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衝終於帶著媳婦兒和三個孩子，來到他們住的院子。

  羅秀珍見這院子裏除了他們一家五口再也沒有旁人，就抱著周大衝是放聲大哭。

  看著懷裏大放悲聲的羅秀珍，周大衝就更覺心疼。可是他想起來閨女說的話，就問大兒子：“大郎，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都和爹爹說說。”

  “是。”一直強撐著的少年，帶著滿臉的憤恨，把家裏發生的事，一一和爹爹道來。

  “這兩年，爹爹雖然沒有回家，可是咱們也知道，爹爹是固定往家裏寄銀子的。不然，二郎也沒有銀子上學堂。”

  周大衝聽了大兒子的話，感覺不對勁兒，細一琢磨，就想到了哪裏不對。就開口問大兒子：“大郎，你怎麽沒有上學堂？”

  大郎瞅了爹爹一眼，才氣憤的說道：“爺和那個黑心腸的老太婆說：我年紀大了，讀書是白費錢。所以，就不讓我去學堂。”

  “他們是什麽時候，不讓你去學堂的？”

  “爹回北境一個月之後。”

  “那是三年前。”

  “是的。”

  聽了大兒子的話，周大衝氣的恨不得現在就回去找他們說理去。自己省下來銀子，月月寄回家裏，就是為了兒子能上學堂。誰知道他的銀子卻為別人做了嫁衣。

  想到這兒，他又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爺不讓我去學堂之後，就讓我和他們一起下田幹活。”

  聽了大兒子的話，周大衝摸著大兒子滿是老繭的手，他想罵娘。

  他在北境拚命的努力，就是為了讓兒子成為識文斷字的人。可是卻成全了別人，因為他那個親爹，卻輕易的剝奪了大郎讀書的權利。

  見爹爹的臉都黑了，大郎卻沒有停下，他要把這幾年他們兄妹三個和娘受的委屈都說出來。

  “這兩三年，我娘和我們兄妹三個，在家裏做的活計最多。家裏的活計，那個黑心老太婆隻讓二嬸和三嬸做輕省的活計，髒的累的都讓我娘做。娘要是忙不過來，他們都瞅著不幫忙，妹妹擔心娘累著就去幫忙。”

  “還有，還有，他們背著我們吃肉，卻讓我們隻吃清水煮的菜。我都看見他們吃肉了，可是他們都不承認，還說：我撒謊。”五郎覺得自己委屈，也跟著哥哥一起跟爹爹告狀。

  周大衝聽了小兒子的話，更是心疼的把他攬在懷裏，“五郎，乖，以後爹爹讓你多多的吃肉。”

  “爹爹，真的嗎？咱們真的可以吃肉？”五郎還是年紀小，聽爹爹說，以後可以多多的吃肉，立刻就變的眉開眼笑。

  周大衝最想知道，家裏說媳婦兒帶著三個孩子改嫁的事兒。可是這些話，他根本就問不出口。

  周小慧卻是個聰明的姑娘，想起來剛剛在衙門口那位叔叔說的話，就跟哥哥提醒。

  “哥，你跟爹爹說說，咱們是怎麽從家裏跑出來的。”

  聽到姐姐的話，五郎立刻跟爹爹告狀。“爹爹，是我發現他們的黑心肝。”

  “哦？五郎怎麽發現他們黑心的？”

  “有一天，三叔拿回來一封書信，說是北境來的。他說：爹爹在北境跟北戎人打仗戰死了。”說到這兒，五郎就想哭。可是他卻忍住了沒有哭，嘴裏卻罵著：“那些個黑心腸的東西，爹爹明明活的好好的，他們竟然說謊騙咱們。”

  大郎接著弟弟的話頭，說道：“娘當時就哭暈過去了。聽到信兒，村子裏的人都來了，裏正爺爺帶頭讓村子裏的人每家每戶都出份子錢，說這是給咱們孤兒寡母的一點兒仰仗。隻是這些錢都被那個黑心腸的老太婆拿去了。”

  周大衝沒有想到，他的那個好爹，居然連這種錢都不放過。

  “娘傷心，好些日子都起不來身，可是他們還逼著娘幹活伺候他們。我們三個就阻止，他們見娘不幹活，他們就不給我們飯吃。有天晚上我們餓狠了，我就和五郎出去找吃的。因為五郎身子小，我就抱著他，讓他從爺他們住的屋子後窗戶爬進去，想著碗架子裏肯定有晚飯沒吃了的吃食。”

  “爹，我剛爬進去了，還沒等去開碗架子的門，就聽見屋子裏那個黑心的和爺說話。”

  “他們說啥了？”周大衝現在都想插上翅膀飛回去，把那一家子摁倒在地都通通的揍一頓。

  “那個黑心的說，咱們說羅秀珍早就耐不住寂寞，帶著三個孩子改嫁了，那個廢物哪還有臉回來。”說這句話的時候，五郎都不敢抬頭看爹。

  “後來呢？”周大衝現在都想拿刀殺了他們。

  “那個黑心的接著說：隻要那個廢物不回來讓咱們養著，咱們還能白得四個勞動力。再過兩年那個丫頭片子長大了，咱們再找個有錢的主兒，肯定能收一大筆銀子。老頭子，你說咱們是不是享福的命。”

  周大衝聽到這裏，額角的青筋都猙獰著，他想殺人了。

  大郎見爹爹是氣狠了，忙伸手抓住爹爹的胳膊安撫道：“爹爹，您聽咱們說完。”

  周大衝：“……？”

  “爹，您聽咱們說完，就不會這麽生氣了。”

  聽了大兒子的話，周大衝強壓住心頭的怒火，讓自己鎮靜下來。少頃片刻，才和顏悅色的和大兒子說道：“好，爹聽著你們說。”

  “爹，我偷聽到他們說的這些話，也懵了，吃食也不找了，就讓我哥拉我出去。等回到咱們住的屋子裏，我才敢把我偷聽見的，說給娘和哥哥姐姐聽。娘當時就哭了，哥問我是不是聽錯了？我說：我肯定沒有聽錯。”

  “五郎說沒聽錯，我就想去找他們和他們拚了。可是娘和妹妹拚命的攔著，說他們人多，咱們四個根本就打不過他們。”

  “我就給哥哥出主意，咱們一起離開這個黑心的地方，去北境找爹，到時候讓爹給咱們出氣。我說的這個法子，娘也同意。”周小慧怕爹擔心，也說話了。

  周大衝聽見閨女出主意去北境，心裏就更擔心了。

  “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