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皓月明。

  白雨珺沒想到深夜抵達仙島，淡藍色平靜海麵星空相連，兩輪銀月，月色下島嶼仿佛極光般夢幻迷離。

  璧月瓊枝，煙柳畫橋重湖疊山。

  別有一番景致。

  仙島奇花異草散發熒光，殿宇寶光十色。

  拿出身份玉牒定位，確認眼前仙山乃大名鼎鼎蓬萊，第一次來難免好奇，畢竟是無數人口口相傳的海上仙山，傳聞島上泉水都是仙釀，喝一口長生不老，樹上結的是靈丹妙藥，服之登仙。

  鳥獸呈祥，精美白玉宮。

  白雨珺覺得用陸地稱呼更合適，仙島太大，傳聞方圓三萬裏，仙島之間相隔七萬裏。

  島上有仙神。

  不食人間五穀雜糧，餐風飲露。

  每天無憂無慮遊山玩水，歡聲笑語度日，飲酒，聽曲，三天一小宴十天一闊宴，隻有歡喜沒有憂愁，無憂無慮，逍遙自在。

  皓月滄海之間，纖瘦身影靜靜懸浮，注視仙島。

  歪腦袋。

  “養這麽一群仙神，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真的很迷惑。

  不參與神魔之戰。

  亦不會下凡處理種種凡間瑣碎雜事。

  “真是浪費唉……”

  拉去神魔戰場才顯得合理。

  提前換上新領的仙甲，披帛飄帶輕輕一挽，嗯，有點兒威嚴的意思了，兵器往腰間掛好，冷臉，保持高冷形象，緩緩朝仙島飄去。

  隨著靠近，也算提前認識仙島獨特風俗。

  例如隔著老遠就能嗅到空氣裏的酒氣，醇香，度數不算高也不算低，可能用朝露仙果所釀。

  各種口味酒香飄出百裏遠。

  “真奢靡。”

  再近些。

  陣陣絲竹調宮徵，笙歌緩舞，歡聲笑語。

  某白徹底無奈，外界神魔差點人腦子打成狗腦子，這仙山無數仙神卻整日享受作樂，到底為什麽呢？

  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仙山守衛出現，幾隻海中年老龜仙，嗯，守衛力量很客觀。

  錦袍戴繡帽，背後厚重龜殼非常明顯，估計是東海修煉成仙的烏龜，本著就地安排的原則擔任仙島守衛，估計島上仙神根本未曾考慮過遭受威脅，亦或者眾仙神足夠強。

  從這點也能看出天庭正編神職與散戶的區別。

  小綠豆眼睛先注視白雨珺的仙甲，而後注意到龍角以及龍尾等神獸特征，神色緊張，站水麵顫巍巍抱拳施禮。

  “小仙拜見上仙，請問可是天庭使者？”

  “瑤池女衛營神將，奉娘娘旨意往三仙島送請柬，這裏是蓬萊？”

  拿出身份玉牒驗證。

  聞言，看過玉牒後幾個老龜再拜。

  之前拜得是白雨珺，現在拜的是瑤池王母。

  “恭迎上仙，此地正是蓬萊。”

  白雨珺傲然點點頭。

  代表天庭瑤池。

  在保證該有的禮節之外冷傲必不可少。

  “那便登島吧，歇息一宿明早拜見各位神仙，麻煩幾位了。”

  “不麻煩不麻煩，仙子請~”

  跟隨老龜飛往蓬萊。

  迎著月色，瑩瑩寶光的蓬萊仙島呈現眼前，很有特色，若說天庭威嚴肅穆，那麽蓬萊仙島則清閑懶散，處處透露著慢節奏，碼頭看起來像是花舫，山岩蓬萊二字透著逍遙之意。

  踏上島嶼。

  “真舒適呢……”

  也許修行目的就是為了慢節奏，自在，逍遙天地間。

  白色小鹿湊上前，夜色下散發熒光的花草樹木，流露濃鬱香氣的果樹，清泉潺潺珠玉遍地。

  老龜看見龍女對著白鹿流口水，縮了縮脖子。

  同為獸類，尤其海中生靈對龍有種天然恐懼感，據說頂級掠食者食譜廣泛。

  白雨珺東張西望。

  “你們去忙吧，我隨意逛逛。”

  “仙子請便。”

  幾個老龜告辭。

  總不能深夜去送請柬，仙人也得講究禮儀。

  例如凡間上香盡量避開中午，上午擇吉時為最佳，更別提半夜翻牆偷摸上香，能參加瑤池蟠桃宴都是大佬，惹不起。

  白色小鹿擠過來貼著仙甲亂嗅。

  “去去去，一邊玩去，別以為掛名蓬萊不敢吃你們，對本龍而言蓬萊與蓬鬆菜肴一個意思，不硌牙。”

