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虛的而出現讓青龍禦主怔然當場，盡管帶了一副青玉麵具，但麵具後的雙眼時刻不能保持平靜。

  而相反，麵對原名佘靈龍的青龍禦主，這個昆吾派最大的叛徒，楚靈虛卻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雲淡風輕地盯著對手，隻是手中的名劍“月如玉”卻拿捏得更緊了，劍鋒上如同月色的豪光變得更加瑩玉，更加晶瑩。

  青龍禦主輕歎一口氣，終於不用再偽裝自己的聲音，從原本清朗的音調淡淡說道：“那是掌門的‘月如玉’麽？你終於找回來了……”

  楚靈虛淡然道：“昆吾派失去的很多東西都找回來了，不過也有許多東西再也無法找回。比如因為你的背叛而喪命的五百昆吾派精銳，喪命的道通掌門，五大神劍，其中還有令師又是令嶽父的‘青木劍’封道榮，以及為此而羞愧自殺的師姐，你的妻子封靈薇……”

  “住口！”青龍禦主麵具後的雙眼中淩厲之芒狂閃，突然陰聲道：“你閉嘴，別以為你我同門一場，我就不敢殺你！”

  楚靈虛自失一笑，道：“你殺的同門還少麽？整個昆吾派，十多萬師門家眷，你以為你沒有親自動手，那些人命便與你無關麽？”

  “住口，你住口，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青龍禦主瘋狂吼道，身上青色的罡氣如同電流一般閃現，籠罩方圓數丈的距離，而這片距離內原本的沙土地竟然瞬間冒出無數花草，急速生長到膝蓋高的位置，然後又瞬間枯萎。化為飛灰，飄蕩在天地之間……

  青龍禦主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憶奔湧而來，他以為自己會很堅強，但見到楚靈虛的那一刻，往日回憶立即不可抑製地重現。尤其是愛妻封靈薇臨死前那淒絕的眼神，讓他羞憤餘狂……

  沒有人知道他自己經曆過什麽，沒人知道他的心當年有多麽痛苦，他曾經差點因為這痛苦的回憶自我毀滅，但強烈的仇恨初始他用盡魔門最恐怖的精神武學封閉住了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以為他成功了，但沒有想到。隻是楚靈虛簡單的出現，淡然的述說，便勾起心底的回憶，讓他自以為彌合的精神疾患重新發作。

  “鄭展堂，混蛋。我要殺了你！”青龍禦主倏然抬頭，雙眼瞪著楚靈虛，暴怒說道，這一瞬間，他呼地想到，能夠如此準確勘破自己意誌漏洞的人物，必然是那做了魔門叛徒的鄭展堂，因為當年提供給他那本魔門心智功法的。就是這位白虎禦主。

  而且很顯然，當年的鄭展堂就已經留了一手，那門心智功法有著極大的漏洞。唯一成功的地方，隻不過是青龍自己對自己的催眠。而事實上，那不但不是解決之道，反而是誘使他神智更會出現問題的功法。

  果不其然，今日因為楚靈虛的出現，勾起往日的痛苦回憶。瞬間讓青龍處於崩潰的邊緣，情形甚至比百年前更加嚴重。

  楚靈虛頗為可憐地看著青龍。淡然道：“這件事不管鄭展堂的事，見你。也是我極力要去的。告訴我，當年魔門為什麽要滅掉師門，參與的勢力到底都有誰？”

  “你以為我會背叛聖門？”青龍禦主陰聲一笑，上前兩步，道：“昆吾派的功法，我懂得比你多，當年你變不是我的對手，以為今天我會放你生離此地麽？”

  楚靈虛淡然道：“告訴我真相，為你當年做的錯事贖罪，向昆吾派贖罪！”

  青龍禦主眼神中再次迷茫，“昆吾派，贖罪？我沒錯，我沒有錯……他逼我，逼我殺我的兒子，殺我的妻子……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啊……”

