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淩大叫著從噩夢中驚醒時，距離猩紅試煉已經結束了八天。

  守候在床邊的獵人正要祝賀鄭淩成功走過噩夢之路時，卻看見鄭淩神色呆滯，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石壁流著口水，立刻就覺得非常不妙，連忙通知了方傑文方百戶。

  隨後，鄭淩就被送去了東廠的淨心閣。

  現稱精神病院。

  在蘇月晴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險些暈倒過去。

  “好不容易來了個好苗子，居然被嚇傻了？”

  方千戶生著悶氣，他這次主持猩紅試煉，通過者不到五十，算是建立東廠有史以來新獵人最少的一年。

  眼看就要被東廠督主大人罵得狗血淋頭，為此他把重托放在了鄭淩身上，說是鄭淩這樣的好苗子百年一遇，怎麽也能頂上一百人，不算少。

  結果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完美通過了獵鬼之路和猩紅之路的鄭淩，卻在噩夢之路上花費了八九天的時間才醒了過來。

  而且人還被嚇傻了，據說現在每天都坐在床上，看著牆壁流著口水。

  “在噩夢之路花費那麽多時間，顯然他內心深處潛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劉萬裏劉千戶笑了笑，端起茶杯細抿了一口茶，“既然能夠醒來，方大人就無須太過擔憂。”

  “通過是通過了，但是他人成傻子了啊！”方千戶氣得頓足捶胸，磨盤大的拳頭敲得他身上那副黃銅重型盔甲“哐哐”作響，“老子總不能讓一個傻子當獵人吧！”

  “這事說來也奇怪，這小子已經殺過一隻初生妖鬼，應該不畏懼妖鬼才對。那他到底在噩夢之路遇到了什麽，才會給他如此大的刺激？”方千戶愁眉苦臉地說道。

  “你可別忘了，他是鄭家的人。”劉萬裏提醒道，“他那七年在外城的經曆我已經全部查過，並沒有發生過什麽大的妖鬼事件；至於在鄭家的那七年，方大人您可千萬別伸手進去。”

  “老子雖然喜歡麻煩，但討厭自找麻煩，要真跟鄭家扯上關係的話，這問題就交給督主來管。”方千戶翻了個白眼說道。

  他才沒那麽傻，這鄭家的水可深得很！

  當初定海王鄭和大人自那次出海回來後，還不到三年就逝世了，有許多禁忌與秘密都在這成祖一手創立的鄭家之中！

  “我已經安排好醫士去淨心閣了，隻希望他能夠盡快恢複神智吧。”劉萬裏歎了口氣道。

  ……

  當鄭淩坐在床上，不再呆滯流口水時，他已經被送入淨心閣半個月了。

  “什麽？淨身閣？不是說東廠已經廢除這規矩幾百年了嗎！？”剛從癡呆狀態醒過來的鄭淩聽力與神智還不是很好，將“淨心閣”聽成“淨身閣”之後，手連忙摸向褲襠，確認自己親愛的弟弟是否還存活在世間。

  負責針對鄭淩進行康複治療的是一個白衣老大夫，頭發花白，慈眉善目，他很溫和地說道：“是淨心閣，不是淨身閣，你看你，又說胡話了。來來來，先把今天的藥吃了，對你恢複神智有大好處。”

  說著，老大夫端來一碗黑不溜秋的藥液，鄭淩一眼就看見了藥碗裏飄著的幾隻古怪蟲子的屍體，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喝藥？喝什麽藥？我沒傻！我不喝！”鄭淩欲哭無淚，大概能夠猜到自己是被關在類似精神病院的地方了。

  “小夥子，你看你，前幾天你還是一副流口水的傻樣，現在你說話都清晰了不少，”老大夫慈祥和藹地道，“那就證明你之前喝的藥是有功效的，今天多喝一碗。”

  “我艸？！我之前一直喝的這玩意？難怪我這幾天總是夢見自己在廁所吃飯！”鄭淩臉色駭然，連忙說道，“大爺，我真的沒傻！我真的不用喝！”

  “你見過喝醉酒的人說自己喝醉了嗎？聽話，小夥子，乖乖把藥喝了。”老大夫溫和地道。

  “你看，大爺，這是三根手指頭對吧？”鄭淩連忙解釋道，在老大夫麵前豎起手指頭，“這是五根對吧？這是八根對吧？你看，我認數認得那麽清楚，怎麽可能會是傻子呢？”

  老大夫的目光溫和而慈祥，鄭淩能從其目光中清晰地讀出四個字：

  關愛智障。

  “……我真的沒傻！不信，大爺，你問我些高難度的問題試試？傻子是不可能答出高難度問題的對不對？”鄭淩頂不住了，連忙說道。

  “哦？”老大夫眼睛一亮，頓時就來了興趣，“那我要問你什麽問題才能證明你不是傻子呢？”

