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蘇輕輕一笑，將禮帽帶好，帽簷下的微彎黑眸一閃而逝。

  “真拿他們沒辦法呢……”

  ……

  火光帶來了溫暖，帶來了光明，帶來了安全，也帶來了它們。

  火堆保護學生們不被惡靈接近，卻無法將惡靈驅散。它們的竊竊私語聲回蕩於校舍，伺機而動。

  時間推移，臨近昨日濃霧退散之時。

  各教室的兩處或三處火堆溫暖而明亮，代價是桌椅已經被消耗近半。

  幾分鍾過去，已經超過昨日時間，而濃霧依舊沒有退去。

  學生們漸漸躁動不安，慌張之中複等待十數分鍾……一切依舊。

  迷霧不散，惡靈徘徊。

  “我們不能再留在這裏了。”著花紋長裙的千夜起身，吸引學生們的注意。“如果迷霧不散，我們很可能在這裏等來黑夜。”

  沒人應聲，玩家們都在思索，或不想離開。桌椅還夠燃燒兩至三小時，還沒到絕路。

  千夜給學生們片刻思考時間，等待些許後說：“有人想要趁現在回到鎮子上嗎？”

  她始終擔心無光之夜。

  在其他玩家眼裏，每過去一分鍾都有可能迷霧散去。而她眼裏，每拖延一分鍾，都會導致事件走向不可預測的深淵。

  異變之雨、怪異之霧、無光之夜。這三個名詞讓千夜心中憂慮。前兩者已經發生，刨除巧合這一點……最後一個還有多久降臨？

  遲遲沒人應聲，千夜略感失落，但沒有太多意外。她微微定神說：“如果我自己離開希望你們不會阻——”

  “我跟你走。”風雨飄飄起身，他是個身高和女孩相差無幾的小男孩形象。

  “謝謝。”千夜抿起真誠笑容，她很高興有人陪著自己。

  陸續又有幾名玩家站起願意跟隨離開。他們受夠惡靈無休止的侵襲，而小鎮上的安寧令他們嫉妒。

  哪怕死在半路，起碼不需再受心靈上的折磨。

  算上千夜一共六名玩家，以及兩名npc男孩。他們會加入令人意外，但看到兩個男孩眼睛裏除了強裝鎮定還有愛慕，一切就可以理解了。

  “你們要想好，這很危險。”

  千夜情不自禁提醒，同時展示稱號屬性給玩家們看。她並不希望有人因為自己的決斷而死亡。

  她想要離開一是預感作祟，二是因為在稱號上有所依仗。

  她的稱號名為：被眷顧者。

  【被眷顧者：你與它們擁有同源的氣息，這種氣息會令存在感知到你，你也會感知到它們。這種氣息有利有弊——無論如何，它們不會把你當小蟲子隨意捏死。】

  【當惡靈接近一定範圍，你們會彼此感知到對方的氣場及大致方位。】

  【——現在，你看到它們了——它們也是。】

  同樣一個形同雞肋的強大稱號，隻在特定副本和主世界生效。

  “所以惡靈接近你會得到預警？”史密斯之怒皺眉道。

  “是。”千夜頷首。

  史密斯之怒慍怒道：“你為什麽不提醒我們。”

  碎月輕歎：“因為什麽都沒發生。”

  能用語言說出的話模棱兩可，她不得不在地上畫起圈避開黑線惡靈的視線。

  （我沒有得到任何感知，襲擊我們的惡靈本體並不在附近。）

  史密斯之怒一怔，想起牧蘇昨日追殺盜火之影一路追到海裏的消息。如果它們不在這裏，稱號的確不會起絲毫作用。

  千夜顯露稱號後又有兩名玩家決定碰運氣離開。教室餘下的四十三個學生，共有九人決定跟隨。

  “這有用嗎？”角落裏抱著膝蓋的蝴蝶刀低聲道。“我們最好都留在這裏，分開和外出都是最蠢的行為。”

  千夜看過去，略一猶豫說：“我相信我的直覺。”

  “為什麽我們不尋求幫助？”順七zi嘫忽然出聲。

  史密斯之怒下意識回答：“這時候誰能……”

  聲音戛然而止，幾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想到牧蘇。

  他的確是最好人選。

  “他會願意嗎？”

  “別忘了他是我們班長。”

  甚至不需要主動聯係牧蘇，觀眾們已經這麽做了。但由於他們無法進入牧蘇的直播間，隻能傳達給櫻華，再由櫻華傳達給牧蘇。

  得知牧蘇正在往校舍這邊來，千夜幾人暗喜，又有五名玩家加入。

  人性常見的自私沒在這時爆發，餘下不肯離去的玩家默許他們攜帶木棍。

  千夜他們一人隻拿一條桌腿，纏上幾圈布條當作火把使用。

  按耐不住激動靜靜等待幾分鍾，千夜收到牧蘇已經來到校舍空地的消息。

  他們點燃火把，準備出門迎接牧蘇。

  突兀間，一道削瘦人影擋在門前。

  “你們不能走。”

  植物學老師，那名胡茬唏噓滿臉油膩的中年男人堵住他們的去路。

  “為什麽？”千夜隱隱覺得不對勁。

  菲利神情呆滯，沒有焦點的眼珠朝向空處，呢喃好似夢囈般說道：“如果你們離開，惡靈會殺了我的。”

  在場玩家彼此對視一眼，心中掀起駭浪。

  校舍居然有問題！

  望海角鎮民對死亡的漠視蒙蔽了他們的判斷。此時馬後炮想一想，校舍的老師態度明顯有些異常。

  嘭！

  就在此時，教室房門倒飛進來，正將菲利砸在門下。緊接著牧蘇邁步踩著門板進來，頭戴寬大禮帽仰頭走到講台邊，大大咧咧嚷道：“聽說你們要尋求幫助是嗎！嗯？怎麽好像聽到有誰在慘叫？”

  牧蘇仰頭，用帽簷縫隙和鼻孔瞧人。發現所有人都在瞅著門板後狐疑將頭轉過去：“有什麽問題嗎……”

  “麻煩你送我們回小鎮吧。”千夜呼出一口氣，牽起笑容說。

  牧蘇被轉移注意，沒再管門下有什麽，用酸脹的眼睛瞅了會兒千夜，拉長音道：“那麽問題來了，我為什麽要幫你們？”

  牧蘇雙手一攤：“你們也知道，我到處找惡靈但它們一直躲著我，所以閑得無聊過來看看熱鬧……也是很合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