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氣喘籲籲的鄭淩腳踩著最後一隻屍人的胸口，將刀刃送入其頭顱之中的時候，鐵籠裏放出的二十二隻屍人，已經被他全部殺光。

  “我這算是通過沒有？”

  鄭淩喘著粗氣，扭動著快要抽筋了的手腕，有些煩躁地問道。

  “過！直接過！方傑文，帶他進去直接進行猩紅之路考驗！”那濃眉大眼的方千戶笑得五官都快擰在了一起，他大手一揮，那四麵如城牆一般的高大血色光幕消失不見，地上全是屍人的屍體——它們已經永久死去。

  一位戴紅底青紋麵具的獵人點頭應是，走出獵人隊伍，朝鄭淩走去，示意他跟著自己。

  鄭淩沒有再理會那方千戶一眼，跟著那名為方傑文的獵人走入了那東廠大門。

  “其他人，要滾的趕緊滾，留下的按照自己鐵牌上的數字自行分區，準備開始獵鬼之路！”方千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恢複了那副蠻橫的模樣，大聲吼道。

  …………

  點著火把的昏暗通道裏，鄭淩跟隨著方傑文，隻聽那方傑文突然開口道：“小兄弟，你也莫怪我老爹，我爹性子就是這樣直的。”

  鄭淩沒好氣地道：“我明明還想保留些體力準備接下來地試煉的，他倒好，讓我一口氣對付那麽多屍人。”

  “哈哈哈，你也很厲害了，小兄弟，”方傑文輕聲笑道，“當初我走這獵鬼之路，好不容易才殺了四隻屍人，屁股都被老爹踹腫了。”

  “四隻？不是五隻麽？”鄭淩有些疑惑。

  “獵鬼之路一般都是殺掉三隻屍人就算通過，隻不過今年因為東廠發生了一些事情，讓老爹不得不將這獵鬼之路的難度提高。”方傑文說道，“而像你這樣，在獵鬼之路上殺了三十三隻屍人，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那是你那老爹強塞給我的……”鄭淩無語，不過說實話，這屍人僅憑外表就足以嚇退這個世界沒有經過“喪屍文化”熏陶的少年人了，很容易就會害怕，失去戰鬥的勇氣。

  “放心吧，接下來的試煉不像獵鬼之路那樣耗費體力。”方傑文似乎看出了鄭淩心中所想，說道。

  “那接下來好像還有兩條什麽路的試煉吧？是考驗什麽東西呢？”鄭淩問道。

  “到了。”

  方傑文沒有回答，帶鄭淩在這昏暗通道的一處石門前停住了腳步。

  “這裏是進行猩紅試煉的第二關——猩紅之路的房間。”方傑文說道，一隻手按在了石門上。

  “轟隆隆”

  沉重的石門被方傑文一隻手推開，瞬間一股極其嗆鼻的血腥味讓鄭淩忍不住咳嗽起來，若非看見了這房間內擺放的一張張石床，鄭淩恐怕會以為自己來到的是屠宰房。

  “這裏就是猩紅之路？”

  待鼻子稍稍適應這血腥味之後，鄭淩走入了這房間，隻見裏麵整齊地擺放著大概有四十張左右的石床，石床上還有固定人手腳的鐐銬。

  “是的，猩紅之路，”方傑文也一同進入，“獵鬼之路有獵人的保護，隻要承認失敗，至少不會死，但這裏，會死。”

  “猩紅試煉之所以死亡率最高，便是因為這猩紅之路以及後麵的噩夢之路。”

  “這猩紅之路考驗些什麽東西呢？為什麽死亡率會這麽高？”鄭淩環視四周，不解地問道，周圍很安靜，隻有牆上的火把在跳動，將整個房間映成了一片詭異的血紅色。

  “我們東廠獵人的修行之路與大明的靈武之路不同，就比如那三大宗門，那些世家，他們有著不同的玄妙心法，依靠吸收靈氣來一步步穩固改造身體，而結出‘靈力之環’。”

  “而我們獵人則是依靠獵殺妖鬼，奪取它們的血之精華直接注入體內，強化自身。”

  鄭淩目驚口呆，那妖鬼的汙染的嚴重汙染性他是知道的，那天那隻血肉堆積而成的球狀妖魔，一滴肮髒的黏液滴落在一株草上，瞬間就枯萎死掉，隨後又詭異地以血色重生，變成了幾根觸手！

  敢情你們獵人嘴上一直在說著這妖鬼汙染嚴重病毒可怕什麽什麽的，結果一轉頭就拿它們的血來強化自己？

  “很震驚吧？哈哈哈，當初我聽到這些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方傑文笑了起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陛下建立東廠時，靈武時代甚至還未開始，當時才剛剛改成獵妖衛的前輩們就已經拿著刀劍，在這衛京裏與暗藏的妖鬼廝殺了。”

  “為了對付可怕的妖鬼，前輩們不惜以服食妖鬼之血的方式來強化自身，付出了最慘烈的代價來驅逐妖鬼，在自身發瘋或是被汙染成妖鬼之前自殺，或者讓戰友砍下自己的腦袋……”

  “所以獵人的發瘋率才這麽高……”鄭淩恍然大悟，跟灌輸妖鬼精血所帶來的各種隱性汙染威脅比起來，直麵妖鬼作戰所產生的汙染度簡直可以忽略不提！

  “前輩的屍骨與鮮血流傳至今，東廠已經有了一條算是比較完善的‘血靈之路’，這猩紅之路，便是測試你能不能踏足‘血靈之路’，成為獵人的關鍵。”

