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二）

  古樹如山。

  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象生機磅礴古老生命帶來的震撼，山丘般蒼蒼古木綠色浩瀚海洋，風吹過，綠葉輕搖翻浪，雲遮霧繞，唯有親眼目睹才能感受自然生命律動帶來的神奇。

  隱匿行蹤遊走許久深入巨樹。

  真的很難想象，蒼翠古樹內生機盎然宛若小世界。

  樹幹長滿濕潤青苔，隨處可見古樹高處垂下的白色飛瀑，清涼水汽化作白霧飛天起，粗壯樹幹凹處形成一座座湖泊，魚躍出青萍，飛鷺驚漣漪，成群彩雀穿過枝葉撒下的金色光線，白鶴梳理羽毛舞姿優雅。

  飛禽走獸花鳥魚蟲，在巨樹之上隨處可見。

  無聲無息，頂級掠食者掠過……

  沿途樹幹遍布尖耳朵蛇妖，居住修行，將巨樹當做家園，精致樹屋藤蔓纏繞長出小蘑菇，數不清身材修長俊男美女穿梭其中。

  沒驚動任何人。

  汐早已徹底呆滯並找到了新的目標，努力生長。

  “真大……”

  “難以想象，這就是生命。”

  相比較高高在上的眾神，白雨珺更喜歡沐這位與萬物同在的古老生命，自然，親切，護佑無數生靈繁衍生息，養育萬物。

  減速，身形緩緩立起，白布靴小腳踩著長滿青苔的樹幹走兩步站穩。

  “沐~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以及……家庭新成員，我是沐。”

  “我叫汐。”

  沐個子小小的，但是與汐相比卻大很多，年幼的汐怯生生浮起飄到沐跟前，兩位象征著自然與生命的精靈跨過遙遠阻隔在此相遇，沐伸出小手摸了摸汐可愛小腦袋，點點彩色星光籠罩彌漫，陽光金色，像極了童話世界。

  也許樹精靈們有自己的溝通方式，白雨珺聽不懂，但慶幸自己為汐找到了個安全的家。

  有沐在，想必她將茁壯成長，十萬大山很快又會多出一棵蒼茫巨樹。

  把時間讓給倆樹精靈。

  白雨珺忽然想起很久很久沒有回到曾經出生地看看。

  打聲招呼輕輕浮起，甩動白色龍尾巴穿過枝幹綠葉直奔老家，飛過熟悉的蛇妖領地時並未靠近，返回龍眠世界必須保密以免橫生枝節。

  南荒，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

  降雨豐沛悶熱潮濕，白霧氤氳勝仙境。

  數不清的萬物生靈在無盡十萬大山出生，成長，死亡，將物種基因一代代傳遞，生生不息，白雨珺喜歡山林喜愛這裏的一切，舒心，這才是世界該有的樣子。

  十萬大山邊緣小山穀……

  銀杏樹，千年歲月恍若昨日。

  樹姿雄奇，枝葉婆娑，滿地翻黃銀杏葉，枝頭結滿銀杏低垂顆顆圓。

  金色銀杏葉如山穀裏的黃金樹，深色樹幹，金澄澄扇形葉子，清風吹過紛紛飄落，落滿光滑青石鋪就尊貴黃金毯。

  纖塵不染，溫柔純淨，恬靜安穩，如詩，如畫。

  繁盛了兩千年的蒼老銀杏樹見證了無數次複蘇凋零，靜靜生長，枝葉縫隙間是如洗天空，陽光星星點點照青石，古樹，巨石，相伴風雨。

  樹下，青石上，白衣長發女孩白紙傘。

  伸出小手接住一片葉。

  “落葉歸根，龍也要回家……”

  紛紛落葉似蝶飛舞，白白龍尾巴甩來甩去抓落葉玩。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生於山穀長於山穀的小蛇進化為真龍，冥冥中此地自然成為真龍寶地，成蛟那時便不知不覺產生地理環境變化，成為神奇風水寶地真龍格局，若是有誰無意間死後埋入山穀後代必定能出皇帝。

  當然，即使知道小山穀乃龍興寶地也不是想埋就能埋。

  真龍可不喜歡老家被人埋屍體，真的埋了，估計當天夜裏就會遭野狼野豬挖掘刨食，螞蟻啃噬積攢食糧。

  種種神奇一言難盡。

  夕陽餘暉映紅天，小小山穀銀杏樹顏色更深，坐望紅日沉入遠山星空展現，很舒服，一如當年日升日落，那條小白蛇已然成長為龐然大物。

  小山穀位於南荒北部，與南部相比氣候差異明顯，有秋蕭瑟之感，或許中原已是豐收時節，鴻雁南飛，天湛藍。

  白雨珺待在年幼時吐納靈氣之地，靜靜賣呆。

  鋪毛毯放好繡花枕頭，擺上幾盤瓜果甜點享受屬於自己的時光。

  奔波多年難得清靜。

  沒什麽比啥也不做發呆睡覺更舒坦，又白又圓月亮照亮山穀，山裏的夜晚充滿危險處處危機，很久了，自從去了神華山就遠離叢林，久到記憶模糊。

  一夜時間悠悠而過，當金色陽光照進山穀再次讓銀杏樹變得金黃。

  接住一顆墜地銀杏白果。

  嗅了嗅。

  “嘶~好臭啊……”

  銀杏果實味道確實不咋地，能入藥，不能隨便吃。

  忽然，看到外麵有兩個人進入小山穀。

  卷起行禮收進儲物袋，輕飄飄飛上銀杏樹找個舒適枝幹斜躺，龍尾巴甩來甩去好奇看熱鬧，此地距外麵山村並不是很遠，常有采藥人為了生計進山采藥，兩千年過去，山外還是沒甚改變，一樣的貧窮。

  說話聲越來越近，樹叢亂晃，一對年輕兄妹出現。

  銀杏樹周圍草坪很美亦很寬敞，開闊視野利於防範野獸偷襲，時常成為進山采藥人歇腳處，並且不遠處有深潭溪流能夠取到幹淨飲用水。

  “哥，我們快去樹下歇息~”

  “別急，慢慢走，小心山裏毒蛇。”

  兩兄妹一前一後跑到樹下，令白雨珺詫異的是二人先是對著局勢和銀杏樹拜了拜，嘟嘟囔囔尋求保佑，保佑采到藥材保佑平安。

  以為與其他地方一樣有祭拜古樹習俗。

  吃粗糧餅補充體力，並不知曉頭頂樹上有一條龍。

  某白聳聳肩，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初那個采藥人天天在樹下吃飯，同樣粗糙硬巴巴粗糧餅，靠這玩意兒延續近兩千年，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失敗，與南荒蛇妖領地相比仿佛兩個截然不同異世界。

  女孩絮絮叨叨，像極了當年那個傻女孩。

  “咱倆今天一定能采到很多很多藥，賣錢換布給爹娘做新衣~”

  “傻丫頭，爹娘一定會給你做身新衣裳，多吃點，一會兒爬山費力氣。”

  兩兄妹歡聲笑語。

  “哥，為啥村裏人都說不讓爬石頭銀杏樹？”

  “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在很久很久以前啊，咱們村有個姑娘認識了一位白蛇仙，白蛇仙照顧村民渡過饑荒，後來……”

  人活百年，神話傳說萬年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