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暖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刷手機新聞。

  小諾在一旁乖巧的玩著玩具，小孩子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就忘記之前發生的不開心事。

  客廳裏除了母女倆，隻有一兩個傭人在打掃，動作也是極輕。

  安靜的環境裏響起一陣突兀的鈴聲，是傅暖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唐堯。

  那天唐堯哥給她打電話說車禍的事情後，傅暖就一直在等他的後續調查。

  這時候他打電話來，會不會是有什麽進展？

  她讓小諾自己先玩著，走到無人的地方才接通。

  “哥，是調查有進展了嗎？”

  電話那頭明顯一頓，過了兩秒才幽幽開口——

  “還沒有。不過，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的聲音沉緩凝重，聽起來像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講。

  傅暖的心也不免隨之一緊。

  “柳管家前幾天去世了。”

  “去世……”

  她低聲呢喃著這兩個字，心中泛起酸澀。

  柳管家，以前外公還在的時候，他對她就像個和藹可親的爺爺。

  四年前重新見到他的時候，她是欣喜的，雖然隨著他一起出現的，是她對父親的懷疑。

  她怎麽也想不到，那次竟是最後一麵。

  唐堯聽出她的氣息有些不穩，輕聲安慰。

  “別難過，生死本就是人之常事，更何況老人家年紀大了。”

  直到聽見她呼吸漸漸平緩，他才接著說後話——

  “柳管家的孫子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一件不屬於他的東西，是個帶鎖的筆記本，封皮不起眼的角落寫著‘婉華’，應該是屬於姑母的。”

  筆記本，帶鎖，難道是……

  傅暖緩緩啟唇，一貫紅潤的櫻唇此刻失了血色，顯得有些蒼白，微微顫抖著。

  “媽媽……留下的那本日記？”

  “應該是。”

  唐堯一隻手輕輕摩挲著那本日記本，不免憂心忡忡。

  既然這本日記會在柳管家手裏，也許裏麵真的有什麽很重要的信息……

  不過柳管家應該不知道內情，否則當年他就會拿出這本日記來。

  興許時間一長，老人家自己都忘了這個物件。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傅暖，如果日記裏真的記錄下什麽，她能不能接受？

  就在他遲疑之際，電話那頭再度響起傅暖的聲音：

  “日記現在在哪兒？”

  “寄到我這裏了，我……”

  “哥！”

  傅暖猜到唐堯的心思，可是這是屬於母親的日記，無論如何她都要看！

  沉默片刻，唐堯沉沉拂了口氣。

  “我讓人現在給你送去。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論看到什麽，都不要衝動。”

  ……

  下午時分。

  傅暖拿到了那本日記本，她回到房間，兀自將門關上，不讓任何人打擾。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可日記本的封皮保存完好，甚至連泛黃的痕跡都沒有。

  上麵掛著一把小鎖，很精致，一點鏽跡未生。

  傅暖在記憶中搜尋，她記得之前母親的遺物裏，似乎有一把小巧的鑰匙，她一直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現在看來，是屬於這個日記本的。

  她去儲物間的收納盒裏，找到那把小鑰匙，果不其然，鎖開了。

  傅暖心中幾分忐忑，手不禁顫抖起來。

  深吸幾口氣平複心情後，她緩緩翻開日記本。

  第一篇日記開始於……傅暖出生那天。

  今天迎來了我生命裏的小天使，胖乎乎的，特別可愛。給她起名叫傅暖，希望人世間所有的溫暖都屬於她。

  即便隻是文字，傅暖都能真切的感受到，母親當時溢於言表的喜悅。

  再往後翻，都是家裏人幸福的小日常，有的傅暖還隱約記得，有的完全沒印象。

  看著看著，她的唇角緩緩上揚，可就在她翻到中間頁麵的時候，上麵的內容，讓她的手指僵住，臉上的笑意也漸漸褪去。

  最近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檢查，醫生說體內有腫瘤，不過還好是良性。

  良性腫瘤？

  既然腫瘤是良性，後來怎麽會……甚至要了母親的命？

  傅暖的手緊捏成拳，隱隱察覺不好。

  老公說這種藥可以讓體內的腫塊漸漸消散，雖然很苦，但是為了身體，為了能長久陪伴在女兒身邊，我願意喝。

  讀罷，她不禁紅了眼圈，仿佛現在都能看見母親坐在她麵前，眉頭緊蹙，喝下去那一碗碗的苦藥。

  再下一頁……

  當內容映入眼簾，傅暖隻覺心口一窒，嘴唇微微啟合卻發不出聲音。

  一句句話記錄的真相，猶如刀子一般直戳她的心窩。

  一滴眼淚落在日記本上，將字跡暈開——

  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傅兆，我最愛最信任的人，每天親手逼我喝下那碗致命的藥！為什麽？我想見我的暖暖，可你不讓我見，每次暖暖在門外哭鬧著要媽媽的時候，我多想跟她說說話，多想抱抱她……

  我再也發不出聲音，腰部以下完全沒有知覺。好恨，我好恨！暖暖，媽媽不是不想見你，媽媽真的很愛你……

  看到這裏，傅暖早已是泣不成聲，眼淚一滴滴滑下。

  原來真相竟這般殘酷！

  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父親，親手害死了她的母親！

  她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雙肩顫抖著，垂下的頭發擋住大半個臉。

  好幾次，她都在房門外，看到躺在床上的母親，想進去，可又怕會打擾到母親的休息。

  傅兆告訴她，母親的身體很虛弱，一點病毒感染都不能有，所以傅暖每每隻能止步在房間外，隔著一道門，跟母親道聲晚安。

  如果……

  如果當時的她，能進屋子裏看一眼，或者不對父親的話言聽計從，是不是就能早點發現母親的異常。

  母親那時候有多絕望？她根本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