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作者:
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3149
打開手背背光往周圍照去,隻見空水缸裏裝滿了水,一個缸裏蹲著一個幽靈,隻露出一雙雙哀怨的紅眼睛。
梁上掛著的繩子上,吊著好幾個幽靈,長長的舌頭垂在外麵。
巴掌大的地方,塞了那麽多個幽靈,本來就擠,為了離季思危遠點,它們老老實實地挨在一起站著,畫麵竟然有些心酸。
它們除了八卦點,沒對季思危做什麽,他也聽之任之。
相安無事地待到深夜,還差一刻就到午夜,季思危估摸著該行動了。
“小木偶,走了。”季思危收起手機和血霧小球,勾出一抹壞笑:“我們去玩點帶感的。”
“什麽是帶感的?”小木偶詞匯量有限。
季思危:“夜闖古堡,刺不刺激?”
小木偶點頭:“刺激。”
“運氣好的話,我們一會兒就能回到八尾身邊。”
季思危推開沉重的鐵門,鎖鏈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他剛踏出廢棄小屋,門就吱吱呀呀地自動關上,甚至主動上了鎖。
季思危心裏好笑:“看來它們一點兒都沒有不舍得我們。”
如果有個幽靈慫包排行榜,這一小批幽靈絕對排在第一位,受之無愧那種。
夜深了,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半點星光。
古堡飄著幾盞泛綠的燈火,鬼火似的在風裏晃悠。
季思危一路上隻見到兩個提著油燈巡邏的人,輕易就避開了,他順利潛進古堡裏麵,摸著黑,悄無聲息地上了二樓。
他數著門,找到對應的房間。
原則上,午夜之後,這間房裏麵的鏡子會和他住的房間產生聯係。
他停在房門前,看向對麵的牆壁。
上麵掛著一幅裝裱好的畫,大約四開,光線昏暗,但那粗狂的線條實在太紮眼,黑夜也遮掩不了它的狂放不羈——是小男孩的蠟筆畫,這間房間被選擇了。
季思危握上門把手。
打開這扇門,就能驗證他的猜測。
假設時間真的逆轉回了一天前,這間房裏現在應該有一個幽靈。
那個被他嚇跑的病服幽靈。
高個子,削瘦,季思危記得它的臉。
如果它在房間裏,則悖論猜測成立。
如果它不在,季思危就能通過鏡子,看到可愛的八尾貓。
“希望它不在。”
季思危深吸一口氣,向下一擰,門把手一動不動,似乎上了鎖。
耽誤了幾分鍾,還是沒打開門,就在季思危準備暴力拆門的時候,古堡外傳來一下肅穆的敲鍾聲。
“哢嚓”一聲輕響,緊鎖的門忽然打開了,一絲寒意從門縫裏溢出,直往骨縫裏鑽。
季思危顧不上那麽多,推門而入。
瘦高的病服幽靈微微佝僂著腰站在鏡子前,一隻手伸出了鏡外,聽到聲音分了點目光給他。
看到那張臉,季思危心中驚駭,腦子瘋狂運轉。
至此,悖論假設成立,他真的陷進了無窮無盡的循環裏。
“放任下去,鏡中世界可能會出現N個我,更糟糕的情況是我可能會消失,情況會失控……我該怎麽辦?”
無數個想法從季思危腦中閃過,時間過於緊迫,他咬了咬牙,選擇最冒險的一個做法。
他想:“改變過去!讓我和小木偶無法進入鏡中世界!”
黑刀落入手中,他朝病服幽靈走去,腳步聲被厚重的地毯吸得一幹二淨。
病服幽靈瞪著一雙死魚眼看他,又扭頭看向鏡子外麵。
季思危隱約聽到鏡子外麵響起朦朧的聲音:“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哦。”
病服幽靈既驚慌又委屈,季思危還沒靠近,它就像個赴死的勇士一樣,頭也不回地衝出鏡子。
季思危一怔,原來病服幽靈是被鏡子裏的自己嚇跑的。
難怪那天病服幽靈沒有躲回鏡子裏,而是一口氣躥到了門口。
季思危不敢耽誤,提著刀跑到鏡子前。
鏡子外麵,是他熟悉的房間,他看到自己的背影,正朝門邊走去。
“季思危!回來!我在鏡子裏!”
