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屏蔽視線後，衝水發出的呼嘯拍打聲一下清晰起來。

  趴樓梯上臨走前那句話很顯然說晚了。湍急水流讓牧蘇等人無法靠近。隨衝水進入尾聲，盡數沒入深淵巨口中。

  嗝——

  它最後發出吃飽一般的嗝聲。

  人影嘟囔了幾句，重新褪下褲子坐了上去。他腦袋轉動四處張望，似乎在找那蛆從何處來的。

  ……

  另一邊，眾玩家所扮演的蛆從湍急的失重感中脫離出來，周圍的水流逐漸趨於平緩。

  牧蘇睜開了眼。

  汙水沿著潮濕昏暗的下水道隧道流淌。似是因為雨季緣故，隧道並沒有什麽穢物。

  因為屏蔽了感官與第三人稱。髒兮兮的隧道雖然真實，但沒有多少代入感，就像玩一款令人作嘔的第三人稱遊戲。

  牧蘇在周圍看到了聞香透明橋等蛆，唯有君莫笑沒在。

  他一直在水裏，也是第一個被衝走的，現在應該在前麵。

  “我以為我們會憋死。”聞香慶幸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比起下水道，馬桶無疑是更幹淨的。但置身於馬桶和置身於下水道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雖然一樣惡心，但起碼玩家們能鬆一口氣了。

  玩家-淨水-離開遊戲

  又跑掉一名玩家。

  共九人數的副本玩家，現在隻剩下牧蘇五人。

  失去控製的蛆蟲扭曲掙紮從眾人身旁飄過，被水流衝到遠處不見身影。

  “大家靠邊，別浮在中間。”聞香輕呼一聲。

  那隻蛆蟲就是失去控製被卷到水流更快的中間區域。

  “等一下。”透明橋叫住正要動作的眾蛆。“再往前一點。”

  “怎麽了？”聞香奇怪問去。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生活廢水區。這裏的環境比較……”透明橋在找一個恰當的形容詞。

  “呀喝，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牧蘇陰陽怪氣叫嚷，眼睛歪斜過去：“不過我是讓你看深邃黑暗的幻想，沒讓你看下水道美人魚好嗎。”

  “明白了……”聞香意會透明橋要表達的，做了個點頭的動作，結果腦袋紮進汙水裏。她連忙抬起來說道：“那麽再往前一些看看吧。”

  作為隊伍發起人，聞香自然有著一定的發言權，或者說是臨時隊長。當然更多是被逼的。

  透明橋智商偏高記憶力好，負責推斷劇情與預知危險。但不喜帶頭。君莫笑和聞香差不多，但耐心差容易心態爆炸。牧蘇……能單槍匹馬在遊戲第一天通關噩夢夢境足以證明一些問題，但是屬於不穩定因素。在他認真或作死之前無法確定他是極端還是溫和的。這種現象被稱為薛定諤的牧蘇。至於卡蓮，他屬於吉祥物，純粹為了追求牧蘇而來。

  這麽來看，也隻有相對普通，脾氣偏好的聞香能勝任這一角色。

  泡在汙水中的牧蘇等蛆隨波逐流。不時一些穢物身旁經過，泛著油花。這種東西不能細看，也不能細想。越看越想越惡心。

  所以讓我們再次感謝一下偉大的第三人稱。

  飄出十幾米，牧蘇他們發現前方一隻攀附在邊緣石壁上的蛆蟲。

  它對眾蛆的叫嚷不理不睬，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同胞的意思，就掛在那一動不動。

  它是野生的。

  “我還以為是迪士尼動畫。”從野生蛆蟲身邊遊過，牧蘇還回頭看了看它：“連話都不會說，看來不是。”

  “迪士尼才不會這麽惡心好嗎……”聞香忍不住吐槽。

  牧蘇嚇了一跳：“哈？這麽多年迪士尼還活著呢！？”

  聞香似乎對迪士尼很有好感，想要辯解幾句。卡蓮的驚呼傳來。

  “前麵……！”

  眾蛆望去，就看到前麵十幾米處出現落差，原本趨於溫順的汙水重新變得躁動湍急，泛著帶有油漬汙穢的浪花。

  “大家別說話，閉上眼睛！”聞香囑咐一句，然後就緊緊閉上眼睛抿起嘴。

  眾蛆做出同樣的行為。很快他們飄到落差附近。震耳欲聾瀑布聲鑽入耳中。緊接著，熟悉的失重感來襲。

  順水而下砸落，被強勁水流壓入水底，翻滾震蕩。等眾蛆再浮起時，已經飄到了兩三米遠之外。

  聲勢浩大的瀑布聲逐漸遠處，水流也回複平和，眾蛆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比之前下水道大出數倍不止的寬廣空間。圓拱形隧道的牆壁每隔一段距離便開著兩個孔洞，汙水從中流出，在牆上留下一層穢物痕跡。

  他們便是從這種孔洞落下來的。

  汙水依舊肮髒難忍，水深不足半米卻深不見底。近兩米寬的汙水道幾乎一眼望不到對麵，隧道兩邊多出兩條高於汙水道的走道，用以通行。

  流水聲與陰暗潮濕肮髒永遠是下水道的主流，這裏也不例外。走道角落堆砌著無法辨認的物體，踩扁的罐子隨處可見。漂浮的汙水上多出一些塑料袋，沉沉浮浮，宛如冰山。

  一道黑影從走道竄過，悄無聲息。看體型似乎是一隻老鼠。

  在這裏他們依舊沒看到君莫笑的蛆影。

  “君莫笑！小歎！新八！”

  牧蘇放聲高喊，始終沒有任何回音。也可能是因為作為一隻蛆的他聲音太小。

  “看來我們和君莫笑走散了。”透明橋歎了口氣。

  事實證明牧蘇的叫喊沒有讓君莫笑聽到。但有些東西聽到了，並且被引了過來。

  兩道黑影輪廓蹲在牧蘇等蛆前方不遠處，低頭注視汙水中的眾蛆。小而圓的猩紅瞳孔跟隨它們。

  牧蘇與它們的體型就仿若是人與霸王龍的區別。

  幾蛆不約而同屏住呼吸。

  這是兩隻老鼠，毛發油亮烏黑，目光不善地跟隨牧蘇他們。

  “太少了。”

  低沉而緩慢聲響起，其中一道鼠影開了口。

  “是啊，太少了。”

  另一隻老鼠附和。

  它們眼神中透露的寒光令眾蛆不寒而栗。

  或許愛惜皮毛，或許不想大費周折。它們任由牧蘇這四隻蛆飄走。

  “老鼠會說話！果然是迪士尼！”兩道身影消失昏暗中，牧蘇忽然興奮嚷道。

  “才不是！”聞香下意識反駁回去。

  牧蘇冷哼：“承認吧，這是迪士尼的新作瘋狂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