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容與回來時，就看到自家小女人坐在床邊，麵色惆悵。

  “在想什麽？”

  他邁開步子走到她身邊坐下，看著妻子眉眼間有幾分倦色，溫涼的指腹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子。

  傅暖恍神，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沒來由的鼻子泛酸，悶頭靠在他懷裏，一言不發。

  過了半分鍾，她才幽幽出聲問他——

  “容與，你說人是不是都會變？以後，我們也會改變嗎？”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她心中略有不安，抬起頭滿目疑惑，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以前我一直以為，父親是這世上最好，最愛我的人。可現在……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你說是不是人到一定時候，因為境遇的改變，人心也會變？那我們呢，我們以後會不會變？會不會像我和父親一樣，漸漸離了心？”

  “永遠不會有那天。”

  這是他的回答，亦是承諾。

  傅暖偎在那溫暖的懷中，不知為何，總覺心裏很不安。

  內心深處，她拚了命想要抓緊容與，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稍稍多一些安全感。

  “那……你一輩子都不許離開我。”

  她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將他視為唯一的寄托。

  對於傅暖的‘多愁善感’，容與低笑出聲，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患得患失。

  “我會陪在你身邊，永遠。”

  他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如待珍寶。

  “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那個字音剛落，他俯身以吻封緘，堵回了她剩下的話。

  直到她呼吸漸漸紊亂，他才舍得將她放開。

  “不許胡說。”

  “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

  容與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仿佛要將她吸進去一般，直直凝視著她。

  “就算有，碧落黃泉我也能把你找回來。”

  碧落黃泉。

  嗯，容教授不愧是文學院的。

  “可是有時候，生死有命，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

  “我隻相信，人定勝天。”

  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還真是拽的讓人喜歡。

  女人指尖勾勒著他俊朗的輪廓，紅唇微揚，字音淺淺溫柔——

  “這樣自信的你，我好喜歡。”

  她主動吻上他的唇，甜蜜的氣息纏繞在唇齒之間。

  輕輕淺淺的吻，男人怎麽會滿足，容與反客為主，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這一吻。

  正要繼續纏綿之際，傅暖驀然擰起眉頭，隻覺胃裏一陣翻騰。

  她推開丈夫，下床穿了鞋飛快往浴室跑去，隨後浴室裏傳來嘔吐聲。

  容與見狀況不對，起身跟去查看。

  吐不出來，傅暖頭暈難受。

  “吃壞東西了？”

  她搖頭，想了想還是保持沉默。

  “今天去醫院看過嗎？”

  “本來打算去的，但爸爸那邊臨時有點事……”

  容與好看的眉宇微蹙，當即就要帶她去醫院。

  傅暖看了眼時間，這都很晚了，阻止道：“沒事兒，可能隻是腸胃感冒，我明早就去醫院。”

  這次，小女人豎起手指保證，絕不含糊。

  這晚，考慮到傅暖身體不適，他沒再繼續，而是去浴室淋了個冷水浴，身體恢複到正常溫度後才上床將小妻子擁到懷裏。

  傅暖在容教授的臂彎中安心睡去，唇角隱隱帶著笑意。

  ……

  翌日大早，容太太毫不馬虎，起床就開車去了醫院。

  傅暖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去了婦產科，在外麵等待叫號的時候，看到那些挺著肚子的孕婦走過，身邊有丈夫和家人陪著，滿臉幸福的模樣，她也不禁莞爾一笑。

  檢查完之後，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結果，沒多久報告就出來了。

  “恭喜你，懷孕一個月了。”

  恭喜……

  雖然提前做了點準備，可當聽到醫生宣布她懷孕時，傅暖還是呆住了。

  “真的嗎？”

  醫生指了指報告，淡笑道：“放心，檢查不會有錯的。”

  出了科室，她還有些沒緩過勁來。

  一想到自己腹中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她既興奮又幸福，對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充滿著期盼。

  第一時間就是給容與打電話，分享她的喜悅。

  當電話那邊傳來男人聲音時，她欲言又止。

  這麽重要的消息應當鄭重一點，當麵告訴他才行。

  他是期待孩子的，她也想親眼看到，他得知消息時的樣子。

  想到這裏，傅暖話鋒一轉，語調微微上揚，掩飾不住的愉悅——

  “容教授，今晚能早點回家嗎？”

  “聽你的語氣，有好事發生，嗯？”

  小女人淺淺笑道：“暫時保密，晚上回來，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好。”

  ……

  掛斷電話後，女人唇角還揚著滿足的笑容，想著現在就回家好好布置一番，一定要營造一個浪漫的氛圍，有燭光有鮮花，再告訴容與這個好消息。

  她上了車，先開去花店，剛到花店門口還沒下車，就接到唐堯打來的電話……

  “哥，什麽事？”

  傅暖接通電話，因為心情好，語調中盡是明快。

  電話那頭，唐堯沉默幾秒，幽幽開口：

  “暖暖，有事要跟你說。”

  聽出男人語氣的沉重，她微怔，試探問道：“什麽事啊？”

  “你來酒店就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傅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花店，又低頭瞅了瞅手機，心頭是說不上來的莫名忐忑。

  總覺得，哥讓她去見麵，不像是要跟她說好事。

  昨天是父親，今天是唐堯哥，為什麽他們都好像有很多事情瞞著她？

  ……

  華熙酒店。

  頂層VIP套間內。

  唐遠山換上一件莊嚴肅穆的衣服，舊病之下蒼白的臉色有了些許神采，一如當年。

  “婉華，我終於……能為你討回一個公道了。”

  聽著父親這話，唐堯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些年父親一直告訴他，姑姑當年的死另有緣由。

  唐堯深知父親對姑姑的感情，隻道是他不能接受姑姑去世的事實，才會胡思亂想……可這些年隨著調查的深入，唐堯才漸漸發現，父親是對的。

  “暖暖正趕過來。”

  唐遠山點點頭，長長歎了口氣，拍著兒子的肩膀說：“爸知道你對暖暖的感情，但你要清楚，依她的性子，絕對不願我們對她隱瞞……她母親去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