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院。

  門外，金翅大鵬黃招雙臂抱胸仰望天空，向往自由。

  小築內檀香嫋嫋，智慧王和兩位金山院老僧品茶，目光盯著蘇杭顧慮重重，懷疑那蛟女是否真的相信勸誡願渡紅塵劫。

  “蛟女有殺意，是否出了意外？”

  屋內靜寂片刻。

  “白蛟雖化作人形但實為茹毛飲血之凶獸，外貌不過紅粉骷髏，無論再美豔也遮掩不了孽畜本質，偶爾露出凶性並不意外。”

  智慧王一番講解令兩位老僧侶麵麵相覷，不過仔細想想倒也很有道理。

  初次見麵就能同船贈傘就代表有可能繼續，再觀察罷。

  “龍魂神秘無法探查，如何確認其真的已經接受命運？”

  “蛟女動情便是入紅塵。”

  “呃……如何算看得出她動情？”

  “這個……”

  三人麵色尷尬，在座的打小入教對女色恐如蛇蠍，哪裏知道什麽表現叫做動情，隻得從典籍傳說中找認證。

  小沙彌入內。

  嫻熟燒水沏一壺雨前茶，熟練洗杯，倒茶。

  西湖龍井色澤如翡翠，雨前茶的茶湯略帶苦澀，香味悠長，淡而遠，香而清，淡淡茶香帶來少許安逸……

  “還需多久才能將白蛟收入我教，若是沒猜錯，蛟龍鱗已現世，我們不能在此拖遝太久。”

  兩位老僧侶想知道智慧王的計劃，此事由他負責全權主導。

  智慧王並不急著回答，滿意享用茶水。

  半晌。

  “渡化白蛟需要些時間。

  先成親，結合後生子，再將許仙拉入我教門，白蛟入了這紅塵劫再無退路，妖孽擾亂人間太平氣運大跌可直接將其捉拿鎮壓。”

  其中一位老僧侶一頓，放下茶杯歎氣……

  “唉……我等不該如此，蛟女雖為妖獸但不曾威脅天下黎民，萬物眾生亦是命，當以慈悲濟天下。”

  聞言，智慧王和另一人也很無奈，世間如江湖身不由己，怎麽可能本心而行。

  ……

  天陰霧氣重。

  濃霧籠罩蘇杭看不清太遠，此時的霧可不是那種全是顆粒有毒霧霾，而是真正由霧氣形成的天氣現象，呼吸之後口鼻濕潤那種，吸得多了也不會咳嗽更不會全村去你家吃飯嗑瓜子。

  許仙和百藥堂杜郎中打聲招呼出門，懷抱油紙傘腳步匆匆。

  他知曉桂花巷在何處但從未聽說過什麽楠雨小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不管那些，隻要能找到那位白衣姑娘便好。

  水氣太重，頭發被打濕更顯墨黑。

  沿著水鄉河道邊過幾個彎，遠遠看見桂花巷。

  微風吹動，桂花香滿船。

  桂花巷有很多桂花樹，花開夜來香，小小桂花巷由此得名引得無數人流連，可惜沒到時節品不出其中滋味。

  沿水邊青石路前行沒多遠，四處張望尋找那個什麽小屋。

  恰巧有位老者經過，許仙問路。

  “這位老丈，請問桂花巷楠雨小屋在何處？”

  老人一愣。

  “什麽丈？”

  “請問老丈，可否知道楠雨小屋在哪裏？還請告知~”

  許仙明白了，這老頭可能耳朵不太好使，直接在其耳邊大聲嚷嚷，尋思著這一下怎麽也能聽明白，想不到問路如此費勁。

  “你想嚇死老夫不成？年紀輕輕相貌堂堂怎的暴躁？”

  “……”

  許仙無語。

  “對了，年輕人剛剛說老什麽？”

  得了，還是聽不到。

  許仙抱傘轉身就走不敢繼續停留，琢磨著等回了百藥堂幫他抓副方子用來治耳疾，也算饒了附近蘇杭同鄉。

  邊走邊張望各家牌匾，並未見到什麽小屋，路人往來商販叫喊叫賣好生熱鬧。

  忽然，遠遠看見熟悉的白衣女孩……

  小屋店鋪開門營業，某白捧個竹製小籠屜坐門檻看大街吃飯，門檻很高，省得搬小馬紮坐起來挺得勁兒，籠屜雖小卻比俏臉略大，小心翼翼捧住，用竹筷夾起灌湯包吹幾氣兒咬個口子。

  櫻桃小口輕輕一嘬。

  “呼~好燙~”

  雖然嘴裏能吐出烈焰龍息不怕燙，但下意識覺得湯汁溫度高，大呼幾口繼續輕嘬，將包子裏的湯汁喝下。

  最後幾口吃掉包子，整個蛟一根筋的通透。

  放下筷子籠屜兩隻小手扇風呼氣，雪白俏臉熱得粉中帶紅，幾根散亂發絲扇得輕晃。

  待拿起籠屜準備繼續進食，看見門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許仙，低頭看了看籠屜裏還剩不少灌湯包，用筷子夾起一個朝前遞，意思是請對方吃飯。

  許仙尷尬，哪好意思用姑娘家用過的筷子，隻得搖手拒絕包子。

  “在下石井巷許仙，感謝姑娘借傘，特來歸還~”

  白雨珺險些沒被嗆死，還真叫許仙……

  “傘放那兒就好。”

  “哦，好~”

  然後，然後就沒然後了，某白繼續坐門檻抱籠屜吃包子，不用盤子不用湯匙，咬個小口子慢慢吸光湯汁兩口吃掉，低頭不搭理站在鋪子門前尷尬的許仙。

  許仙不好過久停留隻能轉身欲離開，心裏空落落的。

  某白眨眨眼睛，仿佛看見三個家夥在盯著自己，為了讓對方以為自己在最近幾年夢境裏中招隻好開口喚住。

  “許公子~”

  “呃……姑娘有何事。”

  就在某白喊住許仙時城外高山上三個老僧侶鬆了口氣。

  “我姓白，名雨珺，住在這小屋做點兒買賣存活，包子你不吃麽？當真好吃。”

  “多謝白姑娘美意，在下百藥堂學徒，離此地不是很遠，請問姑娘店鋪售賣何物。”許仙好奇，姑娘家開店可不多。

  “賣傘，也賣畫，進店看看吧。”

  許仙稀裏糊塗進了鋪子，立刻被牆上那一副白霧西湖雨圖所吸引，胡泊清湖垂柳還有遠處若隱若現黑色山脈，略顯蒼白，卻又有著難以言明空靈畫意在其中，即便許仙不太懂畫也覺得這是一幅好作品。

  “這幅畫是誰畫的？真乃佳作！”

  “這副？我畫的，價格略貴售賣黃金十兩。”

  某白神在在。

  “十……十兩黃金？”

  “怎的？這畫難道不值十兩金子？你看看這畫技，仔細感受這幅畫中所蘊含的理念和精神，十兩金子已經很便宜了。”白雨珺東拉西扯，不搭邊，畫依舊是好畫。

  許仙覺得一幅畫十兩金子很嚇人，但也不好反駁。

  隻是覺得這幅畫哪裏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是一種本能下意識感覺，

  他並不知道，如果把畫倒過來會看到另一幅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