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完笛曲，閑來無事坐門檻賣呆。

  官府忙忙碌碌吵吵嚷嚷，街坊們聚在各家門口詛咒宋威，感謝老天降下天罰殺了他，路過宋威屍體還會特意狠狠吐口痰，其中以賣棺材的牛老頭最恨，堅決不賣棺材給姓宋的享用。

  之前威風堂堂的修士死後遭人吐痰詛咒，事實說明做人別太那啥，畢竟不是小太陽，沒人圍著轉。

  漁小偷偷來到傘店門口，對白雨珺用力一拜。

  “謝謝一飯之恩，我絕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兩張餅而已，沒啥。”

  漁小走了，街坊鄰居雖然恨宋威但也不會忘記這位始作俑者，沒給好臉色，如果不是顧及他特別能打估計早就亂棍趕出城。

  大臉肥貓依舊趴在房頂看熱鬧，兩隻前爪農民揣，眯眼看愚蠢的人類做無用的事。

  生意不好做，店鋪對麵是廢墟還死過人更是不好做買賣。

  鄰居阿婆唉聲歎氣。

  “唉……半天也沒人來買燒餅。”

  白雨珺不是太在乎，反正即便沒有廢墟也沒幾個人來買東西，自己做的傘質量太好一時半會壞不了，那些夫人小姐更不會天天買傘玩。

  慢慢等吧，商人們是不會讓黃金地段閑置的。

  果然，沒過太久就有人從官府手裏買下宋家廢墟，沿街蓋幾棟房屋做商鋪。

  白雨珺還在沉澱感悟，不知不覺時光流逝……

  …………

  五年後。

  世態浮雲易變時光飛箭難留。

  匆匆五年時光溜走，白雨珺在小院裏住得忘卻時間，每天擺攤，製作紙傘竹笛，然後坐在櫃台或門檻賣呆，愣愣看著街道人來人往。

  行人腳步更匆忙，多了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民，時局還是那麽亂，大人物們運籌帷幄意氣風發大展宏圖，小人物垂死掙紮隻為果腹，奈何，大人們在乎的是個人利益，即便會因此打碎國家引來外敵入侵也樂此不彼，這是無數年來改不掉的陋習。

  白雨珺最近有種不好的預感。

  每天來蹭飯的大臉肥貓身姿不再矯健，胖胖身軀瘦了許多，身上的皮鬆鬆垮垮，不複當年曾經在房頂走來走去威風凜凜，而是用更多時間曬太陽，仿佛想要曬掉身上的老邁。

  早上開店鋪營業。

  呆了呆，發現石台上的小魚幹還在。

  大臉狸花貓蹲在門口，看起來更加虛弱，抬起頭認真看著飯主，即便飯主把它最愛的小魚幹放在跟前也不吃，靜靜的看了許久，白雨珺感到陣陣悲傷……

  它的壽命大限到了，要死了。

  白雨珺清晰看見大臉狸花貓衰老的身軀和死氣，它不是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抓老鼠的狸花貓。

  貓是獨立動物，在知道自己將要死去的時候會獨自離開，尋找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安安靜靜等待死亡降臨。

  用感激的目光注視搭夥過日子三年的可憐蟲，它覺得自己三年來把這個笨蛋照顧得很好，即便笨蛋不會抓老鼠也不會爬樹上房子。

  “你要走了麽？”

  白雨珺不太高興，仿佛不再是那個十萬大山走出來的大妖。

  “喵嗚~”

  老貓走了，在溫暖陽光下一步步遠去，它想要找個無人知道的地方安靜離開，走過熟悉的街道，穿過雜草鑽進一片無人注意的廢墟。

  沒注意到身後跟著個單薄身影……

  生死由命上天注定，白雨珺隻是遠遠的送它離開，看它靜靜咽下最後一口氣，無聲無息歸寂於這片天地。

  生活仿佛又變得格外安靜，門口石台上依舊擺著貓碗。

  心境還在調整與感悟提升，今天難得停下修行靜靜生活，身邊沒了那個吃貨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麽，空落落的。

  幾個月後。

  某天，隔壁阿婆家門口掛起一串紙幡，哭聲響起。

  那個每天販賣燒餅的阿婆今天早上撒手西去，街坊鄰居幫忙值班酒席準備後事，忙忙碌碌吵吵鬧鬧，賣棺材牛老頭送來一口龍鳳棺材，龍鳳棺材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用的，必須是那種壽終正寢的長者或者為家族做出貢獻的人才能用，早亡或者沒有貢獻的人不能亂用。

  白雨珺去隨禮送了二十文錢，好歹鄰居一場。

  吹喇叭的鼓起腮幫子用力吹吹打打，靈堂裏阿婆兒女子孫跪地燒紙嚎啕大哭。

  “有人走有人來，都是一場戲……”

  入夜。

  夜色漆黑如墨，隔壁白燈籠照亮街道。

  今晚白雨珺沒在小院裏睡覺，也沒像其他鄰居晚上提心吊膽，他們怕鬼，怕阿婆回魂遇見了太晦氣，唯獨某蛇不怕，鬼這種東西當初剛剛學成下山就能對付。

  人死後有的善心依舊也有的性情大變，作為鄰居，白雨珺覺得有必要保證店鋪安寧，鬧鬼的話附近店鋪生意都不好做。

  店鋪門口，小手飛快削竹棍，心有所感抬頭。

  “你回來了。”

  低頭削竹棍頭也不抬，淡淡一句話驚動了正飄飄蕩蕩的老阿婆，還好，麵容和善並未變成惡鬼，大部分人死後會沿襲生前心地。

  “你……你能看見我？”阿婆驚慌。

  “這沒什麽難的，對了，人死如燈滅該放下的就放下，回去看看吧，看完早些上路不要留戀人世，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用你操心。”

  既然沒事兒該回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上班。

  “謝……謝謝……”

  關上大門，打個哈欠回屋睡覺，睡著後，不知不覺蜷縮成一團……

  多年的銷聲匿跡無人知所蹤，當初尋找白蛇妖的活動浩浩蕩蕩開始稀裏糊塗結束，修行界隻當白蛇妖鑽進南荒十萬大山，連純陽宮也不知曉在什麽地方做什麽事，五年時間雖然過得安定不在打鬥廝殺修為卻更加穩固，尤其靈魂提升很大。

  這些年看到很多生生死死，有許多嬰兒啼哭降生，也有很多或老或少或幼的人類死亡，來來去去匆匆忙忙。

  許久不曾動用修為打鬥，橫刀畫滿刻度成了尺子，匕首被用來削竹子。

  可能唯一沒變的就是沒賺到幾個銀子。

  “得想法賺錢了……”

  某蛇目光看向勾欄戲院，那裏的生意最為火爆，目光又看向賭場方向，想著要不要開一間賭場撈錢，青樓算了，暫時不做考慮。

  賺錢隻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大臉狸花貓的老死讓生活很沉寂，需要些變化調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