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時，人數有六個。

  巫玲和她兒子兩人，加上巫榮和他妻子女兒，再就是梁思亭。

  “爸，您堅持住。”哪怕從母親口中得知真相，巫榮和巫玲還是將梁思亭當成父親的，而且這些年他們的感情，也不是說一句不是親生就能磨滅的。

  “小玲，阿榮，把我放下吧。”梁思亭哀痛懇求。

  他已經這麽大年紀了，腿腳還不利索，現在變成這樣會成為孩子們的拖累不說，還會給增加危險。

  “不。”

  巫榮咬了咬牙說：“爸，冒犯了。”

  他眼神示意妻子去後備箱拿繩子，那邊巫玲也反應過來，將自己的脖子上係的圍脖拿掉。

  三人準備好後，就還是動手。

  先是巫玲將梁思亭的嘴巴給纏上，然後是巫榮和他妻子林麗華兩人把梁思亭給捆住。

  “爸，您現在還沒變成怪物呢，等到了巫……那裏，說不定他會有辦法。”已經變成喪屍的母親和兒子，他們沒辦法救，那還沒有變成喪屍的父親梁思亭，是不是還有救呢？

  “對啊爸，您一定要保持清醒！”

  巫玲也說：“末世來了，大哥和二哥他們還不知道怎麽樣，您就不擔心嗎？”

  “唔唔。”梁思亭眼淚落下來，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有些轉變。

  巫榮不敢再耽擱時間，趕緊出發。

  ……

  殯儀館門口。

  一行人敲門，但沒人回應。

  巫玲忍不住擔心。

  停在路上的車裏，副座駕上被綁著的梁思亭，這會兒已經完全轉化，可他們還是不想放棄，心裏總想著萬一呢？萬一還有救呢……

  “門開了！”

  巫玲的兒子段長瑞聲音沙啞，他嗓子幹澀，唇都起了幹皮，路上他們最缺的就是水，哪怕再渴也隻能抿一口，因為人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所以他們要節約。

  “你們……”

  蘇蓉蓉還以為是一兩個人呢，沒想到打開門竟然有這麽多！

  “這，請問巫勝國在嗎？”

  巫榮忍不住往裏麵看，他和妹妹都不知道父親長什麽模樣。

  “……”

  蘇蓉蓉沉默半響道：“你們是來找我師傅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既然是來找師傅的……

  “你們跟我來吧。”自從師傅去世，還從來沒人過來看過。

  再看巫榮和師傅長得那麽像，蘇蓉蓉心裏忍不住有些猜測。

  ……

  巫榮和巫玲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頭一次見親生父親竟然像小孩子一樣，有些緊張。

  兩兄妹走在前麵，兩個孩子和林麗華緊緊跟隨——

  這殯儀館跟他們想象的不一樣，不過還是陰陰涼涼的就是了，走過這一路，看到的有許多棺材，讓他們忍不住屏起呼吸。

  隻是……

  這越走怎麽越……

  “靈堂？”

  巫榮和巫玲震驚，尤其是看到那牌位上的名字，還有一張黑白照片放置……

  “他，他死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嗯，師傅是在末世到來那天去世的。”

  蘇蓉蓉歎息一聲：“我大約能猜到你們的身份，師傅知道你們能來看他，一定會很開心。”

  說到這裏，她眼眶裏噙著些水霧，喉中略微哽咽說道：“你們給他上柱香吧。”

  “……”巫玲和巫榮心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們機械的按照蘇蓉蓉的說法來做，上香之後，也很不好受，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

  林麗華見狀，也帶著兩個孩子一起磕頭——

  “師傅每年都會去看你們，每次都遠遠的，不敢讓你們知道，他好麵子，從來不肯跟我說去哪裏，還是我有一次實在好奇，才跟在他後麵，然後隱隱約約看到過你們的身影。”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師傅的親生孩子，有時候還吃過他們的醋，可後來又心疼師傅，明明活著卻不能和親人團聚……

  “對不起，爸，我們不知道。”

  看著牌位前，那黑白照片兒，來的路上，父親梁思亭已經跟他們說過，母親和巫勝國之間的恩怨。

  他們做晚輩的，無法評判長輩的做法，不過這也的確造成他們這些年沒有親生父親的事實……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未必會不願意和親生父親一起生活。

  哪怕日子會苦一些，也不會遭人說三道四。

  是的，隨著社會進步，生活越來越好，尤其是梁思亭親生的兩個孩子越來越優秀，他們兄妹總是被拉踩，說拖油瓶就是拖油瓶，一點出息都沒有，幹啥事兒都不成。

  “你們也不必太過傷心。”

  蘇蓉蓉見他們哭的厲害，也轉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昨天師傅來找過我，他現在在地府裏，等那邊的亂平定下來，就會考核，屆時他會成為公務員為地府工作。”

  這話太過詭異，也太過令人難以接受……

  “地，地府……”

  “考核？還公務員？”

  兩兄妹接受不能，兩個孩子倒是很感興趣。

  看著老人照片兒，忍不住想知道地府是什麽樣子的。

  “原來，真的有地府嗎？”

  巫榮和巫玲互相看了一眼，雖然這很難讓人接受，但如果是真的，也的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關於巫家，你們母親知道的也不多。”

  蘇蓉蓉說：“你們匆忙趕來，一定很累，先休息休息，我慢慢再跟你們說。”

  帶著他們去客房的路上，巫玲忍不住問：“你是……”

  巫榮猜測蘇蓉蓉是他們的妹妹，巫……爸他這些年也不可能不再婚。

  “我是師傅撿回來的孩子。”

  這話一出，令巫榮和巫玲的腳步頓住。

  “師傅他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1988年的臘月，那天下著大雪，他心裏難受去看你們，回來的時候在雪地裏撿到我的。”

  蘇蓉蓉說：“他不肯讓我喊他爸爸，他說他不配當一個父親，所以就讓我喊他師傅。”雖無血緣，但他們勝過親人，稱呼倒也不再重要。

  ……

  殯儀館後麵的院子不大，左棟兩層有四個房間，右棟倒是三層，中間生長著一顆約莫百年的桃樹。

  這會兒是冬天，樹枝光禿禿的，等來年暖春三月，桃花盛開時，滿院子小徑石板上落了花瓣，那樣的景色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