  方傑文讓鄭淩躺在了其中一張石床上，在石床下的暗格裏拿出了一根粗大的金屬針具，鄭淩隻感覺很眼熟，隨後回想起——這不就是那天路德給自己心髒打的那種針嗎？

  “這是血之精華，混含了妖鬼之血與各種靈藥，對身體侵害性已經降到了最低，盡管如此，但因為個人體質與毅力問題，每次試煉，都會有人承受不住這血之精華洗禮的痛苦而死去。”

  “隻有承受住了血之精華的洗禮，你才有資格以妖鬼之血強化自身，走東廠的血靈之路。好了，給你介紹了那麽多，希望你能承受得住這種痛苦。”方傑文說著，以鐐銬鎖死了鄭淩的四肢，將其固定在石床上。

  隨後他拿起那支金屬針具，針口對準鄭淩的心髒位置紮了進去，鄭淩能夠清楚看見那雕刻著繁美銀紋的半透明針管裏，那血之精華正在慢慢湧入自己心髒內。

  除了刺入心髒帶來的疼痛，鄭淩沒有感覺到其他的異常。

  “怎麽樣，還好麽？無論多麽痛苦，都要忍住。”方傑文拔出針管，開口說道。

  “還行。”鄭淩挑了挑眉頭。

  方傑文點了點頭，將針具收起，注視著石床上的鄭淩。

  ……

  “你……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方傑文忍不住了，看著石床上一臉平靜的鄭淩問道。

  “有！”鄭淩回答道，盯著方傑文那紅底青紋麵具上那個黑黝黝的眼洞，“要是您是個美女的話我是不介意您盯著我看的，但大哥您是男的……我不太舒服。”

  “……”

  戴著麵具，鄭淩猜不出方傑文的表情，不過應該是很無語。

  “你難道就沒一點其他感覺嗎？”方傑文問道，語氣裏有了一絲惱怒。

  “沒有啊，我之前第一次打這血之精華的時候也沒啥不良過敏反應啊？”鄭淩無奈地回答道，“嗯……對了，大哥，我腿有點癢，你能幫我撓下麽？”

  “……”方傑文徹底無語了，難道這就是天生注定要當獵人的人才？

  “慢著！你說什麽！你之前打過一次血之精華？”方傑文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

  “是啊，打過一次。”鄭淩答道。

  “誰幫你打的？真是豈有此理，居然違反了東廠的規則！”方傑文拿出了一本小本子，拿起筆就要寫，“將幫你打血之精華的獵人名字告訴我！真當我東廠清律部是不存在的麽？居然私自偷走血之精華流出……”

  “那獵人叫路德。”

  “啪！”

  方傑文合起本子，將其收入懷中：“那沒事了。”

  “？？？”

  這下輪到鄭淩無語了，你剛才那一副廉政先鋒的樣子呢？怎麽變得這麽快！

  “你咋不早說呢，真是的，哦謔，老爹攤上大事了。”方傑文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既然這樣，那就直接開始噩夢之路吧。”

  “這就可以了？噩夢之路又是啥？”事情轉變得太快，鄭淩甚至還沒回過神來。

  方傑文拿出了一個小木盒，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顆黑黝黝的的藥丸，放在掌心。

  “麥麗素？”看到這東西，鄭淩想起了以前吃的小玩意。

  “這是噩夢之種。噩夢之路的關鍵媒介。”方傑文說道，“接下來，進行猩紅試煉的最後一關——噩夢之路。”

  “與妖鬼的戰鬥，除了妖鬼的直接性接觸汙染，更多的妖鬼汙染往往來自於精神層麵。它們會滲透到我們內心的思維，若是內心不夠強大，就很容易發瘋，甚至墮落隱藏，成為妖魔的傀儡，而噩夢之路便是為此誕生。”

  “通過注入這顆東廠珍貴特殊的噩夢之種，能使人陷入沉睡，並且勾動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形成噩夢。你將在這噩夢中，直麵你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若是就此在噩夢中被恐懼吞噬，你將永遠無法醒來。”

  “猩紅試煉的五成死亡率，有三成的人是永遠沉睡在了噩夢之路上。”

  “這麽嚴重？”鄭淩有些慌了，這就不是他在物理層次上能解決的範圍之內啊！

  “而且，入夢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身處於夢境之中，比如你的夢境是在你七歲的時候，那麽你的記憶就在那裏開始，往後的記憶將會消失。”

  “而入夢者在這無限接近真實的恐懼麵前往往隻想著逃離……這樣的話，這場逃亡永遠不會結束。”

  “所以，無論你最怕，最恐懼的東西是什麽，你永遠都不要後退，你的路隻有一條，便是向前！義無反顧，不顧一切地向前！”

  方文傑聲音凝重，有一絲恐懼，仿佛回到當初他走這條噩夢之路的時候所夢見過的場景。

  那顆小小的“噩夢之種”放在了鄭淩的腦門上，如同沉入水底一般，融入了鄭淩的大腦。

  潮水一般的困意席卷而來，鄭淩的眼皮越來越沉，精神也越來越恍惚，最後眼前一黑。

  “好夢。”

  這是鄭淩聽到方傑文說的最後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