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轉折讓傅暖不禁蹙眉，一般而言，“不過”“可是”後麵接下來話，都會令人心情不輕鬆。

  “後來他的小餐館生意越來越差，我想應該跟他女兒的事有關，唉……”

  女兒？

  傅暖感覺自己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張德順對女兒的東西很是寶貝，保安又說他生意一落千丈是因為女兒，那麽……

  “他女兒出事了？”

  保安歎氣搖頭：“說來也是真挺可憐的。老張原本有個很恩愛的老婆，夫妻倆一起經營小餐館，生活也還算有滋有味的，可是後來，他老婆生女兒的時候，難產大出血，沒能救回來，就剩下他跟女兒相依為命。”

  傅暖聽了，也有些感慨，不過現在更重要的是弄清張德順的身份，她便沒有插話，等保安接著說下去。

  “老張很寶貝那女兒，一個人含辛茹苦撫養她，可好景不長，那小女孩在一場火災裏喪生了。他沉寂了好長時間，才終於從失去女兒的痛苦中走出來，也就是這最近一年才恢複到以前樂嗬嗬的模樣。他跟我說想離開老家，到桐城來生活，我就把他介紹到鷺大來做廚師了。”

  可傅暖卻覺得，樂嗬嗬的模樣並不一定是放下了，更有可能是在旁人麵前故作出來。

  張德順失去相愛的妻子，女兒就是他最後的牽掛，女兒的死，就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導致他在某些方麵有偏執，也不是沒有可能。

  保安講了這麽多，才後知後覺道：“你問這麽多老張的事做什麽？他出什麽問題了嗎？”

  傅暖笑笑，沒有透露更多，隻是說：“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想了解了解他的情況。”

  “對了，你確定他叫張德順？他還有沒有曾用名，或者是別的名字？”

  一聽問這個，保安立刻警覺起來。

  “你們……不是隨便問問而已吧？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看樣子想瞞著也不行了。

  身旁的便衣掏出警官證，正色道：“我們現在正調查一起凶殺案，懷疑與張德順有關，請你配合，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看到警官證，保安不禁有些忐忑，額頭上出了細密的汗珠。

  傅暖趁機勸說道：“包庇罪你知道嗎？這是犯法的，所以你要是知道什麽，就配合些，都說出來吧。”

  保安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抬起頭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說！他其實之前不叫這個，他叫張貴。來桐城的時候，他告訴他改名了，還讓我以後都別再叫他張貴，叫他的新名字，可張德順這名兒叫了那麽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口的，我這才索性叫他‘老張’，免得口誤。”

  警員確定名字的寫法之後，立刻把信息傳回了警局，知道真實姓名，以及老家，要查出他的情況就容易許多。

  “我……我知道的都說了，隻是給他介紹工作，其餘的真跟我沒關係啊！”

  保安忐忑地看向警員，又看看容與，最終視線還是落在傅暖身上。

  “你這隻是配合調查，算證人，不要緊張。”

  得到線索，一行三人準備回局裏，走之前交代保安，如果還能想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就隨時聯係。

  ……

  警局。

  再次提審張德順，他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們到底還想怎麽樣？”

  他已經不複昨日的淡定，很顯然，他因為多次審訊愈發焦慮。

  這種情況下，也許能試探出什麽。

  今天的審訊，由刑偵隊長親自來進行。

  他坐在嫌疑人對麵，就這麽看著他，一言不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德順顯得更加焦慮，一開始隻是左顧右盼，而後愈發坐不住，甚至到後來，他開始捶打桌子，低吼：“你們到底要幹什麽……幹什麽！”

  時機差不多成熟，陳隊長把一份資料放在他麵前。

  “張德順，我們去找你在鷺大相熟的那名保安了解了你的情況。你的真名叫張貴，臨城清江縣人，在老家經營一家小餐館，後因經營不善倒閉。你的妻子難產而死，你還有個女兒……”

  聽到“女兒”二字，張德順猛地抬起頭，眼睛裏是嗜血的赤紅。

  “你閉嘴！不許提我女兒！誰都不許提她！”

  “你怕我提到你女兒？為什麽？是不是因為她意外死在火場中，而你卻因為這件事心理失衡？”

  陳隊長急急逼問，試圖將張德順的情緒逼迫到臨界點。

  “不是！我沒有！”

  “你撒謊！你的女兒沒有被救出來，而另一個和她一起的腳有殘疾的女孩卻獲救了，所以你對腳有殘疾的人懷恨在心，對不對？”

  張德順痛苦地捂住腦袋，拚命搖頭，嘴裏喃喃道：“我不是……我沒有……沒有！”

  “清江縣那幾起殘疾女性被砍掉雙腿的案子，都跟你有關，我說的對嗎？你覺得這是為你女兒複仇，你覺得她們既然殘疾就能被優先救助，索性讓她們殘疾的更徹底，是不是這樣？”

  清江縣的案子跟張德順有關，這些都隻是陳隊長的推測，然而人在極端情緒之下，往往更容易說出真話。

  清江縣發生的第一起類似案件，受害者就是當年火場中被救出的那個殘疾女孩，後來有了第二起、第三起……

  而就在張貴，也就是張德順從清江縣消失之後，案子也再沒有發生。

  所以這樣的推斷，是有合理的依據，並不是隨意編排。

  一連串的問題，讓張德順的精神瀕臨崩潰。

  女兒……一想到他的女兒，他的心就無比疼痛。

  她那時才五歲啊！火燒在她身上，她該有多痛。

  “為什麽？憑什麽那些人不救她！憑什麽他們不先救我的女兒！就因為那個女孩腿有殘疾，就該優先獲得救助？那我的女兒呢！她的命就不是命嗎！”

  張德順完全失控，撕心裂肺地吼叫著，涕泗橫流。

  隨即，他停止了叫喊，雙目猩紅，露出鬼氣森森的笑意。

  “他們不救我女兒，偏要救那個殘疾的，我就要看看，他們到底能救得了多少，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