  青龍禦主嚴重青芒狂射，整個人處於癲狂的狀態，抱住腦袋瘋狂怒吼，情景詭異，嚇壞了在場魔門所有的人。

  “保護禦主！”

  有青龍的直屬手下，魔門天罡三十六星的人物撲過去安穩青龍瘋狂的行為，但卻未料到剛步入近身，那青龍禦主突施辣手，雙掌憤然前拍，兩名天罡星砰然中掌之中，身軀倏然僵硬，身軀向後擊飛的半空中，便如燃盡的枯枝一般化為漫天黑灰……

  青龍枯榮魔功的威力頓時讓所有人都是駭然欲絕。

  青龍瘋了！

  這個結局實在讓人太過驚駭……

  強悍如斯的青龍禦主竟然還未出手，就自己毀滅了自己麽？

  啊！

  一聲狂呼中，青龍禦主飛身後退，衝向外間，眾多魔門高手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邊界的叢林之中，卻無一人敢去攔阻。

  “混蛋，你對青龍做了什麽？”

  暴怒聲中，原本撲擊司空見愁的“蛇皇”滕萬聖飛撲過來，手中烏光一閃，一條如同毒蟒一般的長鞭從袖中飛出，半空中點向楚靈虛的咽喉。

  楚靈虛輕歎一口氣，轉身過來，緩緩的，手中的“月如玉”倒遞回來，間不容發地與蛇鞭點在了一處。

  毫無聲息！

  二人身軀俱都輕顫一下，但卻毫不退縮，楚靈虛一動不動，而滕萬聖身形暴進！

  左手衣袖一抖，又是同樣一條蛇鞭飛出，兩股蛇鞭形成兩股剛烈的力道，交叉撞出，楚靈虛卻倏然前行，“月如玉”劍尖已如閃電也似從這兩股蛇鞭交叉的地方穿行而過，月光傾瀉，逼得滕萬聖飛旋急躲！

  嘩！

  楚靈虛一招逼退“蛇皇”滕萬聖，在場所有人都是驚呼出聲，魔門之人驚駭莫名，而大江盟上下，歡呼雀躍。

  楚靈虛，與昆吾派一樣，在江湖中崛起的速度令人驚駭，每一次現身出手，都是讓人發覺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劍術宗師有了巨大的進步。

  比起那令人豔羨的徒弟葉清玄，楚靈虛的進步雖然不是那麽張揚，但卻總能讓人大吃一驚。

  他就像是一名聖者。平時從不出現，一出現便是必然的勝利，毫無疑問的勝利。

  百戰不敗，一出手便是斬妖除魔，敗於劍下之人。無一不是江湖惡徒，或是民族大敵，楚靈虛已經在江湖上獲得了如同聖者一般令人欽佩的名聲。

  此時楚靈虛的一劍擊出，像一蓬晴天酒下來的光雨，那麽亮晶晶，燦煌煌的。如絲如矢，嘩地一聲，罩落下來！

  滕萬聖亦不是易與之輩，他的動作宛似狂風四卷，在瞬息間。楚靈虛擊來的漫天劍雨居然全被他避讓開來！

  楚靈虛冷哼一聲，如仙般飛臨，劍起處，如千百道長虹劃破長空，散發出眩目的光彩，閃耀得人眼花繚亂，自然，它的威勢並非眼花繚亂這麽簡單的。隻要被那揮霍縱橫的光茫沾上一下，僅需一下，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滕萬聖在連串又急又快的翻騰裏。倚仗著他的“劇毒雙蛇鞭”，揮舞間，飛快地交相飛射，他這兩枚“劇毒雙蛇鞭”的鞭頭如同蛇頭，兩顆劇毒獠牙泛著藍綠之光，隻要被它們刮破一點皮膚。就必然身中劇毒，見血封喉。頃刻殞命，可謂凶險之極的兵器。

