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作者: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3805
  季思危安撫了一下小木偶,回過神來:“這個特殊案件管理局,勢力遍布全國?”

  “可以這麽說。”葉囂狡黠一笑:“不如你猜一下,監管羊城陰陽兩界秩序的負責人是誰?”

  “你這麽問,一定是你我認識的人。”季思危眼眸倏地冒出一團紅霧:“難道是大叔?”

  “一猜就中,沒意思。”葉囂嘴上抱怨,唇角卻揚了起來:“師叔原本不想接任,隻答應代班三年,結果上麵的人套路深,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到如今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他老是抱怨事務繁多,沒有自由,不能去雲遊四海,天天想撂擔子不幹了。”

  季思危對傳單大叔的身份好奇不是一天兩天了,原本以為是個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沒想到他入世挺深的。

  看著那麽不靠譜的人,工作居然那麽正經。

  百無禁忌事務所看著規模小,他加入之前,正式員工就傳單大叔和葉囂兩人。誰能想到,這小小的事務所負責監管羊城陰陽兩界呢?

  難怪研討會的成員聽到事務所的名字就慫了。難怪傳單大叔有底氣幫他保管聚魂鈴和稱心如意筆。

  羊城水深,他再一次有這種感悟。

  季思危挽起衣袖,呼了一口氣:“你說事務繁多,都有哪些事務?”

  葉囂一笑:“收租。”

  季思危不解:“嗯?”

  葉囂笑意更深:“羊城地界內,和陰魂有關的事我們都得管,上至調節羊城風水氣運,下至處理打架鬥毆、尋仇鬧事等案件,我們管這叫收租。”

  季思危:“那大叔腰間那幾大串鑰匙是……”

  “那都是些凶宅的鑰匙,近幾年房價漲得厲害,師叔也算得上大富翁了。”葉囂揚了揚眉:“對了,事務所裏麵不是有很多上了鎖的房間嗎,裏麵關著的都是最凶惡的犯人,你最近出入變多了,小心一些。”

  季思危愣住:“……好。”

  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啊?

  “讓貧道想想還有什麽要交代的。”葉囂輕輕敲著方向盤:“除了師叔,還有一個人妖兩界秩序的負責人,叫引魂,不過我們平時很少打交道,你不用太在意。”

  季思危記得這個名字,世間一共兩枚聚魂鈴,另一顆就在引魂手裏。

  季思危問:“引魂是人還是妖?”

  “是人。”葉囂說:“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有。”季思危湊近他,目光清明:“大叔今年多少歲了,他不會變老嗎?”

  葉囂找了車位停下車:“貧道也很好奇這個問題,但屬實不知道。貧道小的時候師叔就是現在這樣,這麽多年過去了,一條皺紋沒長。”

  “我們到了。”葉囂想了想,補充道:“羊城十四區,每個區都有一個區長,是師叔的下級,這裏屬於天灣區,區長剛上任不久,對業務不太熟練,所以這活兒就落到你我頭上了。”

  季思危一聽,想起他被幽冥坑的那一次,就是和天灣區負責人有關。

  如果沒猜錯的話,新上任的區長應該是他親手聚魂的十二先賢。

  季思危抬頭:“天灣區的區長是誰?”

  葉囂果然答道:“十二先賢。”

  兩人對視,目光各暗藏風波。

  那晚葉囂及時來接自己,恐怕不是給他定了位那麽簡單。

  那件事情,葉囂知道多少內情真的不好說。

  車停在大樹底下,路燈被繁茂的樹葉吞了大半,車廂裏很暗,兩人的眼眸卻很亮。

  季思危最終什麽也沒說,率先移開目光,解了安全帶:“既然到了,就下車吧。”

  身為朋友,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季思危心裏有杆稱。

  晚上天冷,季思危放下衣袖,讓八尾貓自己走。

  它再不運動運動,體重就要超標了。

  八尾貓懶懶散散的“喵嗷”了一聲,慢騰騰地走在他旁邊。

  小木偶今天不知怎麽格外粘人,放在肩上都不肯,非要貼著季思危用手捧著。

  島外倒是人聲鼎沸,燈紅酒綠,白鵝潭島上卻燈光慘淡,好幾盞路燈都滅了,路上沒有行人,他們沿著江邊走,江風一吹,冷嗖嗖的。

  大部分商店都打烊了,隻剩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在堅強營業,招牌的燈比路燈還亮堂。

  今晚葉囂說的信息量有點大,季思危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

  吹會兒風正好把雜亂無章的思緒壓下去。

  一路無言,直到走到便利店前,葉囂才停下腳步,開腔道:“這家店是咱們的人開的,發現啄龍錐不見的就是這兒的店長。”

  季思危抬頭一看,隻見商店的招牌上寫著:“冚家便利店。”

  第208章 黑色蝴蝶

  季思危被色彩斑斕的燈牌晃了眼睛,他半眯著眼:“這家便利店的名字真是親切,很有事務所的風格。”

  “那是,畢竟是師叔親自取的名字。”葉囂說著走到便利店門前。

  “叮咚——”玻璃門感應到客人來訪,自動向右開啟,店裏同時響起甜美的電子女聲:“歡迎光臨冚家便利店。”

  季思危注意到門上係著兩枚黃銅鈴鐺,門打開時兩枚鈴鐺碰撞在一起,卻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但當鬼少年和遊亭亭步入店中時,那兩枚鈴鐺忽然發出清脆的響聲,聽之心頭一蕩。

  見季思危對鈴鐺感興趣,葉囂解釋了句:“這兩小破鈴鐺,能辯人鬼,人來靜悄悄,鬼來熱鬧鬧。”

  “歡迎光臨……”在櫃台整理東西的店員抬起頭來,看清來者的臉後話音一頓,客套的微笑轉成真心實意的笑容:“喲,葉大師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呀!”

