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家燈火，遠處看去，整座城市仿佛是一座用燈火編織的牢籠。

  在這個隆重的日子裏，蔣老爺子拉著樸世勳坐上了主位，這舉動引得眾人停下手中的筷子，目光全都聚攏在樸世勳一個人的身上。

  要知道，這個位置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坐的。

  樸世勳受寵若驚的拒絕：“老爺子，這恐怕不和規矩吧！”

  蔣老爺子使勁將他按坐下來，笑嗬嗬道：“這個位置你坐，沒有問題的。”

  樸世勳笑了笑：“那我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時，薑小米摟著剛喂飽的小兒子過來，婁天欽正要伸手去接，不料小家夥一眼就看見芸芸眾生中的樸世勳，立刻扭轉方向，朝樸世勳伸手。

  婁世星不會講話，他拚了命的在薑小米懷裏亂撲騰，薑小米險些摟不住他。

  天知道這小子有大的力氣。

  婁天欽一把奪回兒子，強行摁在懷裏，哪曉得，這家夥六情不認，還在繼續攪擾，並伴隨著抗議的咿呀聲。

  婁天欽曉得這小子是為了誰，估摸著在他心裏，已經拿樸世勳當爹了。

  婁爺也很幹脆，他扭頭就把孩子往樸世勳懷裏一塞。

  “給。抱好了。”

  樸世勳懷抱立刻就多了一個軟噠噠的小家夥。

  說也神奇，剛剛還各種吵鬧的小家夥瞬間跟按了暫停鍵似的，乖乖地坐在樸世勳腿上，仰著頭留著口水看他。

  樸世勳俯視著懷裏的嬰孩兒，凝神專注的樣子，少了往日的高不可攀，他順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替他擦口水。

  另一桌都是小孩子。

  由大到小，樸雋、婁世丞、蔣涵波、婁世霆、蔣星河、蔣家的小二何惜容。

  最小的是何惜容，他跟他的哥哥一樣，小小年紀就生了一副冷麵孔。

  婁世霆憂心忡忡道：“你能開心點嘛，小二，你這麽大的小朋友有什麽煩惱？整天耷拉個臉幹什麽呀？來，給哥笑一個。”

  何惜容漠然的看了婁世霆一眼，扭頭對身邊的親哥哥道：“哥，我想喝這個。”

  蔣旭東在飲食方麵把控的很嚴格，也就是過年這一天，才給他們準備了點，權當做新鮮玩意兒嚐嚐了。

  蔣涵波道：“你咳嗽，媽咪說了，不能喝。”

  何惜容委屈巴巴道：“我嚐一口可以嗎。”

  蔣涵波絕情道：“不行。”

  婁世霆強行把何惜容的腦袋轉到自己這邊來，拿起手裏的飲料瓶子對著他，蔣涵波以為婁世霆是要喂他，剛想提醒，卻聽婁世霆一本正經道：“看清楚上麵的字兒了嗎？禁止小孩食用。”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指給何惜容看，還別說，字數真對上了。

  何惜容看看婁世霆，又看了看他手裏的瓶子，小小年紀的他忽然長歎了一口氣：“冷！藏！口！感！更！佳。”

  婁世霆一愣：“哎，你認得字啊？”

  婁世丞施施然道：“他隻是小，又不是傻。”

  婁世霆討了個沒趣，惺惺的低頭扒飯。

  大人那桌開始敬酒了，大家你來我往，說著吉祥話，但說的最多的還是祝老爺子身體健康。

  吃過年夜飯，蔣老爺子叫管家拿紅包。

  這個景象樸世勳還是頭一次見。蔣家所有沒有結婚的孩子，以輩分排列，就跟派發救助金似的。

  今年排在第一個的還是蔣昊臣。

  “謝謝爺爺。”

  蔣老爺子甩了他一記自己體會的眼神：“下一個。”

  蔣嘯桀跟蔣嘯卿兩兄弟也免不了被老人家眼神鄙視，但都習以為常了。

  樸雋也在隊伍裏麵，他有點局促不安，感覺這錢拿得有些燙手，可當蔣老爺子遞過去的時候，樸雋連忙伸出雙手去接：“謝謝太爺爺。”

  蔣老爺子仔細打量著麵前的清雋少年，眼底閃過一絲驚歎。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孩子以後肯定不簡單呐。

  蔣老爺子捏了捏他的肩膀，目光柔和：“小子，不錯啊。”

  樸雋謙虛道：“謝謝您的誇獎。”

  今晚樸世勳被留下一起守歲，電視台早就通報過，今年跟往年一樣，會在十二點準時燃放除夕煙火。

  蔣老爺子歲數大了，經不住折騰，都是看第二天的回播。

  但今年老爺子卻執意要陪著他們一起等，大家拗不過他，便哄著他先回房間小憩一會兒，等時間到了再喚他。

  “小米啊，許久沒有跟你一起下棋了，陪我玩兩把。”

  “這回有什麽彩頭？”

  “贏了有糖吃哦。”

  薑小米對婁天欽囑咐了幾句後，歡快的蹦躂過去：“好嘞。”

  ……

  祖孫兩個麵對麵坐在軟塌上，中間是一張矮腳桌，桌麵上擱著棋盤。管家抱著端茶的托盤，站在一旁安靜的伺候著，外麵雖然吵鬧，卻絲毫影響不到裏頭。

  “真的難辦，到底走哪一步嘛。”夾在指端都快摸出油光來了，可還是找不到出路。薑小米騰開手在腦後瘋狂的撓。

  看著外孫女恨不得把頭發薅禿了的糾結樣子，蔣老爺子笑得比誰都開心。

  簡直跟她媽媽小時候一模一樣。

  “外公啊，你說圍棋象棋我下不過你就算了，五子棋還下不過。”薑小米抬起頭朝老人求救：“到底走哪裏嘛。”

  蔣老爺子睨了她一眼：“自己想，我等你。”

  “頭都要想破了，外公，我的好外公，你行行好，提醒我一下吧。”薑小米實在是沒招了，撒嬌打滾，來回的在軟塌上翻。

  “乖——自己想。”

  糾結了十多分鍾，薑小米好不容易挪了一步，劫後餘生的抬頭去看蔣老爺子，老人家隻瞧了一眼，便輕鬆地落了一個子在格子裏。

  “某個人又要打滾咯。”蔣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扭頭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嘿嘿樂了一聲。

  薑小米看著棋盤上的局勢，心灰意冷，完犢子了，這下不認輸都不信了。

  “輸了輸了。”

  “還來嗎？贏了有糖吃哦。”蔣老爺子逗她。

  薑小米見蔣老爺子似乎興致不錯的樣子，心說輸就輸，能逗老爺子開心也是功德一件。

  “來——我就不信了，準備好糖。”

  牆上的鍾表指著十一點，距離初一還有一個小時。

  老管家見蔣老爺子眼底的疲憊，於是勸道：“老爺子，休息一會兒，馬上不還要看煙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