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城出了一位刺客。

  暗中三耳走鬼工，百日淬匕一日窮。

  白雨珺每天坐在街邊靠牆打盹，懷抱橫刀沉默寡言，靜靜等生意，連續等了一個多月隻接了五六個活，賺到銀錢數百兩。

  沒有捕快上門也沒有官府詢問，沒人願意招惹煞神。

  偷得浮生半日閑，坐在街角一覺睡到傍晚，街上行人匆匆返家，夕陽隻剩火紅色，家家戶戶傳出鐵鏟聲飯菜香，城市上空彌漫淡淡柴火濃煙。

  收起招牌，買了一隻燒鵝果腹，遠遠看見第一單買賣雇主杜定大紈絝跑過來，如今的杜紈絝看起來油光滿麵，自從其兄長莫名死亡他就成了家裏獨生子，連當初給他小鞋穿的大娘也要討好他，真真的翻身做主把歌唱。

  “大俠，您讓我辦的事兒都辦好了。”

  白雨珺正坐在店裏吃烤鵝，指了指對麵讓獨大紈絝坐下。

  杜定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那張禍國殃民的俏臉，生怕自己把持不住惹惱煞神，剛剛得了繼承人地位的他不想慘遭橫死。

  “昨天，又有一些神秘人上門，要城內各氏族明天帶上貢品去城外蕩雲山，大俠放心，我杜某絕對做不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獨大紈絝信誓旦旦。

  白雨珺抬頭。

  “不能拒絕，如果你表現太過奇怪，那些人會殺了你，他們是魔。”

  一句話把拍胸脯保證的杜定打擊的外焦裏嫩，笑臉以非常快的速度變成哭喪臉，隨時有可能哭的梨花帶雨。

  用梨花帶雨這個詞來形容某些紈絝哭泣很到位，天下承平已久，許多紈絝們琢磨出各種各樣體現與眾不同展現高貴的新花樣，例如學女子塗胭脂，每天精心打理發飾，穿一身花枝招展花花綠綠衣物，提前走上鮮肉之路。

  “大俠救我……”

  杜大紈絝想要上前哭訴又不敢靠的太近，期期艾艾看著黑衣女孩。

  掰掉燒鵝腿，塞嘴裏嚼也不嚼一口吞掉，感謝廚子，燒鵝表皮摸了許多鹽巴能吃出鹹味，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我會去解決邪魔，你們這些世家好自為之。”

  三兩口吞掉燒鵝，抱起橫刀頭也不回離開，很快隱入街上匆匆返家的人群消失不見。

  杜定覺得明天不管送不送娃娃都很危險，算了，活一天快活一天，先去香樓找紅兒一解相思苦，明天就算被這些大佬害死也要做個飽漢子，快活一天是一天。

  華燈初上，點點燈火照亮城池……

  烏雲遮蔽天空，今夜漆黑如墨。

  白雨珺要對魔門動手了，三番五次作對還敢布置大網捉蛇，泥人有三分火性何況是妖，很有必要讓魔修們知道不要惹到蛇，尤其是毒蛇。

  蕩雲山，與大青山青牛山等等是濫大街名字，細細搜索的話中原相同名字的山多了去。

  深夜抵達蕩雲山。

  尋了棵大樹攀附其上隱匿身形。

  魔修不可能把老窩地址告訴城裏那些世家，此地不過是個中轉站，肯定有魔修在這裏接了孩子後運送到某個隱蔽處，那裏才是真正的魔窟。

  “純陽時代結束，魔門已經開始肆無忌憚了，要亂嘍。”

  閉目打盹，看也不看那些提前來查探的魔門小嘍羅。

  …………

  清晨。

  幽鳥喧鳴出睡鄉，朝陽淡淡宿雲輕。

  昨夜陰天清晨忽然轉晴，幾朵白雲遙掛天空，魔修已經到了。

  弘城出發的十幾輛蒙布牛車沿著山路來到蕩雲山，趕車的車夫麵色淒苦憤怒，家丁護衛們吆吆喝喝催促加速趕路，車裏傳出嗚嗚孩童啼哭聲，隨著破舊牛車顛簸哭聲斷斷續續，幾個世家主事人坐著小轎跟隨車隊進山。

  山腳密林，三十多個魔修等待牛車來到跟前，挨個車輛清點孩童數量，然後給各戶世家送去黃金。

  白雨珺注意力並不在那些人身上，因為眼前樹杈上站著一隻喳喳叫的鳥兒……

  一動不動，丹鳳眼一直盯著那鳥兒。

  許多蛇類會藏身樹上等待捉鳥，自從那鳥兒落上樹杈就激發了某蛇捕獵天性，全部注意力都集中於獵物目標……

  這是本能天性，偶爾控製不住就會爆發……

  捕獵時蛇類會一動不動保持靜止，肌肉蓄勢隨時準備瞬間爆發向前咬住獵物，被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野鳥誘惑的白雨珺渾身肌肉緊繃。

  忽然，一聲怒喝把某蛇嚇醒。

  “孽障！”

  野鳥撲棱翅膀飛走，白雨珺回神，誰？是誰在喊本蛇是孽障？扭頭一看愣住了，蛇腦仁兒有些犯迷糊。

  路口站著倆人，一老一小，兩個光頭錚明瓦亮。

  “惠賢？小石頭？這麽多年過去小石頭怎麽還沒長大？”

  正在交易的魔修和那些當地大戶主事人目瞪口呆，一動不動看向對麵山裏走來的一老一少倆窮和尚，破衣爛布鞋露腳尖，也許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就是手裏木缽，小沙彌嘴裏叼著饅頭瑟瑟發抖。

  “善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居然買賣孩童！豈有此理！孽障！”

  老惠賢破口大罵，如果沒記錯，慈眉善目的老惠賢很少發火。

  “這老頭真能添亂……”

  白雨珺揉了揉腦門，原本計劃追蹤找到魔門窩點，這下可好，被這師徒倆給攪合的稀爛，如果不出手他倆必死無疑，即使老和尚背後跟了一條眼鏡蛇精怪。

  有個世家主事者扔了十兩銀子給師徒倆，或者是想用銀錢打發兩人走，又或者借此機會讓師徒倆活的一命。

  然而老惠賢很固執，雖然有些時候為了吃飯活命什麽都做，但他有不能放下的堅守。

  “錢財乃身外之物！貧僧不屑之！”

  說罷嘴角動了動，小石頭心領神會一把抓起銀子塞進布兜，動作極其老練，如果臉上不掛著鼻涕泡就更好了。

  魔門領頭者揮手，一個魔門弟子手持彎刀走向師徒倆。

  大樹上，白雨珺可以清晰看見老惠賢的腿在抖，偏偏不肯後退逃走，蒼老的手在背後朝小石頭揮手示意徒弟趕緊跑，小石頭沒跑，而是上前一步站在老惠賢身邊。

  樹上，某蛇扶額。

  “記住，殺你們倆的是魏雄。”魔修舉起彎刀。

  持刀欲砍殺，那個叫魏雄的魔修猛地一頓，噗通一聲倒地身亡，眼鏡蛇快速縮回老惠賢身後。

  “善哉，貧僧記住施主名字了。”

  惠賢雙手合十表情誠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