  兩腳將小鹿踢一邊。

  做寵物時間久了腦袋不靈光，特意往食肉猛獸最底下使勁，嫌命長麽，別以為同一個顏色就沒事。

  扯一把櫻桃似的紅果全塞嘴裏，嚼幾口連核一起吞掉，瞅葉子很美味，摘兩片嚐嚐。

  咦？路邊小草看起來好好吃。

  拔出來塞嘴裏。

  好看丹鳳眼笑眯眯彎月牙，仙島真好。

  涼亭花榭，倆女仙盯著吃草的某龍瞠目結舌……

  ……

  荒郊僻壤。

  炸雷滾滾雨傾盆，暴雨洗刷世界。

  古鎮外山腳，廢棄已久的破廟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年久失修瓦片碎裂，雨水敲打粗壯梁柱，常年風吹雨打日曬似的粗木漸漸腐朽，雨水打濕房頂增加了重量，疾風猛吹，隨時可能傾倒。

  荒草叢生，破爛蜘蛛網。

  無牌匾，無石碑，神像化作泥坯難知何方神聖。

  破廟不是誰都能進去借屋避雨。

  其實，無主廢棄破廟裏沒有神職神明，容易招來窮神惡鬼居住，小廟聚得少大廟聚得多，落魄之輩借此棲身，窮困潦倒又未到時限無法入地府的低階神靈，徘徊世間汙穢惡鬼，四處尋覓破廟暫居。

  山腳破廟裏，此時聚集了許多窮神惡鬼。

  雨更急了。

  嘎吱~

  腐朽木梁不堪重負發出呻吟。

  轟！廟塌了……

  不懂的人看見廟塌了純粹當熱鬧看，懂得人大驚失色。

  轟鳴聲被人聽見，打破小鎮寧靜。

  “出大事了！破廟塌啦！”

  破廟塌了，肉眼看不到可怕場麵，許許多多破衣爛衫或赤膊光腳窮神惡鬼湧出，各型各樣，大頭小腦袋缺胳膊少腿，清秀英俊，猙獰妖媚，簡直群魔亂舞……

  恰巧雨停了，天色陰沉。

  家家戶戶翻出紙錢香燭在大門口燒紙錢，沒有紙錢的人家臉色煞白快要哭出聲，四處弄紙錢好在家門口焚燒。

  窮神惡鬼收了紙錢，自然不好進門叨擾，規矩不能破。

  沒了破廟棲身，窮神惡鬼們急需尋個新住處，人家房屋是個不錯的選擇，燒紙是為了將其打發走。

  某戶人家僅有寡母幼兒，家貧如洗，沒能弄到紙錢燒。

  燒完紙的人家匆匆關上院門，躲進屋子裏噤聲不語。

  鄰家老大爺看著寡婦無奈歎氣。

  “唉，別擔心，都是鄉下習俗，無事，快進屋吧，。”

  說完關門進屋。

  “哇……”

  幼兒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受到驚嚇啼哭，寡婦抱起幼兒回到屋裏，死死關上房門，抱緊孩子努力不哭出聲。

  鎮裏安安靜靜。

  各家門前黑色紙灰被風卷走，打著旋兒飛上天。

  陰風陣陣，隱隱約約聽到雜亂腳步聲，屋脊，黑貓弓腰尾巴豎起炸毛，朝泥濘土路嘶吼，耕牛瞪大牛眼亂掙，銅鈴叮鈴鈴晃動……

  屋簷滴水滴答響，仿佛每一下都敲在心頭。

  草紙灰顯現一個個怪異腳印……

  寡婦渾身顫抖抱緊孩子，低頭閉眼嘴唇哆嗦，祈禱漫天神靈保佑自己和孩子。

  然而。

  有腳步聲停在門前。

  惡鬼黑手幾乎搭在門上！

  就在這時。

  “善哉~我佛慈悲，善惡一念間，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莊嚴佛聲撫平人間恐懼悲傷，窮神惡鬼戾氣消。

  陰雲灑下一縷暖陽。

  斜照小鎮路口菩提樹，綠葉泛金光。

  樹下，緩緩走來三個人影，草鞋，破草帽，縫縫補補舊僧衣，老和尚枯瘦雙手合十念經，陽光透過樹葉在三人身上點綴星星點點，刹那間，小鎮裏人們不再害怕。

  “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淨，心是蓮花開……”

  老僧慈悲心，小沙彌左右亂看，奇怪男孩懷抱環首刀冷漠掃視諸窮神惡鬼。

  池塘雨後荷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