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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可憐的小五

  顧沅幾乎不敢迎視霍縉琛的目光。

  周圍很多人，兒子們都在，還有管家有保鏢，他的目光那麽直接地落在自己身上，顧沅有一種隱秘的心事被人發現的錯覺。那種在黑夜中才會讓自己放縱地想起，不可對人言說，便是自己一想來心都會砰砰而動的心事。

  所以顧沅微微抿唇，躲開了霍縉琛的目光。

  霍縉琛凝視著她別過去的臉，看風吹起她一縷柔軟的發，發絲輕輕撲簌在臉頰邊，露出她粉膩小巧的耳朵尖尖。

  那耳朵尖竟然都是粉紅的。

  他眸中泛起一絲笑意，便不再看她，低首間，望向兒子：“你是要跟著你媽媽過去，還是和爸爸回去？”

  霍瀾庭打量著他爸，歪著腦袋好奇：“當然是跟著媽媽啦！不過，爸爸，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霍縉琛：“怎麽不一樣？”

  霍瀾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就是不一樣了！”

  霍縉琛笑著揉他腦袋：“那你跟著媽媽先回去吧，等過一段，你奶奶生日，到時候我們都要一起回家，知道吧？

  霍瀾庭連忙點頭：“這我當然知道啦！”

  對於爸爸竟然這麽痛快地答應他和媽媽在一起並且絲毫沒有談什麽條件，其實他是有些困惑的，爸爸這麽好說話？

  為什麽他總覺得今天的爸爸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樣呢？

  仔細看，也看不出不同，但他就是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這邊洛鈞天等人看到霍縉琛，忙和霍縉琛打了招呼，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轉一個彎算是有間接血緣關係，也就沒什麽好寒暄的，季祈森倒是鄭重地謝過了霍縉琛：“這次沙拉伯的事，多虧了霍先生，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霍縉琛淡聲道：“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應該做的。”

  這邊霍縉琛和季祈森說著話時，眸光偶爾間掃向旁邊的顧沅。

  顧沅雖然眼睛是看著自己兒子的，但是她的耳朵她的精神全都聚集在旁邊的霍縉琛那裏，他看一眼，她臉上就熱一分，他看了幾眼後，她覺得自己就要被火燒起來了。

  偏偏一抬頭間，她還看到自己兒子聶遇就在旁邊，白牙咬著上嘴唇，皺著眉頭，一臉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沅深吸口氣，她突然覺得現在的氣氛很奇怪，自己刻意不看霍縉琛，不和他說話，好像有些奇怪。

  於是她隻能硬著頭皮望向他，對他道：“這次確實是多虧了你。”

  這倒是真心話，如果不是霍縉琛，江引楓不會那麽輕易回來，他們這次沙拉伯之行不會這麽順利。

  霍縉琛望著顧沅那紅透的臉頰，低聲道：“沒什麽。”

  旁邊的洛鈞天本來正笑著要和自己這位四弟江引楓說話，此時聽到霍縉琛這話，不知為何，意識到哪裏不太對，轉首看過來。

  微微眯起眸子，他打量著這個霍縉琛。

  剛才那三個字，隻是再平淡不過的三個字而已，但是洛鈞天卻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三個字包含著不同的意味和情緒。

  他是一個演員，做一名優秀的演員最先要做一個優秀的觀察者，對生活細致入微的觀察。

  是以在體察人的情緒方麵，他就比一般人要敏銳許多。

  他審視著眼前的霍縉琛，此時的霍縉琛正望著自己的媽媽。

  他的目光——

  洛鈞天皺眉。

  他覺得霍縉琛變了，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

  以前的霍縉琛是沒有正常人的情緒的，他嚴謹自律，不急不躁，永遠淡定從容，仿佛天底下任何事都不會讓他皺一下眉頭。

  這種強大的氣勢，概因他所處的無人可比的位置，也是因為他不在乎。

  他就像一棵沒有任何情緒的萬年古樹，一座冷漠到沒有溫度的冰山，按部就班地做著霍縉琛應該做的事，盡著那個叫霍縉琛的人應該盡到的責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這個人身上好像發生了神奇的化學變化，萬年冰山融化了，他依然是那個清清淡淡的神情，依然是從容優雅的清貴姿態，但是他這個人卻變了。

  這種感覺一直到他坐在了回去的車上，依然讓他陷入疑惑之中。

  他是特意選了和季祈森乘坐同一輛車的。

  “你有沒有覺得，霍先生哪裏不太一樣？”洛鈞天手指輕輕叩在膝蓋上，狀若無意地提起來。

  “不一樣？”季祈森神色不動：“我沒有注意到他。”

  “喔，你注意誰了？”洛鈞天感覺到了什麽，笑著望向季祈森。

  “我注意到媽媽。”季祈森冷峻的臉上泛起一絲疑惑：“媽媽今天好像不太對勁。”

