

  還有除了家裏人都有的,白木香另外備了一套玉首飾,是單獨給她那狗腿小姑子裴茜的。

  原本定在八月底出發,卻是被裴如玉攔了下來,裴如玉說,“近來無事卜了一卦,八月不適合出行,九月初三是吉日。”

  既是裴如玉這樣說,原也差不了幾天,大家便將出行日期推遲幾日。

  白木香還奇怪,“你什麽時候卜卦了,我怎麽不知道。”

  “夜觀天象,隨便一看。”

  “這也能看出來?”天象的事白木香不大懂,她倒是聽小雀說縣裏來了幾個不懂規矩的粗人,在地上隨便撒尿,被管衛生的大爺抓住罰錢,可那些人蠻橫的很,非但不給錢,還把管衛生的大爺打傷了。。

  結果叫衙役給拿了下來,被抓到公堂上,縣尊大人親自斷的案,押到撒尿的地方,扒了羊皮襖抽了二十鞭子,把地方打掃幹淨,還罰了一百兩銀子!

  白木香想,這些人還真是不懂裴如玉的規矩。就是裴家人剛一來,即便知道規矩,有時不注意就犯了,一樣罰錢。李忠家的請趙誠家的吃烤羊肉串,倆人吃完烤肉,把串烤肉的紅柳枝子隨地一扔,一人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對她倆倒是小事,就是有些沒麵子,不過,這是自家大爺治下,倆人還是乖乖交了錢。自此啥都不敢往地上亂扔。

  還有在月灣縣,打架鬥毆的很少,因為隻要打架就會被抓,抓到縣衙,縣尊大人斷案之餘,過錯方除了按律處置外,往往還要會罰一筆平安錢,說他們攏亂縣裏治安。如果撞了攤子打了東西,還會罰衛生錢,把地弄髒了。那些在縣城裏幹著打掃差使的,每個月好幾百個大錢哪,都是縣衙出錢雇的。

  北疆原不是漢族人聚居的地方,在漢時,這裏是西域諸國的地盤,就是在本朝,西蠻人長期統治,明聖皇後派大軍大破西蠻王朝,從此,這裏悉數歸順朝廷。可是如今仍是有許多部族,他們並非漢人,聚族而居,這些部族有自己的規矩,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族長。

  他們的族長可不是像關內那些一個家族的族長一樣,這些部族的族長更有勢力。

  白木香同北疆部落也打過交道,他們統一用牛馬羊或者獸皮羊毛山菌來換取衣料布匹米麵糧食。有些部族非常淳樸,但也有凶悍的部族,白木香就聽說過有商賈以次充好騙人,被凶悍部族抓到,砍頭剝皮挖眼割鼻都是有的。別說朝廷能不能查清楚這些是是非非,大草原上,部族就是這樣的規矩,縱是當地衙門知道,往往也沒法管。

  不過,白木香做生意一向實誠公道,她這裏貨品也多,草原上的許多部族都願意過來與她做生意。

  這些草原上的人到了縣城,一樣要守裴如玉的規矩,有時這些人都不會說漢話,這沒關係,裴如玉會好幾個部落的話,直接就能用部落語言交流。

  遇到不講理的,抽鞭子都是輕的。

  白木香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結果,八月底就有一群土匪過來月灣縣搶掠。白木香嚇一跳,晚上裴如玉出去半宿,天將明才回來。白木香沒聽到打殺的聲音,可也幾乎一宿沒有闔眼。

  一大早,裴如玉依舊在補眠,白木香輕手輕腳的起床,著小圓出去打聽了一回,說是街上有刀槍痕,好些街邊的小樹都撞折了,也不知還能不能活。還有說抓了萬把土匪,都投大牢裏去了。

  白木香聽的直翻白眼,整個月灣縣也沒一萬人哪!待中午時分,裴如玉方神采弈弈的起床,順便把小火爐一樣跟他鑽一個被窩的肥兒子也拎起來穿好小棉褲小棉襖。

  肥兒子掛在裴如玉的脖子上,啾啾啾的親他爹的俊臉,逗的裴如玉直笑。白木香把棉屁簾給兒子掛屁股後頭,笑道,“阿秀怎麽這麽跟你親啊。”

  “我兒子麽,當然跟我親!”

  裴如玉自從當了爹,還練就了一手抱著肥兒子一手刷牙的本事,以及一手抱肥兒子一手洗臉的本事。自己打理幹淨,把兒子專用的雪白的棉手巾沾濕擰幹,輕柔的給兒子擦過小胖臉兒,搽過防皴臉的香膏,裴如玉重重的親兒子一口,誇讚說,“我家阿秀真香!”

