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阿城這會兒腦子倒是挺靈活的，去車庫撬走了一輛汽車，啟動的時候，薑小米還擔心被人發現什麽的，後來她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不光沒有被發現，到了門口的時候，保安甚至還親自給他們升起圍欄放他們出去。

  “嘖，就他們這種水平，在基地早死八百回了。”阿城一邊打方向盤，一邊惋惜。

  薑小米一直藏在座位底下，隻等車子開出去了她才敢冒頭。

  說實話，她也不敢相信。但事實卻是他們真的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出來了，還順走了一輛車。

  薑小米雖有疑惑，可暫時也想不到什麽頭緒，因為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婁天欽，壓根兒沒工夫想這些可疑之處，權當是自己運氣好。

  但真的是運氣好嗎？恐怕未必。

  在頂層的氣窗邊上，威廉目送了那輛車離開之後，立刻放下望遠鏡衝身邊的陸青龍道：“陸先生，他們已經離開了。”

  陸青龍目前跟樸世勳算是兩班倒，一個白天，一個晚上。今晚正好是陸青龍負責。

  他站在夜色裏，燈光下剪影有種說不出的冷漠肅然。

  “封閉醫院，一隻蒼蠅都不準飛進來。”

  ……

  薑小米根據定位儀，很快就找到了婁天欽的落腳點。

  從外觀上來看，這家醫院的規模並不大，至少跟仁愛醫院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個檔次。

  阿城跟天然呆不禁為婁天欽捏了一把汗，這個破地方，真的能治好人嗎？

  “少奶奶，你確定少爺在那兒嗎？”阿城小聲詢問。

  薑小米裹緊身上禦寒的外套，語氣篤定：“我十分確定。”

  杜烈早就已經把婁天欽住的病房跟樓層發到了她的手機上，奈何她剛產下孩子沒多久，沒來得及看，樸世勳把手機還給她的時候，信息還在，所以薑小米敢這麽肯定。

  經過一番觀察，阿城找到了突破口。

  北歐的氣候以冬季為主，因此，所有建築物的外牆都有輸送暖氣的管道，為了從外麵看起來美觀，管道都設置在不輕易見人的背麵，這恰恰給了他們足夠的掩護。

  阿城將車停靠在醫院的後門，輕鬆地圍欄後，確定沒有任何危險，這才招手讓薑小米爬進來。

  別看薑小米才剛剛生產，身手卻利落的可以，這足以體現出，沒事爬爬樹也不是什麽壞事。

  反倒是天然呆這個殘廢，叫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弄進來。

  落地後，天然呆立刻蹲在了牆邊：“少奶奶，你踩著我上去。”

  暖氣輸送管道距離地麵還有一截子距離，要想上去，下麵必須得有墊腳石。

  阿城輕蔑的冷哼：“閃一邊去。”

  說罷，阿城掏出腰間的皮帶，這玩意兒薑小米不光認得，還用過。

  阿城將皮帶接下來，係在了薑小米的腰間。

  天然呆看了片刻，忍不住問：“城哥，你把皮帶給了少奶奶，你咋辦？”

  阿城連話都懶得跟他說了，替薑小米係好之後，大步的走向天然呆，在天然呆呆滯的目光中，阿城理所當然的抽走了他的皮帶。

  天然呆很識趣得垂下頭。

  “好好放風。”

  “哦！”

  在皮帶的輔助下，薑小米跟阿城就跟蜘蛛似的，蹭的一下衝到了半空，但這個高度距離婁天欽的病房還有兩層。接下來就得靠自己攀爬了。

  薑小米解下皮帶丟給阿城，然後緊緊地攀附著暖氣管道的樓梯，咬著牙往上攀爬，這個過程中，她連往下看的勇氣都沒有。

  誰說她不怕？她怕的要死。

  阿城看她爬的手腳亂顫，不禁在想，先前二十幾層，她是怎麽克服恐懼，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們麵前的。

  薑小米先一步抵達，阿城緊隨其後，窗戶是鎖死的，但這擋不住阿城，薑小米發現，阿城的特長不僅僅是幹飯，他在撬鎖這方麵，也有叫人歎為觀止的造詣。

  “我去，這都能打得開。”薑小米看阿城的眼神都不對了。

  阿城舔了舔唇，有些不好意思道：“雕蟲小技，雕蟲小技，少奶奶，快點兒進去，我在外麵守著。情況不對，你直接翻窗出來。”

  “好。”

  ……

  病房內，婁天欽帶著呼吸機，渾身纏繞著管子，乍一看，就跟被躺在試驗台上的試驗品一樣，旁邊的心率檢測屏幕上不斷的跳動著他的生命軌跡。

  薑小米站在那兒，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像是相隔在另外一個世界。

  接下來，她幾乎一邊隱忍著哭泣，一邊幹活。

  她沒有那麽多時間悲天憫人，這裏隨時隨地都有人進來，她得加緊時間，哪怕有再多的話想說，也必須得咽進肚子裏。

  拓下指紋後，薑小米定定的望著毫無反應的婁天欽，腦海裏突然浮現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跟婁天欽躺在被子裏聊關於生死的問題。

  那天婁天欽被婁世霆氣得七竅生煙，撂下狠話說，別等十八歲了，十三歲就滾吧。

  薑小米安撫了好一陣子，才把他的火氣降下來。然後薑小米揶揄的問：“你對兒子也忒苛刻了，就不怕他們長大以後不理你？”

  “那樣正好，沒有他們在我眼前晃，我還能多活兩年。”婁天欽說著，目光朝薑小米甩過去：“以後老了，你最好死我前麵。”

  薑小米當時挺震驚：“我幹嘛要死你前麵？”

  婁天欽惡聲惡氣道：“你死我前麵，我還能再多活十年。”

  薑小米很不客氣道：“那不一定，萬一我就死在你後麵呢？你能拿我怎麽樣？哎？你能拿我怎麽樣？”

  婁天欽被氣著了，倏地翻身將她壓住，然後陰森森的威脅：“你放心，頭七那天晚上，我說什麽也要帶你一起走。”

  想到這裏，薑小米忍不住笑出了聲，可隨後，眼淚卻奪眶而出。

  “婁天欽，我現在……現在還不想跟你走，所以……所以別死行嗎？”

  “……植物人也不行，你知道的，我這人就是三分鍾熱度，你叫我伺候你一個月可以，你叫我伺候你一輩子，我肯定要拔你管子的。”

  “少奶奶，少奶奶……”阿城在窗戶邊上低聲提醒：“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