  兩個人同時默了，之後猛然間意識到什麽，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對方。

  “他們兩個——”

  “他們兩個——”

  在這一刻，他們都看出了對方的猜測。

  季祈森皺眉，回憶道：“媽媽一直沒有看霍先生，這不對，這次去沙拉伯救四弟，霍先生幫了很大的忙，她應該很感激霍先生，於情於理，她都應該顯得更禮貌才對，她現在的表現，幾乎是有些失禮的，她不可能這樣做。所以一定有另外的原因，讓她幾乎不敢去看霍先生。”

  而且……季祈森想起來了，媽媽當時從臉頰到耳朵都泛著紅。

  當時他以為是太冷了，還想著提醒媽媽多穿一件衣服。

  現在看來竟然是——

  季祈森想到這種可能，蹙眉，手便握緊了方向盤。

  霍縉琛和媽媽？

  洛鈞天望著前方的路，神色晦暗，喃喃地道：“這就對了，怪不得……霍縉琛和媽媽說話的時候那個語氣不太對，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和別人說話也完全不一樣，他看著媽媽的眼神更不對了……”

  車廂裏沉默了，兄弟兩個都不說話了。

  就是去一趟沙拉伯的時間，霍縉琛和媽媽有了發展？

  首都的寒冬很冷，外麵的風吹過前麵無人的公路，吹起了上麵殘存的黃葉。從倒車鏡裏，還可以看到後麵的車子，一整排魚貫行駛著，緊跟在他們後麵的那輛車就是媽媽四弟以及小瀾庭乘坐的那輛。

  洛鈞天的聲音在沉悶中響起：“你覺得他和媽媽……合適嗎？”

  季祈森：“不太合適。”

  洛鈞天：“為什麽？”

  季祈森：“第一，他三十歲了，比媽媽的心理年齡生理年齡大十歲，第二，他結過婚，是二婚，第三，他——”

  季祈森一時想不出來第三是什麽，不過還是肯定一定地道：“他不合適媽媽。”

  洛鈞天摸著下巴，頗為讚同地點頭：“我來給你說第三吧，第三，他好像身體存在一些缺陷，這也是導致他第一次婚姻失敗的原因。”

  季祈森挑眉：“反正他不合適媽媽，他配不上媽媽。”

  洛鈞天：“很巧，我也這麽覺得呢。”

  兄弟兩個達成一致後，季祈森想起了什麽，突然冷笑一聲：“你給聶遇打電話，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他不是一路跟著媽媽過去的嗎？他到底怎麽保護媽媽的？”

  洛鈞天：“好。”

  此時，正坐在另一輛車上舒服地睡覺的聶遇，突然覺得後背一涼……

  ……

  顧沅的左邊是霍瀾庭，右邊是江引楓。

  霍瀾庭用好奇的小眼神打量著江引楓。

  他事先已經知道了這個哥哥的情況，對於這個哥哥，他當然是又同情又喜歡，誰讓他長得那麽好看呢。

  這個世上，比他霍瀾庭還好看的寶寶幾乎不存在好不好。

  不過現在，他歪著腦袋看他，心裏有點酸酸的。

  媽媽對他好溫柔。

  他才是小寶寶好不好！

  霍瀾庭隔著顧沅，委屈地瞪著江引楓。

  顧沅自然將一切盡收眼底，對於這個軟糯糯的小兒子，她當然也是很想念的，不過嘛——

  她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瀾庭，雖然你才四歲，但你已經是一個成熟懂事的寶寶了，以後要好好照顧哥哥喔！”

  霍瀾庭眨眨眼睛：“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哥哥啦，不過我很好奇，聽說哥哥是天才呢！”

  顧沅點頭：“是，你哥哥是國寶級的天才，他是天文學家，還是物理學家數學家，他很厲害的。”

  霍瀾庭恍然，一臉崇拜：“那好啊，我最近複習功課，正好遇到一個問題，我想問問哥哥，可以嗎？”

  顧沅聽到這個，自然是高興。

  其它幾個兒子打打鬧鬧的，都磨合得比較熟悉了，現在四兒子找到了，他和其它幾個兒子都不熟，偏偏他又是這樣的情況，她還生怕四兒子覺得不自在。

  現在能有機會讓他們兄弟兩個先互相了解下也挺好的。

  當下便笑著道：“你四哥哥很厲害的，你想問問題，算是找對人了。”

  這可是你說出一個名詞他就能直接給你拋出一整套理論的天才。

  說著，她問江引楓：“引楓，弟弟問你問題，你如果知道，就告訴他，好不好？”

  江引楓望著顧沅，又看看霍瀾庭，抿著唇，兩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看上去有些局促緊張。

  顧沅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安撫道：“他會問你一些很簡單的問題，放心好了。”