  “這個……”鄭淩愣住了，你大爺的不是應該你問我才對嗎，怎麽反過來你問起我來了，你是傻子還是我傻子啊？

  不過為了自己能夠從這鬼地方出去，鄭淩還是擠出一臉笑容說道：“比如……比如這裏有一支火把，一盞油燈，一根蠟燭，如果要點燃它們，我應該先點誰呢？”

  “是啊？你應該第一個點誰呢？”老大夫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第一個肯定先點火柴啊！不先點火柴，怎麽點它們是不是？大爺你看，我很聰明吧，我不傻吧？”鄭淩一拍手掌，一副大爺你沒想到吧的表情大笑著說道。

  但鄭淩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住了，他看到老大夫溫和的眸子裏那關愛智障四個字還在。

  “那換一個，再換一個！”鄭淩氣急，連忙說道，”比如這裏有一大桶水，大爺你給我一個小勺子和一個大勺子把桶裏的水舀空，我會怎麽做呢？“

  “是啊，你會怎麽做呢？”老大夫看著鄭淩的目光很是慈愛。

  “我要是傻子的話就會拿勺子去舀水，但我是聰明人啊，我肯定會把桶給打翻掉，這樣不就空了嗎？”鄭淩大叫道。

  “哦！原來如此！”老大夫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又將藥碗端起，“來來來，喝了這碗藥，你會更聰明的！”

  “我艸，我服了你了大爺，你怎麽還會認為我會是傻子啊！”鄭淩快要被氣死了，他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下去啊！

  “哈哈哈哈哈……算了吧，我看他的確是恢複正常了。”

  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傳來，鄭淩一看，隻見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靠在牆邊，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來。

  老大夫聞言，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把藥碗放在桌上後就離開了鄭淩所在的房間。

  “路大人！你怎麽在這裏！？”鄭淩大喜，看到這位大人物出現，自己從這什麽淨身閣淨心閣出去應該是沒問題的了。

  “過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傻了啊哈哈哈哈……不過現在看起來你應該恢複正常了。”路德仍然在大笑著，剛才那一幕實在太搞笑了。

  “……”

  鄭淩也沒想到自己從噩夢之路醒來後居然還會陷入一段“癡呆期”，而且這段癡呆期他自己毫不知情，像是在迷迷糊糊地沉睡著。

  “直接麵對舊王的滋味不好受吧。”路德這才收起了笑容，緩緩說道。

  “舊王？那是什麽？”鄭淩不解。

  “就是你在噩夢裏所麵對的那一位。”路德目光裏飽含著深意，他打了個響指，淡淡的血色光幕將這間房間封鎖了起來。

  祂？

  一想到那一位深海之中的偉大存在，隻不過是看了自己一眼，自己的身體就差點崩碎，爆作一團血霧，鄭淩仍然心有餘悸。

  “舊王？這種偉大而可怕的存在……被稱之為舊王？”鄭淩有些困惑地道。

  “現在看來，當初建立你們鄭家，陛下不是沒有目的的，”路德說道，“你們鄭家，果然跟舊王有關係。”

  “鄭家？”

  鄭淩心裏默默地把鍋甩給了這個世界自己的家族。有關於他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鄭淩決心要將其爛在肚子裏。

  “你怎麽知道我在噩夢之路麵對了那種偉大的存在？”鄭淩問道，他總感覺眼前這位男人好像無所不知。

  “因為你有‘王之印記’。”路德說道，“也叫做王印。”

  “王印？”

  鄭淩看向了自己手背上那個若隱若現，在眼中變化出各種不同顏色的印記。

  “是這個嗎？”

  路德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每一種不同的印記，都象征著信仰、或是崇拜、或是依附於某一位王，可能是舊王，也可能是新王，也可能是古王。”

  “？？？”

  鄭淩聽得一頭霧水。

  “直麵舊王後能夠保持神智，你這王印級別至少達到了‘眷屬’，要不然，你可不是癡呆半個月那麽簡單了。”路德笑著說道。

  “這……對我不會有什麽壞處吧？”鄭淩有些不安，不知不覺中跟那種偉大的存在牽扯上了關係，他始終感覺慌得很。

  “隻要你將王印隱藏得好不被發現，對你來說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路德笑眯眯地道，“有了這王印，東廠獵人所要麵對的妖鬼汙染對你將不存在任何的威脅，從此以後，你便是百年難得一遇，對汙染完全免疫的黃金聖體！”

  “聖體？那我以後名號豈不是要叫鄭天帝？”鄭淩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