  “雙蛇鞭”的鞭尾並各自連接看一條又細又韌的黑牛皮索。索環套在他的雙手手腕上，施展之際雙鞭飛舞，揮酒自如，同時再以他詭異多變的“蛇形掌”沉厚掌力為輔，遠打近攻，非但準利異常，更且變化萬千，令人防不勝防，遠勝一般手持雙鞭的高手！

  這位“蛇皇”怪客，本領之高強，原在楚靈虛預料之中，但卻比他判斷裏更要紮實三分，如今雙方一旦放開手火拚起來，眨眼間二十餘招過去，竟是誰也沒占著誰的便宜！

  而自從有了楚靈虛和司空見愁二人出現之後，四周外間更是喊殺聲暴起，原本江水寒靠著青銅龍塔事件吸引而來，並用“生死符”降服的江湖惡徒們，終於殺出埋伏之地，數百名最低也是先天初期高手的隊伍，密密麻麻地衝殺過來，無論是魔門還是附庸的敵方高手，如同驚濤駭浪中的魚蝦一樣，隻是濺起一個浪花，轉瞬便被淹沒不見！

  “撤！”

  魔門三十六天罡中人恐懼地大喊一聲，二十多名天罡星，立即分散遁逃，連帶著“蝰蛇郎君”鄔章白等各派高手，也是膽顫心驚地四處奔逃，就連正在拚命的“蛇皇”滕萬聖都撇在一邊，不管不顧。

  “蛇皇”滕萬聖氣得破口大罵，但已經被楚靈虛死死纏住的他，隻能奮力抵擋，卻失去了逃走的機會。

  江水寒淡然一笑，自己準備多年的勢力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費盡心力將江湖上那些不屬於任何勢力的閑散高手聚集到一處，本就是件極難的事情，又再將這些桀驁不馴之輩馴服，更是不輕鬆。不過這一切都還好，因為“生死符”的存在，江水寒收服了黑白兩道數百名的先天高手，今日一個亮相，終於可以讓天下人大吃一驚了。

  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

  楚靈虛手中森森的劍芒形成一道道廣連的光流，它們交織穿射，一時幻為圓弧，一時成飛煌竄飛，一時作暴雨傾瀉，銳風似呼嘯，淒厲如鬼號，看不見劍身，看不見人影，隻有那流轉回湧的劍魂！

  昆吾八劍，“天、地、水、火、風、雷、山、澤”，八個姿勢、六十四式劍法、五百一十二招變化，在楚靈虛如同神臨的手中演盡天地之間的無窮變化。

  他手中的劍，便是天地，便是造化，便是大道！

  比起葉清玄的駁雜，楚靈虛百餘年來隻侵淫一套的劍法，已經達到了劍法的極致……

  劍即一切，一切皆劍。

  四周的廝殺，已經不用江水寒再動一個手指頭。

  易東風和奪天七獸等人，在狂笑聲中，奮勇追殺落荒而逃、但卻注定逃之不脫的天罡星們，整個大江盟總壇內外，地下早已挖空數條地道，魔門之人隻要出現在這裏，便注定不會逃脫這天羅地網。

  江水寒動容無語，身側司空見愁捋須長歎:“若說天地間誰的劍法最接近‘道’。如今天下，李慕禪之後，唯有楚靈虛。”

  這等稱讚，已經可以認定楚靈虛的功夫已經是天絕級別的高手了，而且是最有希望挑戰李慕禪的一個。

  楚靈虛與滕萬聖之間的惡鬥。又是四十招過去了……

  滕萬聖的鼻端已見了汗，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他與楚靈虛廝殺的四十招，在他來說，其吃重的程度遠遠超過他以往和別人交手四十招的感覺，就好像業已苦戰了四百招。甚至四千招……