  依顧沅的想法，霍瀾庭雖然精靈古怪，但是他問出來的問題，總不至於太難。

  江引楓想了想，點頭，輕聲道：“好，弟弟問我，如果我知道，我就回答好了。”

  旁邊的霍瀾庭看到這一幕，心裏更酸了。

  好痛，好痛，明明他是最小的寶寶，可為什麽媽媽用那種語氣哄他？

  他也好想被那樣哄！

  心裏泛酸的霍瀾庭眼珠轉了轉，笑著道：“我想請教四哥哥一個物理題，是我今天做到的，一個平麵簡諧波沿ox軸負方向傳播，波長為λ，原點處質點的振動頻率為f，振幅為A，且在t=0時恰好通過平衡位置向oy軸正方向運動，則該平麵簡諧波的波動方程是什麽”

  顧沅一聽，有些懵了，這是什麽？說好的簡單問題呢？

  霍瀾庭笑眯眯：“四哥哥？”

  江引楓望著霍瀾庭，開口道：“這個問題很簡單，可以用一種常規的辦法來解決，x=λ/4處介質質點的合振動方程，把x=λ/4分別代入兩個波動方程，得兩個振動方程為……”

  他眼睛都不眨，像小學生背誦課文一樣，流利地說出一長串。

  霍瀾庭豎著耳朵聽，聽到了最後也沒聽出來什麽問題，他隻好做出若有所思的樣子，點頭，摸著小下巴說：“你說得是對的……不錯，我也覺得應該這麽解。”

  江引楓看著霍瀾庭：“這個問題雖然很常見，但其實還可以再拓展一下，這涉及到我在前年寫過的一篇論文，那裏麵提到了一種新的理論。”

  說著，江引楓開始對霍瀾庭講解他的那篇論文。

  霍瀾庭開始是懵了，之後是恍然狀，努力地支起耳朵聽，還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喔，原來是這樣，四哥哥你好厲害！喔，這樣啊，我明白了……”

  江引楓看到這個弟弟竟然對他的理論感興趣，頓時來興致了，他越發給他細致地講起來：“其實關於這一點，目前世界上一共三種看法，第一種是二十年前斯睿格教授提出的三纖波理論……”

  霍瀾庭聽得頭都大了，但他還是隻能努力地裝作很懂的樣子：“竟然是這樣啊！”

  江引楓眼睛都亮了，他這個理論自從提出來，沒有人認同，現在這個弟弟竟然能理解？

  此時的江引楓已經沒有了最初拘謹緊張的樣子，他翹著頭，幾乎要越過顧沅去，他對著霍瀾庭，滔滔不絕地講他的那篇論文，那篇論文的研究過程，數據支撐，以及提出怎麽樣一個新理論，以及怎麽被幾個物理大家反駁，但是他認為，他們早晚有一天會認同的理論。

  他講啊講啊！

  霍瀾庭開始還假裝自己很懂，後來就不太能裝得下去了，到了最後，他幾乎想哭了，我還是一個寶寶好不好？為什麽要給我講解那麽高深的問題？

  我聽不懂啊我不懂，我真得不懂！

  他瞪大了眼睛，他想逃跑，他想喊救命，他求助地看向媽媽。

  媽媽，我不想聽，真得不想聽了。

  然而顧沅絲毫沒有支援他的意思。

  正所謂，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你自己招惹的你四哥哥，怪誰呢？

  顧沅直接從座位上爬到了後麵一層，讓他們兄弟兩個相親相愛吧，她正好拿起手機玩玩。

  沒有了顧沅這層屏障，江引楓緊挨著霍瀾庭坐著，拉著他的手，給他掏心挖肺地講述他最新研究出來的發現，以及他接下來的計劃。

  霍瀾庭想跑，但是他跑不掉。

  他隻能被迫地聽著那些，裝作一副他很懂很感興趣的樣子。

  好辛苦，好辛苦。

  偏偏這個時候，江引楓感動地道：“弟弟，你非常有天分，我以後要好好教導你，你將來一定能有所成就的。”

  霍瀾庭：“？？”

  江引楓：“接下來，你給我說說，你有什麽疑問，我剛才那套理論，你認為有哪些不足？”

  霍瀾庭：“我……？”

  江引楓：“弟弟，你直接告訴我就行。”

  霍瀾庭簡直是被逼到了牆根底下的感覺，他摸摸頭，艱難地說：“剛才你說的那個理論，我有點記不清了。”

  江引楓有些失望：“記不清了？”

  霍瀾庭小心翼翼地點頭：“嗯，我記不清了……”

  放過他吧，祖宗，菩薩，耶穌，基督，上帝，他隻是一個愚鈍的寶寶，不要讓他參與討論這種問題好不好？

  江引楓：“沒關係，我可以再給你講一遍，第二遍，你一定能記住的！”

  霍瀾庭瞬間眼睛瞪大了：什麽，再講一遍？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