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張開髒兮兮手掌，雪花落入掌心感覺冰涼。

  沒有記憶裏熟悉的潔白晶瑩雪花，現實的雪泛黑色，簌簌輕聲落下，混合厚厚的灰燼讓整個世界變成灰黑色，樹木最後一片葉子飄落，光禿禿樹幹，所有一切都在死亡。

  孤峰山下，集市周圍擴大成流民營。

  樹枝雜草捆紮而成的窩棚裏咳嗽聲不斷，幾堆篝火勉強散發熱量。

  “咳咳咳……這氣味真難聞，快要被嗆死了……”

  村裏老人咳嗽的像鐵匠家破風箱。

  大牛愁眉不展。

  這場天災之後的變化讓人恐懼，須得時刻用布捂住口鼻，天氣變涼，下雪，最可怕的是再也沒能看見太陽，享受不到溫暖陽光，看不見蔚藍天空。

  破舊窩棚裏是可憐的家產，棚後是村裏牲口，各種味道很難聞。

  小男孩往大牛跟前擠擠，靠近了能暖和些。

  “大牛叔，我們還回村子麽？”

  男孩想起家裏房子雖然破但是很暖和。

  大牛搖頭歎氣。

  “回不去了。”

  “為啥回不去？這裏有些嚇人……”

  男孩目光看向其它窩棚裏的陌生人，他們眼神冷漠，災荒年月出惡匪，最可怕的其實是同類，饑餓會讓人鋌而走險生出惡念，不敢與猛獸搶食，知根知底且弱小的同類就成了最佳獵物。

  集市外圍，同村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互保，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大牛裝作不經意放下用粗布包裹的長條物，隱隱露出刀柄警示周圍。

  “有天火落咱們村，全都沒了，小子放心，天無絕人之路。”

  頓了頓繼續說道。

  “神龍特意關注過你，你小子的命應該硬的很，死不了，等以後拜個強大師父修成仙人。”

  “那……我能不能拜神龍為師？”

  男孩滿懷憧憬看著大牛，希望村裏最厲害的大牛叔說能。

  大牛苦笑，那可是傳說中的神獸，如果要收徒在第一次見麵就收了。

  “別指望太多，做人更應該靠自己。”

  “哦……”

  小男孩不傻，能聽懂。

  害怕對小家夥打擊太大失去信心，趕緊開導。

  “其實呢，凡事也不一定。”

  見男孩眼裏再次升起鬥誌，大牛哭笑不得隨口說幾句。

  “拜師難成，但隻要心夠誠或許能讓神龍指點，千萬不可小覷，神龍隨意指點一句足夠我等今生受用無窮，當不成徒弟，得幾句指點應該問題不大。”

  說完，發現這小子已經開始神遊了，心底微微歎氣，神龍哪是那麽容易見得到的。

  抬起蒲扇大手掌在男孩眼前晃晃。

  “醒醒，去和村裏人說一聲，別光明正大做飯，要偷偷的，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咱們村有糧食，夜裏輪流睡覺看好牲口，快去。”

  “好嘞，大牛叔放心吧！”

  男孩綁好破布捂住口鼻跑了出去，挨個窩棚悄聲說話。

  歡快奔跑的男孩滿腦袋變得更強想法，幻想著得到神龍指點，從此就像說書人說的那樣平步青雲直上九天。

  在草棚穿梭時仰頭看向高聳入黑雲的孤峰。

  傳說神龍就住在那裏，好高好高，如果自己能爬上去的話一定會見到神龍……

  繞同村窩棚轉一圈，發覺黑雪聽了，跑回來時看見許多人仰頭望天。

  天上灰漆麻黑有啥好看的。

  習慣性仰頭看了一眼，僅僅一眼就再也看不進去別的東西。

  “老天爺……這是鳳凰嗎？”

  暮色傍晚，灰黑色蒼穹再次露出藍色蒼穹和稀疏星辰，一條絢爛唯美的星河橫跨天空，巨大淡淡藍色神鳥展翅滑翔，許久許久才會扇動一次翅膀，碩大羽翼和尾羽灑下星光鋪就長河。

  集市為數不多的酒樓裏，一群修士目瞪口呆望窗外。

  凡人看不到太多，修士們卻能看的清清楚楚，就見茫茫大地升起一個個亡魂，慢慢飛向天空上的星河，獲得安息轉世重生。

  某個修士目光發直。

  “古書記載上一次見到冥鳳是什麽時候？”

  旁邊幾人搖搖頭，猜測是冥鳳，但從未有書記載過。

  世間也僅有口口相傳真龍與鳳凰的存在，各宗門就算把藏書閣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相關記載。

  “冥鳳能讓亡魂安息，多現身於災禍之後，末世災劫如斯恐怖……”

  在場眾人對凡人而言可謂仙人，但麵對星雨墜落時與凡人沒任何區別，回想當時仍心驚膽戰。

  “先是神龍現世，如今又見冥鳳……”

  “多事之秋啊……”

  如果能夠選擇，他們寧可看不到龍鳳隻盼災前那般。

  鳳凰於高空飛得不快不慢，許久才扇動翅膀，拖曳繁星長河漸漸掠過頭頂遠去，安撫亡魂，驅散灰燼，認真為這個世界做些事。

  孤峰，高高在上的峰頂。

  白雨珺返回孤峰後站崖邊看橫貫天際的星河，感慨鳳凰果然非同一般。

  竟然能模擬冥鳳施展特殊天賦。

  轉身離開崖邊，慢慢踱步走上高台龍椅前，踏空浮起蹦上龍椅，找個舒服姿態躺好，琢磨嵊平小世界收尾事宜，做事要有始有終，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全部處理好，要麽不做，要麽做好。

  尖耳朵微微晃動。

  聽見孤峰周圍人族百姓的祈求和哭聲。

  飛禽走獸昆蟲以及水下生物仍在遷徙，數量太大麵積太廣，即使撒出去很多石門仍顯得捉襟見肘，預計至少數日方能大致遷徙完。

  高高在上的孤峰能看得很遠。

  密密麻麻動物呈一條條黑線奔向石門，它們不敢違背來自神獸的召喚，稀裏糊塗完成遷徙。

  斜躺，閉上眼睛假寐，仔細回憶距離最近的幾個世界。

  人類也是生靈，總不好放棄等死。

  不能納入小破球世界，其它世界也要仔細斟酌，例如隻有妖獸的世界不能選擇遷徙人類，否則很容易掀起戰火，無論最後誰勝利都是失敗，所以，妖獸稀少甚至野獸也少，植物夠繁茂的世界最合適。

  憑借天生種田屬性，想必很容易紮根。

  腦海模擬的星圖裏一個個光點被忽略，慢慢耐心尋找。

  全是沙漠的世界不行。

  隻有海洋的世界同樣不行。

  很快，白雨珺找到了個野獸稀少氣候適宜的世界，雖然靈氣稀薄了點，但總好過即將冰河世紀的嵊平小世界。

  確定好目標，接下來得等飛禽走獸遷徙結束。

  斜躺龍椅，手指頭有意無意敲扶手，閉著的雙眼睫毛微顫，覺得全部遷徙也不好，應該留下一小部分作為複蘇的種子。

  腦袋裏琢磨各種事，不知不覺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