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豔榮中午便跟餘管家找了個借口出去了，別墅裏就隻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薑小米拿出最好的一款相機，調整好焦距跟延遲拍攝後，她走到了沙發邊上坐下。

  白敬亭笑意盎然的坐在中間，左邊坐著婁天欽，右邊坐著薑小米，懷裏抱著婁世丞。

  哢嚓——

  相機定格了他們的音容樣貌，卻定格不住生命的流逝。

  照片拍完後，薑小米拿著相機看了一眼，忍不住讚歎：“師父，你還是蠻上相的。”

  白敬亭眯噓著眼睛，接過來一瞧，仿佛在端詳藝術品一樣，他一張一張的翻著，每翻一張，嘴角笑容就深一分。

  看完所有照片以後，白敬亭舉目眺望：“車還沒有來嗎？”

  薑小米已經派人去接婁韶華了，她不想白敬亭在最後的日子裏還東奔西走的。

  於是，隻好繼續騙他：“車子沒油了，讓人去加了，估計一會兒就能回來。”

  趁著他還有時間，薑小米忍不住問：“師父，幫我想好孩子叫什麽名字了嗎？”

  白敬亭坐在沙發上，平靜的望著門口，聽見她的聲音，轉過頭，目光迷離：“什麽孩子？”

  薑小米怔怔的看著他，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了。

  看著白敬亭茫然的表情，她咽了咽口水，這個時候，他竟然又糊塗了。

  她低下頭，阻止眼淚落下。

  白敬亭忽然咳嗽了一聲，枯槁的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眉頭緊緊攏著，薑小米驚恐的抬起頭：“師父？師父？”

  人在死之前，或多或少會有這樣的預感。

  白敬亭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從體內流逝，他想抓住，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薑小米忙不迭的握住那隻枯槁的手，摸到他的時候，內心狠狠疼了一下。

  他的力量那麽微小。

  白敬亭使出了渾身的力氣甩開她：“為什麽……為什麽我看不見了？”

  視覺急速下降，近在咫尺都看不清楚，哪裏還能感覺出那隻手屬於誰？

  望著那胡亂揮舞的手臂，薑小米慌忙抓住他，悲切的淚水順著眼角落在他手背上。

  白敬亭靠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布滿折痕的嘴大張著，仿佛承受著極度的痛苦。

  沒有衰老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這種瀕臨絕境的感覺。

  “白大哥，我在這裏，不怕，不怕……”

  仿佛她的安撫起了作用，白敬亭逐漸安靜下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釋然的一笑：“騙人，你是薑小米。小花呢？她在哪裏？”

  婁天欽抿了抿唇：“我開車送你過去。”

  這麽等下去不是辦法，此時的婁天欽並不知道王浩要去接的人是婁韶華，他隻聽見白敬亭口口聲聲的喊小花，直覺應該是個女人。

  婁天欽彎腰抱起白敬亭朝門口走去，薑小米回頭看了一眼趴在樓上的兒子：“你乖乖在家，媽咪很快就回來了。”

  “嗯。”婁世丞乖巧的不像樣子。

  ……

  黑色的邁巴赫猶如離弦的箭矢，飛馳在馬路上，婁天欽仗著車技好，見縫插針，很快就駛上了高速。

  白敬亭仿佛很累，很累，他靠在薑小米的肩膀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問，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