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葉清玄與林南軒飛奔而來，孟源筠早已候在一旁，俱都是詫異地看著封清岩。

  封清岩懷裏抱著那具已經幹涸的屍體，嘴唇顫抖，驚詫莫名地道：“青，青龍……我爹……他，他好像沒死……”

  啊！？

  此言一出，眾人相顧失色。

  林南軒連忙俯下身子，抓住了青龍僅餘的右手，而葉清玄也將一縷罡氣渡入了青龍的軀體之內，片刻之後，二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果不其然。

  青龍的心髒位置，依舊殘留一口真氣，不時微微搏動，顯然並未完全氣絕。

  孟源筠大喜道：“青龍前輩未死，絕對是件大幸事。如此說來，羅破敵的魔功是不是還有什麽破綻？”

  “並非如此。”林南軒答道：“青龍是靠自己的本事活下來的。”

  嗚——

  孟源筠驚訝出聲。

  能在羅破敵的全力攻擊之下重傷不死，這絕對是個奇跡。

  “生死之道，枯榮之功……”葉清玄忍不住讚道：“想不到青龍前輩竟能在羅破敵的玄陰吸魔功麵前藏匿一絲生氣，卻是厲害。且讓我穩固一下前輩的傷勢……”

  葉清玄默運天長地久長春不老功，單掌印在青龍幹癟的胸口，將生係罡氣緩緩注入對方心脈，帶動精血，宛如一股清泉注入枯萎的大樹根係，原本氣若遊絲的生機頓時為之奮起。

  “可以了。”一直衡量青龍傷勢的林南軒緩緩說道，“枯木逢春，生氣需要緩緩注入，不可太過。”

  葉清玄聞言收功。

  青龍原本枯槁的形容，漸漸泛起了一絲血色，原本已經根絕的呼吸也變得遊絲一般微不可聞，但總算是傷勢穩定，保住了一命。

  林南軒額頭見汗，終於收回右手，歎了口氣，道：“封大俠，令尊的性命暫且保住，但日後想要再恢複修為，恐怕卻是難上加難了。”

  封清岩深深一禮，道：“家父一生作惡多端，能有如此結果，已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既然家父傷勢穩定，我這便帶他回轉昆吾，餘生便在昆吾後山懺悔其過吧。”

  林南軒微笑點頭。

  “二師兄……”葉清玄看著剛剛見麵，又將分離的封清岩，鄭重道：“保重。”

  “師弟長大了！”封清岩笑著拍了拍葉清玄的肩膀，道：“江湖事，還要多多小心，切不可因一時憊懶而受損，你明白嗎？”

  葉清玄詫異地點了點頭。

  封清岩微微一笑，道：“來，這次下山，師尊對本門絕學再有領悟，令我將其傳授給你……”

  說完拉著葉清玄走向一旁。

  “二師兄可是有什麽要事交代？”葉清玄問道。

  “果然瞞不過你。”封清岩微微一笑，低聲道：“不過此話確是師父命我傳你。”

  葉清玄頓時一臉嚴肅，沉聲道：“師父說什麽？”

  封清岩臉色怪異，道：“師傅說，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邪惡，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正義。凡事，不可武斷，不可輕信。一切小心為佳。”

  這句話充滿了關懷之情，看起來就像是自家長輩思念在外的兒孫一般，但說的沒頭沒尾，既沒有什麽因由，也沒有任何提醒。

  就連封清岩說完，都是自失一笑，道：“看來師尊是真的思念七師弟，竟然千裏迢迢讓我帶來這麽肉麻之話！師弟若是事了，不妨回轉昆吾去看看師父。”

  葉清玄心中一凜，沒由來地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師尊楚靈虛絕非兒女情長、優柔寡斷之人，這種單純的惦記和問候，絕對不會一封家書足以，斷然不會讓二師兄特意提醒……

  “師父最近……好麽？”葉清玄問道。

  “好得很。”封清岩笑道：“自從玉皇頂一戰之後，師尊每日笑顏逐開，每日逗弄幾個小輩，逍遙自在的很……”

  “師尊多久沒閉關了？”葉清玄突然問道。

  “這個……我可沒注意！”封清岩詫異地摸了摸下巴，仔細回憶地道：“以前師尊每月都要閉關的，但自從最後一次下山之後，就很久沒有見他閉關了。”

  “最後一次下山？”葉清玄回憶道：“是追捕‘劍玄’淩照空的那次嗎？”

  “沒錯。”封清岩道：“淩照空雖然瘋了，但如此高手反而危害更大，故而師尊特意前往緝拿，可惜最後無功而返。那次的事隻有師尊一人前往，故而發生了什麽並不知情，隻是那次之後，師尊閉門三日，任何人都不見，然後便突然性格開朗，放言昆吾大仇得報，山門重立，可以放心享福了。在那之後，門內的所有事務基本都交給了咱們師兄弟，他老人家每日就像個富家翁一般，盡享天倫之樂。”

  難道問題是出在淩照空失蹤的這件事上？

  “盡享天倫之樂？”葉清玄冷嗤一聲，瞪了二師兄一眼，道：“師父是世外之人，憑生兩大夢想，一是重振師門、報百年血仇，二是天生武癡、破碎虛空……你覺得師父放下一切之後，不是隱匿山林，修煉成仙，而是會變成鄰家的慈祥老爺爺嗎？”

  封清岩一愣，道：“對啊，師父一向世外高人的模樣，怎麽突然性格變了？”

  葉清玄頓時大翻白眼，道：“都說一孕傻三年，你媳婦沒傻，你怎麽傻了？師父明顯是做給外人看的，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封清岩仔細一想，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師弟的意思是……危機已經到了昆吾山，甚至師尊都被人監視？”封清岩麵容一凝，沉聲道：“怎會如此呢？待我回去與師父詳談一次。”

  “千萬不要。”葉清玄苦思片刻，緩緩答道：“師父既然令二師兄將此事告知與我，定然此事需從外間解決，你們切莫輕舉妄動。”

  也許一切都隻是我們的胡亂猜疑也說不定。葉清玄心中暗想。

  封清岩點了點頭。“此事我也會暗中注意，小師弟，你一人在外，萬事小心。師尊既然令我傳了這個口諭，說不定這破局的著力點，就在昆吾之外。”

  “不好！朱雀不見了！”

  孟源筠的驚呼聲突兀傳來。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同時不見的，還有紫鋒，以及還本以為早已成屍體的毒宗宗主涅羅……

  葉清玄深吸一口氣，原本涇渭分明、正邪對立的江湖，在此刻似乎變得更加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