  阿秀掛他爹懷裏不肯挪窩。

  白木香張羅著丫環擺好午飯,兒子既然在裴如玉那裏,兒子的午飯——一小碗蒸魚茸一並放在裴如玉手邊兒,白木香給裴如玉夾塊蒸魚問昨晚的事如何。

  裴如玉一邊喂肥兒子吃蒸魚茸一邊說,“已經抓起來了。”

  “土匪怎麽來的?咱們縣城牆可不矮,夜裏還有巡城的衙役,他們怎麽進城的?”

  “裝成商人要進城。”頓了頓,裴如玉繼續道,“還記不記得那天打傷衛生員被抽二十鞭子的事。”小裴秀已經快六個月了,穩穩的坐他爹懷裏,鼓著小胖腮吃蒸魚茸,吃完之後你不立刻喂第二口他急的伸著小胖手指著自己的小瓷碗啊啊叫,裴如玉忙給兒子喂第二口,說,“當時一到堂上我就瞧著不對,那一行有三人,都身量高大矯健,為首的那人尤其斯文,漢話說的很流暢。倒是他身後的兩個侍從,都不懂漢話,我聽他們說話的口音,是喀什噶爾那裏的口音相近,那邊的部族多是好戰凶悍。可平時來的幾個族長我都見過,我問他們是哪裏人,那為首的隻說是從浩罕來做生意的,風馬牛不相及。那時我就起疑了,他們當天去了好幾個茶樓飯館子,我派懂北疆語的人跟著,他們言語間難免露出一些。”

  “既是踩好了點,自然要來的。他們過來,得有人帶隊,那三人的畫像我一早畫好交給守城的衙役,早便留心做了安排,他們一來,是自投羅網。”裴如玉吃口媳婦給夾的清蒸魚,說道,“當天便審了出來,他們定好晚上入更行事,先殺了守城的城門衛,打開城門,大隊人馬再進來搶掠!我正好布置妥當,請君入甕。沒費什麽事便都抓了幹淨,隻是可惜沒抓到那天那個頭領,那人極謹慎,他身邊也有忠心的隨從,拚著性命不要,也要讓他脫身。當時天黑,他的馬極好,一直追到天亮,仍是把人追丟了。今天一早發了懸賞令,不知能不能把人抓回來!”

  裴如玉快速的吃完飯,喂飽肥兒子後細心的給肥兒子擦幹淨小嘴兒小手,“我一會兒去牢裏審案,看看可還有其他走脫的。”

  白木香雙手合什念了聲佛,“有驚無險。”

  “當初我為何墊錢也要先修城牆,就是防著縣裏富庶招了匪眼。”裴如玉把肥兒子遞給妻子,輕輕捏妻子臉頰一記,神采飛揚道,“隻管放心,我早防著這個哪!”

  白木香嗔他一眼,“趕緊走吧。”

  裴如玉哈哈笑著去前衙辦公了。

  第96章 連弩

  縣裏抓了土匪, 這事可夠月灣縣百姓津津樂道好幾個月的, 一直到年下簡直都不缺話題了。

  小九叔裴家人都打聽了好幾遭,李忠家的和趙誠家的堅決去廟裏給自家大爺燒了一柱平安香,還大手筆的一人捐了一兩香油錢, 讓廟裏和尚好生給念幾天經。小九叔一向穩妥,這次尋了鏢局一起做伴回關內, 倘路上有什麽事, 也有照應。

  另外, 男人們普遍很自豪,裴如玉這種輕描淡寫便剿殺一眾匪徒的事,簡直是想想便熱血沸騰啊!

  裴如玉很快知會了新伊城, 新伊知府、安撫使以及鎮西大將軍陸侯都派了得力人過來問情況,這些人路趕的極快,基本上得到消息第二天就到了月灣縣, 尤其是陸侯的人馬, 來的是那位許皓許先生, 任陸侯麾下司馬一職。裴如玉基本已經把案情審理清楚了, 將案宗交給許司馬, 這一夥人還真有些來曆, 原是西蠻王庭貴族一支,當初西蠻王一族基本誅殺怠盡, 他們這一支也大受削弱,這個頭領名喚烏依格爾,他的父祖逃到更遠的大漠, 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聯係舊族人,恢複家族榮譽。

  原想攻打新伊,但新伊城駐有大軍,陸侯善戰之名名揚北疆,至今現在不少北疆部族聽到陸族之名都要瑟瑟發抖的。另外幾個大些的州都有駐兵,那些沒駐兵窮地方,打一仗倒是能殺些人,可也搶不來什麽,打之無益。月灣縣近來頗有幾分名聲,出了名的商賈多,不說別人,縣尊太太就是有名的財主,那天踩點,就因著一泡尿,誰知就露了馬腳。

