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聞言一笑，道：“侯兄還是忍不住問了，我還以為你不好奇呢。”

  侯亭嗬嗬一笑，道：“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怕兄弟不高興，故而不問……如果你不想回答，也無需回答。”

  “這有何隱瞞的。”葉清玄笑著道：“其實在下是……”

  葉清玄將餘下的話束成一線，直接傳入侯亭的耳內。

  侯亭肥乎乎、油膩膩的臉孔頃刻間變得大吃一驚，“原來是你？怪不得，怪不得……也就是你了，怪不得會如此了得……”

  葉清玄謙讓地拱了拱手，隨意瞥了外麵一眼，卻是驚咦一聲，“那個人……是……”

  侯亭轉頭望去，隻見街尾方向，一個全身罩在黑色鬥篷中的身影一晃而過，充滿了神秘之感，尤其在他背後的巨大水缸，令人印象極為深刻。

  “怎麽……葉……老弟見過此人？”

  葉清玄搖了搖頭，道：“那人身影極為熟悉，但不知為何，感覺卻是完全不對，好像變了另一個人……”

  侯亭聳了聳肩膀，表示愛莫能助。

  就在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一陣馬蹄聲響，叮鈴鈴的鈴鐺響個清脆。

  二人齊齊低頭看去，隻見一個頭大如鬥的侏儒怪人，腦袋後麵一根衝天小辮，倒騎著一頭騾子，搖搖晃晃的走過來，隔著兩層樓的高度，一股股酒氣便已撲麵而來，放佛整個人剛剛從酒缸裏鑽出來一般，一副永遠也不會清醒的模樣。

  葉清玄笑了。

  沒有什麽比他鄉遇故知更讓人開心的事情。

  尤其遇到的，還是這麽有趣的老頭子。

  “滾地龍”孫坤。

  葉清玄對這位怪老頭頗有好感，簡直是現實般的土行孫，曾經與百裏無及一起挖地道救過鍾離尚賢，也在玉皇頂一戰捅了魔門的馬蜂窩，差點戰死。

  想不到數月不見，這老頭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隻不過令葉清玄沒想到的是，不但他認識孫坤，便是旁邊的侯亭也認識孫坤。

  “地老鼠！”侯亭擺了擺手道。

  孫坤一抬頭，哈哈一笑，“大肥猴！”

  衣袂破空聲起，也不見孫坤有什麽動作，隻是一伸懶腰，便從窗戶直接飛了進來，而他那頭騾子竟然不用看護，自己就走到一旁的馬廄吃起了稻穀。

  甩手丟了一粒碎銀子，正中看護馬廄的夥計後腦勺，那小子一臉懵逼，正打算趕走強吃霸王餐的騾子。

  孫坤掐著腰，衝那夥計吼道：“最好的燕麥，用酒糟拌勻了。”

  葉清玄掩口一笑，這頭騾子倒是與自家靈空師伯的那頭驢子有的一比了。

  侯亭指著孫坤笑道：“許久不見，你怎麽開始自斟自酌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孫坤斜著眼睛白了他一眼，道：“能一起喝酒的老朋友，已經沒幾個了，我不自己喝酒，難道還能戒掉？”

  侯亭登時語塞，想起玉皇頂一戰，的確不少孫坤的老相識都因此喪命，就連最親密的百裏無及，也斷了一條右腿。

  想到傷心處，孫坤不由得一聲歎息。

  轉頭看了旁邊的葉清玄一眼，因為帶著人皮麵具，孫坤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反而是撇著嘴問道：“這小子是誰？長得蠢頭蠢腦的，是你生在外麵的兒子嗎？驗過血沒有？”

  侯亭忍不住笑道：“怎麽，你不認得？”

  “我哪裏見過……”孫坤上下打量了葉清玄一眼，接著驚訝道：“難道是我流落在外的孫子？”

  葉清玄笑道：“孫前輩還是張口閉口的愛占人便宜？但當我爺爺，可是很吃虧的……”

  葉清玄刻意沒有隱藏嗓音，隻是一出口，孫坤原本斜斜的眼神登時瞪得溜圓，腦後邊的小辮子都差點抖得筆直，“嘿，是你小子……”

  孫坤老爺子雖然形象不佳，但腦袋瓜子卻是葉清玄見過最好使的一個，即便是到了這把年紀，依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當然，也過耳不忘。

  “他鄉遇故知，咱們得大醉一場。”孫坤笑嗬嗬地擺手，要酒要菜。

  侯亭忍不住笑道：“又喝？最近你有沒有清醒過?”

  “沒有。”孫坤的回答很幹脆，“醉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我為什麽要清醒?”

  侯亭笑道：“還算老實。不過今天不行，我們約了人……”

  孫坤問道：“約人也不耽誤喝酒吃飯，什麽人讓你餛飩侯如此重視？”

  “通吃老爺。”侯亭臉色凝重，緩緩說道。

  “啥，是你們……”這次輪到孫坤一愣，接著眨巴眨巴眼睛，接口道：“巧得很了。我也約了他，但他是不會來這裏的，我們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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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亭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深深的灶坑，多少年不見煙火，也不知裏麵是否另有天地。

  葉清玄和侯亭被孫坤東拉西扯地領了出來，想不到最終的目的竟然是這麽一個地方。

  這裏根本就是廣壽府的貧民窟，一個破舊寺廟旁邊的廢宅之中。

  “通吃老爺就在這裏？這怎麽可能？”

  孫坤一揉鼻子，冷哼道：“我跟通吃老爺是老相識了，每次見麵，都是這等不拘小節的地方，你又跟通吃老爺見過幾次？是不是也很隱蔽？”

  侯亭皺眉道：“你說的倒是事實，不過……”

  “沒什麽不過，該問什麽，就問什麽……別忘了銀子。”孫坤笑嗬嗬的走向葉清玄，令人熟悉的動作上演，搓了搓手指，葉清玄翻了翻白眼，遞過去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孫坤二話不說，直接丟進灶坑，問道：“通吃老爺，你是不是在裏麵？”

  那灶坑又低矮又陰暗，即使像孫坤這麽瘦小的人，恐怕也得爬在地上才能進去，弄不好他那大腦殼還會卡在洞口，實在難以想象“通吃老爺”就在裏麵。

  可事實就是這麽奇妙，孫坤的話音剛落，裏麵果然傳來一聲冷哼，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果真從灶坑中傳了出來，“竟問些廢話，我若不在，哪裏去掙銀子？你這也算是個問題，五百兩我收了……”

  啊！？

  這就沒了五百兩？

  葉清玄一陣肉疼，這錢花得真不值。不過葉清玄靈識神通，竟然真的覺察到那灶坑中有人的呼吸和心跳聲。

  侯亭一聽，頓時大樂，道：“果然是通吃老爺的聲音，看來地老鼠沒有騙我們。不過花錢之前最好動動腦子，五百兩一次的問題，可不要輕易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