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之後莫名發呆。

  濃鬱酒香混合飯菜味道充斥包廂，很熱鬧，白雨珺卻忽然開始發呆，雙眼毫無焦距望著屋頂，感覺此時有那麽點不真實。

  人間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前一刻地獄之火焚盡萬物，轉眼酒樓飄香食客滿堂。

  窗外夜色下的街道夜市喧鬧，高門大戶樓閣亮燈賓朋做客。

  不真實。

  白雨珺很確定自己沒穿梭空間屏障。

  朱門酒肉臭，青樓笙歌燕舞，仿佛完全不知地獄惡鬼已然踏上人間，又或者平凡眾生接觸不到太多，山高路遠江河綿長，麵朝黃土背朝天土裏刨食怎可能知曉鎮子外的事，城池百姓所知不過周邊幾城罷了。

  龍腦袋稀裏糊塗想到萬萬年來生靈被愚弄，數萬年前耕田活命，數萬年後依舊與黃牛修理洪荒，太失敗。

  甩甩腦袋不去亂想。

  抬起酒杯，酒蟲爬上杯沿吐滿杯酒水，這貨釀酒比猴子的桃花酒好喝。

  滋溜一飲而盡，丹鳳眼看著酒蟲愈發滿意。

  當年從墳裏把這蟲子挖出來，從此不再缺酒喝，相當劃算。

  青靈喝得微醺躺椅子小憩。

  鐵球蛇妖男孩還有長臉天王喝得最多，臉色泛紅暢快嬉戲喝酒，輸了的臉紅脖子粗直嚷嚷，贏了的笑容滿麵瞎起哄，很熱鬧。

  對麵，老惠賢和小石頭食而不語。

  一碗白米飯，一盤青菜，一壺坊間粗茶，老和尚吃的津津有味，偶爾搖頭歎息，白雨珺猜測很可能因為沒能吃到竹筍，在山上早中晚三頓竹筍變著花樣吃，內部調侃像極了食鐵獸。

  小石頭無精打采如同嚼蠟……

  吃完米飯青菜。

  老惠賢心滿意足，故意抖了抖滿是補丁的衣袖。

  白雨珺翻個白眼懶得看衣袖。

  “放心吧，區區白銀幾兩而已，這頓飯本龍全買單。”

  惠賢笑笑極為熟練將幾塊麵餅塞進布兜，吃完還想著打包，比某白更摳。

  某白哭笑不得，幹脆轉身，把椅子挪到窗戶跟前，腳搭窗台看夜景，包廂裏悶得久了酒肉味道難聞，窗外空氣清涼些。

  伸腳推開格柵雕花窗，酒樓是木製建築，窗台很窄搭腳合適。

  喝一口酒繼續發呆……

  酒樓位置很高，視野好。

  坐窗前能看見燈燭通明的城池，井字形街道最亮川流不息，屋舍燭光昏黃點綴黑暗星星點點，遠處朱門大戶人家夜色下屋脊陰影遮擋遠山，最遠處，黑色高山籠罩月暈起伏。

  老惠賢走到旁邊窗戶跟前，麵色慈悲望向街道。

  “我佛慈悲，夜間不該是這樣，不該如此。”

  夜市千燈，過客紛紛。

  在白雨珺和老惠賢目光裏，喧鬧之下凡人與亡魂共行街頭，或交錯而過或並肩前行，凡人肉眼看不見，小吃攤前衣衫襤褸鬼魂徘徊，戲台前窮神餓鬼駐足賞戲曲，青樓內外鬼物尤其多。

  白雨珺麵色淡然掃視街巷，鬼魂太多了。

  “冥界動蕩，去不成地府隻能變成孤魂野鬼遊蕩。”

  “善哉……”

  “別指望本龍能做什麽，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收斂龍威所有亡魂都得灰飛煙滅，已經很給麵子了，何況現在不是挺好麽。”

  抬手示意老惠賢等自己說完。

  “這世道你也看到了，怎是一個亂字說得清。”

  “黃泉路出狀況我也無法將其修複，可以將對手直接送進地獄，這麽做與資敵無異，所以，沒辦法了。”

  老和尚沉默，無奈一聲歎息。

  遠處高大奢華的朱門樓閣升起明亮煙火，夜色中炸開，絢爛而美麗，閃光令窗框房簷明暗閃爍，也短暫照亮了窗前的某白和老和尚。

  白雨珺喝口酒幽幽開口。

  “再說，我非人族，龍族瀕臨滅絕處境更難，你知道的，仙界諸多仙門氏族霸占資源強者無數卻作壁上觀，想解決混亂，首先得幹掉這些無用勢力。”

  “此情此景，有點像老家中原戰亂。”

  聽到這裏惠賢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好主意。

  “白施主，不如……建立帝國稱霸可好？”

  “咳咳……”

  某白差點沒被酒水嗆死，老和尚可真是個實在人，任性啊。

  夜市遊人站河岸圍觀煙火，平靜河水為分界線，煙火同時向上向下。

  惠賢雙手合十低聲默念佛號。

  “老衲下山多年，目睹太多悲慘，氏族逃避責任隔岸觀火，但亦有很多有識之士挺身而出，農夫，兵卒，遊俠，劍客，修士，仙人，麵對地獄之火甘願螳臂擋車，悲哉！壯哉！”

  “何止人類，妖獸為護犢與惡鬼廝殺，山精野怪死傷無數，它們沒放棄！”

  白雨珺聞言雙眸默然，可惜醒著的人不多，大多強者冷漠逃避。

  街頭巷尾歡聲笑語，酒肆青樓醉生夢死。

  老惠賢痛心說出最重要一件事。

  “挺身而出的勇者死太多，一旦勇者死光，最後懦弱逃避者精神得以流傳，脊梁就斷了，斷了，就再也直不起來了……”

  自從地獄裂縫爆發以來，好像老惠賢變了不少，更像個世俗人。

  當然，他並不知曉蛇妖帝國忙碌征戰無數小世界，消滅邪魔重建秩序。

  “以後或許會爭霸，眼下有麻煩礙事，等我解決這個麻煩後一定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什麽麻煩？”

  惠賢覺得白某龍不去找別人麻煩就不錯了。

  “殺死魔龍王，打垮神龍殿，然後鏟除龍族叛徒。”

  心裏默念一句如果能把仙蓮弄到手可以先逃，等吃了仙蓮再考慮其它，仙蓮應該很值錢。

  老惠賢想半天沒想起來在哪聽過，既然如此沒啥可說的。

  “我佛慈悲，記得認真超度。”

  一般人聽不明白，白雨珺可是親眼所見什麽是超度，先穩住，再群毆。

  後邊飯桌，小石頭看看望窗外背對的師父，再看看麵前一盤香噴噴鹵牛肉，舔舔口水，嘴張到盤子那麽大一口悶上去……

  鹵牛肉的香味直衝腦仁，瞬間，全身舒坦了。

  “哦~”

  控製不住呻吟哼出聲。

  旁邊，蛇妖男孩滿意點點頭。

  就是嘛，學蛇類嚼也不嚼直接吞食才是最好，吃得快吃得多。

  窗外煙火更絢爛，點亮夜空響徹全城。

  酒樓掌櫃躲後院焚香燒紙磕頭，求漫天神佛保平安，忽然聽見遠處有人高聲語，提溜袍子跑到門口一看，有位威嚴王室強者站塔頂縱情狂笑，言語中提及螻蟻二字。

  轟隆隆~！

  誰知，晴空天降閃電劈中身穿龍袍男子。

  好壯一個漢子，直愣愣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