  最後審問結果,走脫的除了烏依格爾,老家還有幾十號人等著他們帶回好消息去哪。

  許皓來的最早,接了案宗便準備將這百多號匪徒帶去新伊了,原本這樣的大案也要上交,既是陸侯的人來的這樣快,裴如玉也便交給許皓了。隻是,這次刀槍箭戟用了不少,而且,經過此事,月灣因有驛站,更需要城防建設,裴如玉跟許皓要了一批三百人的兵甲,另則還想要幾百兵丁駐守月灣。

  兵甲問題不大,就是三百兵丁的事,許皓不能做主。裴如玉說,“若無兵丁,我們這裏隻得先暫且自己訓練百姓防衛了。”

  許皓道,“這事我會細稟侯爺,裴縣尊你不如也寫個公函,我替你代為呈上。”

  裴如玉自袖中取出公文,“我已寫好了,就麻煩許大人了。”

  “哪裏,說來咱們頗有緣分,上次在驛站我還險些唐突了大人。”

  “一點小事,許大人還放在心上做甚。”裴如玉還有另一件事同許皓說,“咱們北疆,新伊是有兵工坊的。這次能痛殲匪徒,一則恰巧先得知了他們意圖劫掠我縣的陰謀,二則多賴此物。”揮手令人取上一支連發弩弓來。

  許皓在軍中多年,尋常兵器都認識,隻是見到這漆黑之物卻是有些疑惑。近看果然是鐵的,還有弓弦,隻是與尋常的弓或是弩弓都不大相同,上麵比尋常弩弓多了個黑色扁平的物什,下頭沒有尋常弩弓的握手,而是黑色豎直把手。整體說不出的怪異,但因工藝精致,又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鐵器美感。

  許皓握在手裏,果然沉甸甸的,他試著問,“這是弩弓?”

  “正是。”裴如玉笑,“許兄果然見多識廣,一看便知,正是連弩。”

  許皓心下一動,道,“連弩失傳多年,以往工部有人仿造,一則造之不易,二則射程不過三四丈,頗是雞肋。裴賢弟你用此剿匪,可見你這連弩定是不同。”

  “不妨一試。”

  裴如玉請許皓在縣衙校場試弩弓,弩弓本身用的是機械原理更多,以往的弩弓多是從上上弦,這把弩弓則是將上弦的力臂放在下麵。另則,工部所製連弩箭匣是方匣豎在弩弓之上,因為擋住弓箭手的視線,亦不能瞄準。這支弩弓的箭匣則是扁平,並不阻擋視野。裴如玉拉開弩弓,停在百五十步左右,許皓就見裴如玉舉起弩弓,一道灰影流星般疾出,砰的釘在箭靶之上,接著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九聲連響,最後一支鐵箭釘穿靶心。

  許皓兩隻手微微顫抖,不可思議道,“真神器也!”激動的聲音都顫了,“能否讓愚兄一試!”

  裴如玉將連弩遞給許皓,為他換上一個新的弩匣,許皓一試,愈發讚歎,待退到將兩百步時,仍可中靶。許皓讚歎,“若配以騎兵,如虎添翼。”望著那筆竿長短的鐵箭,許皓道,“就是鐵箭短了些。”

  裴如玉矜持的說,“這是平時內子所用,打鴿子也足夠了。”

  許皓沒有忽略裴如玉剛剛的話,不禁問,“這弩不是賢弟所製,竟是賢弟妹所製?”

  “我於機械一道一竅不通,因去歲有人送了內子一把小弩,她時常在院子裏打打灰雀。後來覺著那小弩打鴿子不中用,就造了這支連弩打鴿子。我看倒是不錯。我不大懂兵事,這次剿匪一用,竟很得力。趕上許兄過來,請許兄代為掌眼。”

  許皓簡直不可思議,心說我倒是知道裴太太會織布,沒想到人家還會改製弩弓,聽聽裴縣尊這輕描淡寫的,打灰雀打鴿子……許皓說,“哎喲,賢弟妹這本事,在工部做個郎官兒也夠了!還請賢弟給我兩把弩弓,我回去麵呈侯爺。”

  裴如玉道,“我想這一兩日知府大人也要著人過來,要不先經知府大人那裏,也是應有之義。”

  “這樣也好。”許皓知官場規矩,如這匪徒之事,原是軍務,軍中直接插手沒關係。像有新式武器,這又是人家裴太太自己造的,越過知府衙門,怕知府衙門不悅。

  許皓亦不想得罪唐知府。

  許皓再三讚歎,“弟妹真乃鬼斧神工之才啊!”

