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聲報曉。

  卷起珠簾早，環佩珊珊香嫋嫋。

  城樓大鐵鍾被半死不活的守門卒撞響，發出半死不活頹廢鍾聲，晨鍾暮鼓，金屬震顫發出的轟鳴叫醒了某條呼呼大睡的懶蛇。

  起床，迷迷糊糊洗臉，彈出兩顆尖銳毒牙做清潔，謹防牙垢。

  喝水仰頭呼嚕嚕認真漱口，最後覺著不能浪費水源，咕嚕一聲咽下肚，其實水的味道對蛇來說沒啥感覺，白雨珺也是化形後無聊才會喝水補充水分，年輕那會兒天天吞噬獵物不需要專門想辦法補水。

  今天不做生意，去城外釣魚，打算晚上燉魚吃。

  胃口大，小魚簍那點兒魚不夠吃，幹脆背個大竹簍用於裝收獲，戴上草帽拿起自製魚竿出門，出發前在院子裏畫了幾個符號……

  今天不需要擺攤，關門時白雨珺看見門口石台上昨晚留給大臉貓的小魚幹不見了。

  隔壁阿婆嘟嘟囔囔。

  “真怪，昨天剩下那倆燒餅咋沒了？”

  戴著草帽的白雨珺麵無表情走過街道，路過某處泥濘時踩碎不知誰留下的腳印，也許是無意也許是故意，無所謂了，反正區別不大。

  手持魚竿晃悠悠趕路，不緊不慢，壽命那麽長，慢慢晃……

  路上遇到的地痞混混驚恐躲避，他們在害怕，害怕那個看起來非常柔弱非常漂亮的女孩打斷他們的腿。

  慢悠悠出城門，嗅了嗅空氣中遊曆的水汽，準確朝大河方向走去。

  靠近城門附近的河道太忙太亂沒有魚，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船隻幹擾魚群，須得清淨處才會有魚可釣，再說了，城池附近生活汙水令河水有股怪味，魚不好吃，上遊好些。

  沿大河往上遊行去，走出大概五六裏地。

  尋了個深水河岸，施展望氣本事找個風水寶地開始釣魚。

  掏出板凳放好，竹簍放淺水用石頭壓住，等釣到魚可以扔進去保持鮮活，砍根樹杈當竿架，抓幾條蚯蚓做魚餌。

  掛餌，甩竿，然後……發呆。

  戴草帽坐板凳曬太陽發呆，暈暈乎乎的日子已經很久了，麻木，呆愣，偶爾因為周圍某些事兒略微有些興趣，大部分時間稀裏糊塗，半睡半醒。

  並不是白雨珺消沉了，不想著求長生成仙了，而是靈魂在化蛟前做出改變以適應實力的提升，是一種自適應狀態。

  修仙，是一件漫長持久且多變的旅途。

  瘋一陣鬧一陣總要安靜下來，總要找點時間沉澱和思考。

  修仙不是沒完沒了的打鬥廝殺，打打殺殺隻是旅途中的片段，不停打鬥最後打贏了的隻會是擂台擂主，白雨珺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修仙，還在尋找。

  蛇腦仁兒很亂……

  一隻蜻蜓飛來，輕輕落在腳尖，某蛇靜止不動如頑石。

  許久，浮漂亂晃有魚咬鉤，輕輕一提魚竿，好大一條草魚。

  繁雜的思索暫時停止，等摘下草魚再次甩鉤又開始沉思，剛剛飛走的蜻蜓回來，輕輕落在草帽邊緣歇腳。

  許久。

  揉了揉額角感覺腦仁兒快炸裂，越想越亂。

  竹簍裏的魚越來越多，慶幸這個古老時代沒有先進漁具，大魚很傻，中午就釣了半筐草魚鯉魚鯽魚，還釣上來一條魚精，修行不易，被白雨珺給放了。

  抬頭看看頭頂太陽。

  “中午，該吃午飯了。”

  伸手從竹筐裏抓起一條活蹦亂跳六七斤大鯉魚，仰頭張嘴，強大吞噬能力瞬間把大鯉魚吞入腹內，一條不夠吃，再次連吞半筐才吃飽。

  吃飽之後又是枯坐釣魚，如同水邊樹樁，靜靜思考……

  河邊，女孩沉靜。

  影子從一邊轉到另一邊……

  太陽在天空劃過半圓出現在溪邊，越來越靠近青山，普普通通的一天又要結束，白雨珺除了偶爾甩竿一直靜坐不動。

  歎口氣，收起魚竿竹凳準備回家睡覺，城門關閉之前要回去。

  背上竹簍，摘幾片荷葉蓋住收獲，麻木去往城池方向。

  往回走時看見許多武林高手和幫派分子在四處搜索，村村戶戶不得安寧，吵吵嚷嚷找一個叫漁小的黝黑小子，許多窮人家窮小子倒了黴，當然，找人的時候這些幫派分子順便占些好處。

  城門口。

  守城老卒看太陽落山天色漸黑，吆喝關城門。

  “時辰到~關城門~！”

  十幾個混飯吃的門卒用力推動破舊城門吆喝口號，大門緩緩合攏，即將把城內與城外隔絕為兩個世界。

  眼看城門合成一條縫即將關閉，徒然一隻白皙小手出現並抓住城門……

  “等等~”

  嘭~！

  城門微顫，正在推門的老卒們感覺一陣氣血翻湧險些吐血，不知那小手的主人究竟用了多大力氣，小手用力輕輕一推，城門嘎吱作響擠進來一個纖細身影，驚得一群老卒目瞪口呆。

  “不好意思誤了時間，下次一定注意。”

  道聲抱歉離去，留下一群驚掉下巴的門卒。

  回到小院。

  殺魚刮鱗清洗，點火，手腳無比麻利做了一鍋酸菜魚，蛇的嗅覺太敏感不能總吃水煮魚麻辣魚，酸菜魚不錯，小鍋咕嘟嘟冒熱氣飄魚香。

  大臉肥貓不停往竹簍鑽想要吃魚，急得喵嗚亂叫，白雨珺隻好挑了一條小魚扔給它。

  不用擔心魚刺卡嗓子，那是從小被人類伺候的貓才能做得出的傻事，野外捕獵不易，這些更多依靠捕獵生存的貓本事大的很，吃鳥吃老鼠連根骨頭都不剩。

  入夜，點燃燈籠掛在花樹上。

  明亮燈籠點亮小小院落，照亮花樹絢爛花朵，幾隻小蚊蟲在燈籠周圍飛來飛去。

  搬張小木桌放樹下，擺好小板凳，再把酸菜魚鍋連同小火盆一起放到小木桌上，濃濃香味熱氣飄散。

  鄰居家的大臉狸花貓看來已經選擇了背叛，投靠對它極好的新飯主。

  毫無任何愧疚感，鄰居也沒來尋它，估計之前就是這樣改弦易轍換飯票，此刻，這貨正蹲在另一邊小竹凳上舔爪子洗臉，洗幹淨嘴角魚血，不要被它萌萌外表所迷惑，其實是一個真正的靈動殺手，吃肉的。

  酸菜鍋咕嘟嘟冒泡，魚肉散發濃濃鮮香。

  放下腦袋裏越想越糊塗的糾結，伸出筷子專注吃魚，不必急於一天一時，總會尋找到真正答案。

  小小古樸院落，花樹斜生燈籠掛，小桌板凳酸菜魚，熱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