  壓力越來越大，還擊越來越困難。

  眾目睽睽之下，滕萬聖突然在一個令人雙目眩化的動作中斜身偏進，雙鞭並著飛掌，狂力暴劈！

  楚靈虛橫劍反截。寒光驟漲中刃翻如浪，大喝一聲，滕萬聖旋身飛繞，於是千百掌影便在一團團成形的勁氣裏圍成一道圓桶似的弧度由四麵八方往裏擠壓！

  這是滕萬聖的看家本領，也是他的撒手鐧——雙蛇銜環七十式！

  楚靈虛默默無聲，劍身上下閃擊，溜溜光華往返曳流，但他的身體卻在敵人強大的掌力下浮沉歪斜。似是承受不了那樣滾滾相接的渾厚力道。

  滕萬聖猝然躍身猛進，雙掌如爪，扣頂劈落。同時腕上兩鞭也分左右激射而下！

  時間是那樣的短促又急迫，楚靈虛的“月如玉”直指淩撲之敵，身形則偏，一枚“劇毒蛇鞭”擦肩而過，滕萬聖已騰空，但是。楚靈虛的右肩卻“噗”的被另一支“劇毒蛇鞭”擊中，鮮血頓濺！

  猛然跌倒。楚靈虛的“月如玉”“嗆”的一聲墜地！

  一刹那間，所有人幾乎像看見天塌下來似的陡然變傻了！

  “楚靈虛。中了我的毒鞭你必死無疑！”

  狂笑著，滕萬聖雙掌雙鞭齊出，再度兜頭撲下！

  同一時刻，一輪明月倏然出現在兩人中間，令人的雙眼追之不及……

  原本應該失去戰鬥力的楚靈虛，倏然騰空，就在滕萬聖撲落的瞬息，他已迎飛上去，隻見他身形忽閃，淩空一個翻滾，倏然向後彈出去數丈遠近！

  “唔——”

  作勢撲落的滕萬聖突然聲出一半，撫著胸口落地，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他的麵孔表情是怪異又可笑的，有些迷惘、有此怔楞又有些苦澀，麵巾如飛灰一般湮滅，露出一張奇醜無比的臉孔，一雙蛇瞳般的眼睛不停開合，麵上被劇毒破爛的麵孔不停地抽搐著……

  滕萬聖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裏，撫著胸口的兩隻枯瘦手掌抖個不停，殷紅的鮮血骨碌碌的自指縫中湧出，湧得那麽急、那麽快，以至他那身簇新的衣袍都一下子濕透了！

  衣袍上繡著的紅色毒蛇已經變成了暗紫色，鮮血浸透了袍擺，又一滴滴的淌落地下……

  楚靈虛右肩的傷口，浮著一層瑩玉般的白光，黑色的血液不停地往外冒著，不一會血液又變得鮮紅，顯然隻是一轉眼之間，侵入體內的劇毒便已經被他排除得幹幹淨淨。

  他慢慢撿起地上的“月如玉”，將劍上的血漬用一幅手帕拭淨……

  滕萬聖聲音是低啞又斷續的，終於出了言，道：“我……，我……忘了……凝玉……”

  是的，他忘了！

  他忘了當年昆吾派名震天下的太乙玄元凝玉功了，那個天下兩大破魔神功之一的武學，正是魔門最為忌憚的神功，也是當年魔門一心要毀了昆吾派的最大原因。

  楚靈虛還劍入鞘，淡然道：“的確，你們滅了整個昆吾派，你以為你們自己勝利者，卻忘了昆吾派的可怕。但是，我們現在回來了……帶著你們魔門恐怖的記憶，回來了……”

  滕萬聖眼珠子開始上翻，似乎還要爭辯什麽，卻猛一挺身，臉孔歪曲，倏然掙紮兩下，便咽了氣。

  隻是他的兩眼，卻是依舊是睜凸不閉的！

  江水寒看了一眼身死的蛇皇，搖搖頭，道：“他以為自己能夠跟隨魔門的腳步，稱霸天下，可如今，卻什麽都沒有了，包括他自己。”(未完待續)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