  這店員三十來歲,長相普通,戴著一邊黑眼罩,露在外麵的那隻眼灰蒙蒙的,像生了什麽病。

  “別寒磣貧道。”葉囂樂道:“認識一下,這位是事務所的新合夥人,季思危。”

  “那麽年輕的合夥人?”店員眼神變得認真,上上下下打量著季思危:“姓季,他跟季老有沒有關係?”

  “他是季老的孫子。”葉囂指了指店員,和季思危介紹道:“思危,這是這家店的店長,你叫他老眼就行,白鵝潭島上的奇人異事歸他管。”

  “竟然是季老的孫子?”老眼微微側目,提到“季老”的時候,顯然很尊敬。

  季思危還在琢磨葉囂的話,和老眼打了招呼後,問了一句:“你們認識我爺爺?”

  記憶中,爺爺在古玩界知名度挺高,但不到家喻戶曉的地步。難道爺爺還和奇人圈有瓜葛?

  “在羊城,季老可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凡是和陰陽兩事沾邊的,哪個不認識他。”老眼歎息一聲:“一代風流人物,說走就走了。”

  季思危始終不相信爺爺已經去世了,聽到這番話倒是不感傷。

  他意外的是爺爺的另一重身份。

  老季藏得也太深了,從小到大沒和他提過一句。

  季思危心緒有些亂,其他家人知不知道爺爺的事情?爸媽、姑姑、陳叔……他們也和爺爺一起瞞著他嗎?

  葉囂及時轉了話題:“別提傷心事了,我們今晚來這兒可是有重要任務。”

  另一個店員給他們泡了咖啡,放在櫃台上,又識趣兒的離開了。

  老眼把咖啡杯子往前一推,揚了揚下巴:“別急,你不介紹介紹後麵這兩位?”

  “害,忘了。”葉囂摟住鬼少年的脖子往前一帶:“這兩位是我們事務所新招的員工,小納蘭和小亭亭。”

  遊亭亭聽到這肉麻透了的昵稱,打了個寒顫。她一個鬼,居然被葉囂激得差點起雞皮疙瘩。

  老眼笑了笑:“都多少年沒招到新員工了,事務所今年順風順水呀。”

  “這些得看機緣。”葉囂鬆開鬼少年,正色道:“老眼,抓緊時間,帶我們去事故現場走一趟。”

  “我就知道你是為這事兒來的。”老眼招呼店員過來頂班,解了圍裙走出櫃台,捎起一個破布包往肩上一挎:“跟我來。”

  一行人和鬼出了店門,拐入幽深的裏道。

  島上全是老樹,比房子還高,在風聲中沙沙作響,灑下一片片葉子,落在眾人頭上肩上。

  葉囂接了一片,在朦朧的燈光下端詳:“深秋了。”

  “羊城秋短。”老眼接過話音:“出事那棟房子在拾翠路,再走幾步就到。”

  這裏的房子都沒亮燈,就憑幾盞快斷氣的路燈照明,灌木叢裏時不時鑽出幾個小動物,橫過路麵,又紮進草叢裏。

  說是走幾步,實則走了好幾百米,季思危鼻子靈敏,嗅到空氣裏的煙塵味變重了。

  往前邊一望,隻見兩條大道交匯處立著一棟焦黑倒塌的房子。

  房頂都被燒穿了,碎石殘瓦遍地都是,清理工作沒有完成,地麵全是火燒火燎的痕跡,附近的樹還燒禿了兩棵,看著怪可憐的。

  這慘狀,可見當時火勢之大。

  季思危記得這棟房子的原貌,是壹灣銀行的舊址,百年的建築,說毀就毀了,還毀得那麽徹底,可惜。

  葉囂也是頭一回看到現場,他皺了皺眉:“老眼,說說當時的情況吧。”

  “火是半夜突然起的,剛起火我就過來瞧了,也試著救了,那火不是普通的火,我實在無力回天。”老眼摸著稀疏的胡茬,一板一眼地說:“當時圍觀的陰魂很多,我也沒覺出不對,後來消防隊來了,滅完火已經快天亮了,我才發現不對勁。這地方靈氣變稀薄,陰氣沉重,我一算,完了,底下的啄龍錐沒了呀!”

  提到啄龍錐,老眼一拍大腿,有些懊惱:“我當時沒想到有人敢動啄龍錐,還以為是哪個不安分的小兔崽子單純鬧事。”

  “在你眼皮子底下動手,還不露馬腳。”葉囂掃向四周,輕聲道:“能辦到這一點的可不多,羊城記錄在冊的惡鬼,用火的,有沒有哪位有嫌疑?”

  老眼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沒有。”

  “過去瞧瞧。”葉囂也知道這不太好查,朝廢墟走了過去。

  “鐺——”

  不遠處響起鍾聲,季思危記得教堂離這兒挺近,那裏有座鍾樓。

  看了眼時間,十二點整。

  風聲大了起來,燒焦的樹折了一枝,落在地上碎成兩段,驚了幾隻黑鳥,撲棱著翅膀往天上飛。

  薄雲遮了彎月,寒氣漸起。

  路邊的人物雕塑閉起眼睛,空排椅上浮現幾個人影。

  空蕩蕩的路上多了行人,房屋的窗子亮起磷火,陳舊的大門吱吱呀呀的敞開了。

  冷清死寂的公園裏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比島外還要熱鬧幾分。

  有點活氣的都躲在草叢裏,連鳥也不敢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