  “許兄過獎了。”

  許皓稍做踟躕,不好意思的問,“不知弟妹方不方便,愚兄再未見過這樣的奇女子,就想拜會一二,表達欽敬之意。”

  裴如玉不著痕跡的瞥許皓一眼,想許皓麵目平庸,倒可讓他媳婦一見。裴如玉心裏琢磨著,笑道,“許兄頭一回來我們月灣縣,正好嚐嚐我們月灣縣的美食,晚上我請許兄吃酒。”

  “卻之不恭,卻之不恭。待以後賢弟去了新伊,可得知會愚兄一聲。”

  許皓眼睛多尖,裴如玉與東宮的矛盾不關陸侯,何況,倘是官場鑽營,許皓有的是太極本領。就是這種直接製出軍中利器,實打實的本事,也就不是裴如玉製的,不然,憑這連弩,裴如玉直接回帝都都沒問題。

  隻是,即便是裴太太所製,裴如玉也大可攬到自己身上。畢竟女人又不能做官,連弩這樣的利器,實打實的大功勞,於裴如玉仕途大有裨益。裴如玉狀元出身不見得不明白這些,不說旁的,裴如玉此人當真是堂堂正正的心性,單憑這一點,就值得相交。

  許皓特意令隨從置了一份得宜的禮物,聽說裴如玉今年剛得長子,那隨從頗是周全,禮物裏還有一套適合孩子的金鎖手腳鐲。

  待見到白木香,白木香知道這就是上次在驛站還他們屋子的人,想著人家如此客氣還給她送禮,於是待許皓也很客氣。許皓對白木香還有些印象,隻是印象很淡了,那時白木香完全是裴如玉的附屬存在。

  為表鄭重,許皓特意換了一身簇新衣衫,重梳了發髻,熏了時下最流行的百合香,一幅文質彬彬的文士模樣。裴如玉頗是多看許皓兩眼,再次確定許皓年齡不小,麵目尋常後,方稍稍放下心來。

  白木香也特意略做打扮,耳朵上戴了兩個小金耳塞。實在是沒法子,隨著她家小臭臭香包包越長越大,那小胳膊小腿的甭提多靈了,尤其兩隻小手,他娘戴金釵他就拽金釵,他娘戴耳墜他就拽耳墜,就是哪天他娘的辮子沒盤好落他手裏,他也要張著沒牙的嘴咬兩口。把他娘儉樸的,每天一條大辮盤頭上,耳朵上連個耳墜子都不敢戴。

  白木香因這揍過這小子好幾回,一則親兒子舍不得使勁打,二則你不使勁胖小子完全不帶怕的,他拱著肥屁屁咯咯笑,以為你跟他玩兒哪。裴如玉還說,“小孩子都這樣,見著亮晶晶的就想玩,等大些就好了。”

  所以,乍一見如此樸素的賢弟妹,許皓更是大為佩服,一看就是個賢惠女子啊。尤其弟妹瞧著十七八歲的模樣,這樣的年輕,難得竟有這樣的巧思。

  許皓提起連弩的事,白木香沒當回事,“這個啊,我平時打鴿子使使。就是有點沉了,拿著不大順手。”

  “軍中用可不嫌重。”許皓說,“若是軍中用,再大些方好。”

  “再大些倒可造個五十連弩的……”

  “還能再增加箭矢?”

  “應該能,但也要考慮到實用性,隻是,箭矢越多對弩弓的工藝要求越高。”

  “弟妹你倘有閑暇,近期內可否做一隻樣品出來。”

  “我現在可沒空,眼瞅就要收棉花的旺季,還有收羊毛的事,阿秀這裏也離不得人……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把弩弓的製作圖給你,你試著製吧,這不難的。”

  許皓問,“弟妹你把五十連弩箭都畫出來了?”

  “那倒沒有,我以前算過,最多可以做五十連弩,但我計算重量時覺著五十連弩太重,因為連弩的箭都是鐵箭,木箭竹箭都不行。最後我還是做了十連弩,便沒做五十連弩。其實一個道理,等我把十連弩的圖給你,你照著做個五十的就行了。”看寶貝兒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白木香連忙給兒子擦擦口水。

  許皓哭笑不得,轉而誇起小裴秀,“阿秀長的真是肥碩可愛。”

  “都這樣說,跟他爹就像脫了個影。”白木香像天下所有的傻父母一般,一聽到別人誇自家孩子就樂的跟個花椒似的。

  許皓道,“以後定是如賢弟賢弟妹這般聰慧通達。”

  “就盼應了許大哥您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