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堯，你怎麽能在這時候打退堂鼓？這是我們這些年一直努力的事，繼續下去有錯嗎？”

  說到這裏，唐遠山愈發激動：“隻要暖暖醒來，去揭發傅兆的罪行，讓她拿回本該屬於她的股權……你到底在猶豫什麽？”

  聽著父親的話，唐堯看著昏迷不醒的傅暖，目光沉痛。

  “我原以為她能夠承受這一切，但我沒想到……會她這麽痛苦！我不願讓她再回到桐城，再麵對痛苦。”

  “我們好不容易才接近真相，就算你能放棄，可暖暖呢？她會願意嗎？”

  唐遠山認為，傅暖既然已經知道母親的死亡真相，就不會善罷甘休的。

  唐堯陷入沉默。

  他沒有忘記那天傅暖離開傅家時，那決絕的眼神，他知道她說得出就做得到，可要她親手把親生父親送進監獄，又會有多難過呢？

  “就算我們不查，暖暖也不會放棄，你要怎麽說服她？以她對她母親的愛，她一定會……”

  後麵的話，唐遠山沒說出口，隻因唐堯看著病床上的人兒，好像有了一絲動靜。

  不是錯覺，傅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唐堯忙握著她的手輕聲呼喚：“暖暖，暖暖……”

  被他握在掌中的纖長指節像是對外界有了反應，又像是在回應他的聲音，微不可查的顫了顫。

  “怎麽了，她有反應了？”

  唐遠山雖然心裏想著為唐家報仇，可對於傅暖也並非虛情假意，畢竟是他的外甥女，更是他此生摯愛的女兒。

  傅暖雖然閉著眼睛，可意識愈發強烈起來。

  她嚐試著睜開眼，努力之下，終於看到一絲光亮。

  慢慢地，她的瞳孔漸漸有了神采。

  “你醒了？”

  唐堯湊到她麵前，仔細地盯著女人的眼睛，看出她滿目的迷茫。

  “哪裏不舒服？”

  傅暖看著眼前的男人，怔怔然搖頭，沒有不舒服，就是……頭好疼，一片空白的疼。

  眼前這個男人……

  他是誰？

  這裏又是哪裏？

  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還有……

  她，是誰？

  她努力去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一回憶便頭疼欲裂。

  “怎麽了？你……”

  察覺到眼前陌生的男人想要靠近自己，傅暖下意識表現出抗拒，聲音嘶啞著問道：“你，你是誰？”

  唐堯錯愕，沒料到她會這麽問。

  他回頭看向身後站著的唐遠山，後者臉上也寫滿了意外。

  “你……你不認識我？”

  傅暖仔細地端詳著他，最終還是搖頭。

  “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她再次搖頭，腦子裏有什麽碎片一閃而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她痛苦地捂住腦袋，低聲呢喃：“我……我是誰？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頭好痛！”

  見此，唐堯想要讓她冷靜下來，可女人滿身的戒備，不肯讓他碰她。

  “我……我到底是誰？”

  這下，唐堯幾乎可以確定，沉睡半個月醒來的傅暖，失憶了。

  “我去叫醫生。”

  唐遠山轉身出了病房，神色有些凝重。

  如果傅暖什麽都不記得了，那傅兆的事……這可怎麽辦！

  ……

  醫生到了病房，給女人做完檢查之後，歎了口氣。

  “醫生，她怎麽樣了？”

  唐遠山語氣十分急切，唐堯則暗著眸色不說話，傅暖……完全在狀況之外。

  她眼中盡是迷惘，現在的她，就是個沒有過去，也不知將來的人。

  唐堯怕會再刺激到她，對父親和醫生說：“有什麽話我們去外麵說吧，讓暖暖好好休息，她才剛醒，不能受刺激。”

  回頭看到傅暖猶如受驚小鹿般的眼神，唐堯心中一痛。

  到底是多大的打擊，竟讓她忘了所有……

  她當時決絕的外表之下，內心又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別多想，你好好休息。”

  傅暖盯著這男人看了良久，許是覺得眼前的人並沒有帶給她危險的感覺，警惕心也就漸漸放下，輕輕點頭。

  ……

  醫院走廊內。

  “病人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隻是頭部由於巨大的衝擊，造成了腦組織輕微損傷，顱內也有瘀血未散，所以出現了記憶缺失的情況，就是我們平常說的，失憶。”

  失憶……

  唐遠山握緊拳，如果這時候傅暖忘記一切，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他緊張地問醫生：“她現在的情況，還有可能恢複嗎？”

  醫生眉頭微蹙，搖了搖頭，“這個我不能保證，取決於病人後期恢複的情況，以及她自己是否願意想起。也許一年兩年能想起來，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恢複記憶。”

  “沒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你們家屬盡量不要刺激病人，這樣不僅不能讓她恢複記憶，還有可能讓她發生更大的危險。”

  唐遠山眸子裏劃過一絲晦暗之色。

  醫生離開後，他麵色越發沉鬱。

  “阿堯，無論如何，都要盡快讓暖暖想起一切！”

  “父親，醫生說過不能刺激她。”

  “可她若是想不起來，我們……”

  “父親！”

  唐堯怒了，言語中都是憤慨：“你真的一點也不顧及暖暖的感受，還有她的安全嗎？”

  唐遠山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可——

  “我這是在幫她。”

  唐堯臉上顯露失望之色，他知道無法說服父親，但……這件事，他有自己的堅持。

  “父親，你先回桐城吧，否則我們同時消失，容易讓人生疑。這邊，我會盡快處理好。”

  ……

  病房內。

  聽到腳步聲，傅暖警覺地向門口望去，看到進來的人是方才那個神色溫柔的男人時，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你躺半個月了，渴不渴？要喝水嗎？”

  聽他這麽一問，她才覺得喉嚨確實發幹，隨即乖巧地點了點頭。

  喂她喝完水，唐堯看著女人期冀又迷茫的眼神，微微拂口氣。

  他知道，她在等他說，關於她的過去。

  可是……

  他不想讓她再陷入痛苦。

  “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你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是我送你來的醫院。”說著，他又補充道：“還有……你懷孕了。”

  傅暖微微怔愣，懷孕？

  是有寶寶了嗎？

  片刻後她回過神來，問他：“孩子的爸爸呢……我的家人呢？”

  “你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也沒有手機，這些我都不知道。對不起……”

  對不起暖暖，對不起欺騙了你。

  可這樣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唐堯眸光閃爍著，看著眼前失落又迷茫的人兒，心裏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