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天，有個人路過他們的生長地，給他們生長的蓮池注入了一大股混沌之氣。

  他也正是因為那股力量，才生出了微末的意識來。

  而那個人……

  就是天道大人！

  “原來就是您救了我們。”

  天道淡淡地笑了下，“當初本尊算到那株雙生蓮與本尊有些牽絆，就順手幫了一把，沒想到這牽絆不是跟本尊，而是跟本尊兒子的。”

  那時候暮景都還沒有降生，倒是早早地給他定了個妻子。

  星沉還是第一次看到天道臉上露出笑容，驚愕地眨了眨眼。

  “那您剛剛是故意那麽做的了？”星沉恍然大悟。

  “這本就是暮景命中的劫數。”天道說，“雲卿是他劫數的破解之法。”

  星沉忍不住問：“那如果殿下和阿卿沒有找到彼此呢？”

  天道語氣平靜，“那他就回不來了。”

  “不會的。”星沉語氣堅定，“殿下和阿卿一定都會回來的。”

  他見證了他們一路走來經曆的一切，他相信他們。

  哪怕沒有了過去的記憶和感情也一樣。

  正如最開始的時候，殿下幫助阿卿化形，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對她不一樣了。

  “那就看看吧。”

  天道隨手一揮，眼前就出現了一麵巨大的光鏡，裏麵正是暮景和雲卿所在的世界的畫麵。

  暮色四合，遠方的天際湧出大片大片比暮色還要陰沉幾分的黑雲，逐漸蓋住了城市的上空。

  厚重的黑雲極具壓迫性地沉下來，仿佛天空已經不堪重負，下一刻那一大團的雲就要掉下來，淹沒整座城似的。

  忽然間，一道耀眼的白光在天邊亮起，從半空到地平線，仿佛要將黑雲撕成碎片。

  “轟隆！”

  “轟隆！”

  雷聲在空中炸響，震耳發聵。

  城市中心的那幾座摩天大廈仿佛在雷聲中顫了顫。

  幾聲驚雷過後，就刮起了大風。

  清潔工趕著在下班前剛清掃幹淨的街道被這妖風一刮，又滿目瘡痍了。

  然而不等清潔工們抱怨，傾盆的大雨說來就來，絲毫不講情麵。

  城郊的橋洞下，是流浪漢和乞丐們的免費大通鋪，由裏到外劃分出不同的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它的宿主。

  靠裏的好位置能遮風擋雨，就是屬於“老大”的。

  至於邊角上風雨飄搖的位置，就都是些老弱病殘。

  在這被城市以往的邊緣地帶，禮義廉恥，道德法律也都一起被丟棄了，憐憫是可笑的奢侈品。

  最外緣的邊上，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正努力的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好汲取自身體溫的一丟丟溫度。

  小男孩滿臉灰撲撲的，仿佛積了一輩子的灰，怎麽都擦不幹淨，頭發也亂糟糟的，應該是長時間沒洗過了，都打條了。

  他好像和周圍的其他小乞丐一樣，又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至少他身上的衣服雖然髒亂，但是完整的，不是旁邊的乞丐那般衣衫襤褸，甚至手腳處的衣袖褲腳都短了一截。

  “轟隆！”

  又是一聲炸雷，閃電幾乎照亮了一方天空。

  小男孩能聽到周圍混在雨聲中的低低的抽噎聲，似乎還是人在哆嗦著，因為太冷了。

  此時已經接近深秋了，對於他們這些連容身之處都沒有的乞丐，一場雨有時候可能是致命的災難。

  或許第二天一早，這裏就會多出幾具幼小枯瘦或者蒼老的屍體。

  他聽到身後不遠處的地方，有個弱弱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說：“姐姐，我怕……”

  小男孩黑黢黢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眼中的神色卻是不同於年齡的冷漠平靜。

  他好像對於周圍的一切都不在意，也不害怕。

  甚至連打雷閃電時，也不會眨下眼。

  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一道閃電。

  離橋洞很久，就落到了幾十米外的大樹上。

  這個方向，正對著小男孩的臉。

  那閃電似乎是淡紫色的，有些不一樣。

  接著剛剛那一瞬的光亮，他清楚地看到閃電劈中了大樹，一截有些粗壯的樹枝落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剛那一瞬間，他仿佛在閃電中看到了一團小小的黑影。

  但他並沒有去糾結那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的。

  因為他現在需要關心的是怎麽度過這一場雨。

  他現在隻希望明早他不會發燒，不然的話，他又沒錢去看病，一個高燒都能要了他的命的。

  半夜，雨終於停了。

  小男孩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陽光很足，照在小男孩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久違的溫暖感覺讓他仿佛回到了舒服的被窩裏，做夢一樣，他都有些不想醒過來了。

  但腹部的饑餓感還是將他鬧醒了。

  小男孩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陽光闖進眼睛，有些刺眼，他下意識抬手擋了擋。

  外麵的太陽已經升高了，估計這會兒應該有九點過了。

  小男孩感覺頭有些暈，但摸了摸額頭，鬆了口氣。

  還好沒發燒，應該隻是著涼感冒了。

  他起身，慢吞吞的朝前方走去。

  前麵有幾家工廠，每天路邊會有早起過來賣早餐的流動小販。

  幸運的話，他過去可以得到一些別人沒吃完的早點。

  他知道一條小路，能直接過去，少走不少路。

  餘光瞥見右前方的大樹，那枝被劈中的樹枝還在樹下。

  不知為何，小男孩想起了昨晚上那一閃而過的畫麵。

  猶豫了下，他轉身朝大樹走了過去。

  樹下除了斷掉燒焦了些的樹枝，什麽也沒有。

  果然是錯覺吧，他想。

  隻是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細微的聲音。

  “喵……喵……”

  微弱到幾不可聞的貓叫聲，若是他稍微再往前走兩步，可能都聽不到了。

  小男孩在大樹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在樹根處的角落裏，看到了一隻小貓咪。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小貓咪警惕起來。

  隻是它全身的毛都被打濕了，又很虛弱，炸毛都炸不起來，連完全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小男孩看到小貓咪這樣子，就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弱小無助，又滿身防備的刺。

  他心裏多了種同病相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