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走廊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容與趕到的時候，醫生還在給傅暖做全麵檢查。

  看著觀察室緊閉的大門，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捏緊，指節泛白。

  她……不會有事。

  “怎麽回事？”

  男人深沉的眸子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李叔，麵色凝重的可怕。

  “先生，在去幼兒園的路上，太太目睹了一起車禍，然後就喊頭疼……”

  目睹車禍？

  聽到這四個字，容與就知不妙。

  想到唐堯說的那些事，他從不知道，四年前那天，她經曆了那麽多。

  為什麽那時候沒能陪在她身邊？

  如今……

  曾經經曆過那麽嚴重的車禍，即便是失去記憶，那場車禍給她留下的創傷也會停留在潛意識裏。

  李叔見boss沉默，也沒再說話，安靜地候在一旁。

  半小時後，觀察室的門打開，護士推著昏迷中的傅暖出來。

  “她怎麽樣？”

  容與始終保持著鎮定和理智，可隻有他自己清楚，等待的時間裏，有多煎熬。

  醫生摘下口罩，麵色凝重。

  “病人之前是否記憶缺失？”

  男人點頭，又聽醫生說：“病人出現昏迷症狀，是腦神經受到刺激。以後這樣的情況，一定要避免再次發生。”

  醫生離開之後，傅暖被推進普通病房。

  容與看著病床上沉睡的人兒，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與她融合。

  她的臉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眼睛緊閉著，原本就瓷白的肌膚添了幾分病色。

  “暖暖……”

  男人聲音輕柔，低聲叫著她的名字。

  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動，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聲音近在耳畔，又似遠在天邊，那般不真實。

  傅暖緩緩睜開眼，眼皮像有千斤重。

  模糊的輪廓出現在她眼前，而後漸漸清晰，隻是此刻她的意識尚未完全清醒。

  周遭一片白色，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味襲來……她這是，在醫院嗎？

  緊接著，腦海裏一片混亂，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一幀一幀仿佛播放的電影畫麵，無比清晰。

  她……全都想起來了！

  那些被她埋藏在記憶深處，不願回憶起來的事情，通通都再度浮現。

  母親死亡的真相，父親和舅舅的對峙，她的懷孕以及車禍……

  一切的一切！

  她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久久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身體機能自動防禦的抗拒，可記憶還是如浪潮般湧來，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終於，還是不得不麵對……

  “暖暖，哪裏不舒服？”

  她並沒有回答，木然地看著天花板，似乎沒有聽到男人的問話。

  她看上去那麽脆弱，仿佛用手觸碰就會碎裂一般。

  容與眼底浮現繾綣心疼之色，嗓音愈發低啞：“頭疼嗎？”

  她眼睛動了動，依舊沒有回應。

  容與擔心是有什麽後遺症，準備要去叫醫生來。

  轉身剛要出病房門，就聽女人傳來一聲輕輕淡淡的回應——

  “我沒事。”

  那聲音輕得像羽毛，重如空氣，尾音帶著幾分顫意。

  “我隻是……”

  容與聽出她情緒的不對，止步回轉過身，看著她。

  傅暖也抬眸看向他，眼底是掙紮，也是痛楚。

  卻也不過一瞬的時間，又變為無限的柔光。

  四目相對的時刻，他看出她眼中那份熟悉的繾綣。

  那是傅暖才會有的眼神，是她失憶之前，每每凝望他時的目光。

  可……

  若是在今天之前，容與會很高興。

  可在得知她過去接受的痛苦後，他不得不承認，忘記對她而言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都想起來了？”

  “是。”

  女人唇瓣動了動，字音沙啞。

  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是傅暖，傅兆的女兒，容與的妻子……

  容與走到病床邊，將她抱在懷裏，下頜抵在她額間，相互汲取著對方的溫度與氣息。

  她的臉緊緊貼在男人胸膛，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鼻子發酸。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傅暖雙手用力環住他的腰，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這一次，才是他們真正的久別重逢，是恢複記憶的傅暖和容與的再見。

  “沒事了，別怕。”

  他輕柔撫著她的長發，安撫她的情緒，女人蒼白的麵色和她微微顫抖的身子更令他疼惜。

  “那天從醫院出來，我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很驚喜。本來想晚上見到你，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卻沒想到會出意外。”

  她埋首在容與懷中，聲音悶悶的。

  “掉進海裏的那一刻，我以為要永遠離開你了。當時我就在想……好可惜，我還沒能告訴你，我們有孩子了。好可惜，見不到你最後一麵。”

  如今說起這些，她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可字裏行間透著的無助與後怕，不難聽出。

  四年前，車禍發生的時候，她該有多害怕！

  容與深黑色的瞳孔漫上一層迷霧，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是他讓她在懷著孩子時，遭遇危險而孤立無援。

  “對不起暖暖，我該陪著你守著你，在你身邊寸步不離。”

  如果他在她身邊，那一切就不會發生，她就不會這麽痛苦。

  “不是的。”

  傅暖抬眸，紅著眼睛看著容與，搖頭說：“這不怪你，即便你陪在我身邊，也沒辦法阻止意外發生。”

  意外，誰又能料到呢。

  聞言，男人眸子劃過一絲冷冽。

  如果說之前他還認為是意外，那在聽了唐堯的話後，他完全打消這個想法。

  唐堯說那車禍並不是意外，有人想要她的命。

  她失後憶，他隻能把人送走，讓要害她的人以為她已經死去。

  “那並不是意外。”

  傅暖怔然，“不是意外？”

  看到容與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緒，她迷惘不已。

  當時車子的製動係統的確出了問題，沒辦法刹車。

  現在想想確實是值得懷疑，因為早上開的時候還好好的，從傅家出來，怎麽刹車突然就失靈了？

  那——

  處心積慮要她死的人，會是誰呢？

  林蓉？傅思柔？

  會是她們嗎？

  “別多想，一切都交給我。”

  容與眯了眯眸子，眸光透出危險的寒芒。

  不論是誰，敢動他的女人，就得付出雙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