情急之下,季思危雙手按在鏡麵上,大聲喊道。
大喊自己名字的感覺非常奇怪,但他顧不上別扭,因為鏡子外麵的“他”壓根聽不到他的呼喊。
下一刻,他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臉,鏡和鏡外的聯係被切斷了。
季思危麵沉如水,卻沒有遷怒於任何物件,他用最快的速度恢複冷靜。
在腦子裏過了一邊時間線,他想到病服幽靈跑到鏡外世界後,附身在了黑帽男人身上,第二天被八尾貓撕碎吞了。
這意味著,今天晚上除了他之外,黑帽男人也被幽靈選擇了。
說不定還有轉機。
“主人,現在怎麽辦?”
小木偶有些擔心他,這一連串的事情好像刺激得過了頭,主人看著不太高興。
“上樓。”
季思危帶著小木偶風風火火地跑上三樓,直接衝到黑帽男人對應的房間外,不出意料地在牆壁上看到了蠟筆畫。
其他房間裏的“病人”好像不存在一樣,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兒動靜,季思危隱約覺得古堡的氛圍不對勁,但現在沒時間去深究。
打開門的時候,一個身材高大的幽靈正用雙手箍住黑帽男人脖子,粗魯地把黑帽男人的靈魂拖進鏡子。
鏡子外麵,剛剛跑掉的病服幽靈壓製著黑帽男人的手臂,不讓他反抗。
這個畫麵匪夷所思,可以列入季思危評選的“年度十大詭異場景”裏。
季思危也沒時間給它安排個名次,馬上就衝了過去。
高大的幽靈反應速度也不是蓋的,連忙一腳踩在牆上,加速把黑帽男人的靈魂“呲溜”一下,整個兒拖了進來。
因為用力過猛,黑帽男人的黑帽掉落在地,露出光滑圓潤的後腦勺,看著腦袋上飄搖的幾根獨苗苗,季思危也不覺得好笑了。
鏡子外麵,病服幽靈對他笑了笑,鑽進了黑帽男人的身體裏。
鏡中古堡的原則是以一換一,病服幽靈可以合理地待在外麵。
趴在地毯上的黑帽男人摸索到帽子,哆哆嗦嗦地戴好,見到季思危後,頓時大駭:“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真的是NPC嗎?”
季思危現在哪有空理他。
這個時候,蠟筆小男孩應該在鏡外世界塗鴉。
完成“工作”後,蠟筆小男孩會回到二樓的房間裏。
季思危要爭分奪秒地去堵人。
“小木偶,走。”
季思危跑得腳下生風。
“你去哪?”
黑帽男人心裏一慌,拔腿就要追。
身材高大的幽靈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摔在地上。
黑帽男人被摔懵了,渾身骨頭像被拆分了一樣,他扭頭想尋季思危,卻隻看到一扇緊閉的門。
第198章 崩壞
季思危一口氣跑回二樓,停在蠟筆小男孩的病房前,喘勻了氣後,嚐試開門。
這次沒有受到阻礙,順利打開了門。季思危打開手機背光往裏照,燈光晃過鏡麵,他看到裏麵有一個人影。
他走進房間,開燈。
天花上亮起一盞亮白色的燈,出了故障似的閃爍不停,明滅之間,季思危看清了鏡子裏的人影——穿著條紋病服,渾身裹著繃帶,隻露出冷漠雙眼的小男孩也正在看向他。
這個畫麵和季思危進入鏡子前的那一幕很相似,隻是當時他站在鏡外,小男孩站在鏡中。
季思危奔波了一天,在廢棄小屋裏待著的時候又嫌髒,站了好幾個小時,幹脆搬了張椅子坐在鏡子前,隻是看著小男孩,也不說話。
蠟筆小男孩見他在這種詭異的情境下,不僅不驚慌,還怡然自得地坐下了,襯衫上滿是髒汙卻不見狼狽,眼睛裏更是一片坦然,仿佛他才是鏡中世界的主人。
蠟筆小男孩不爽地眯起眼睛:“你不害怕嗎?”
“害怕呀,不如你放我出去?”季思危麵不改色,這話敷衍得太明顯。
“小孩子真是討人厭。”蠟筆小男孩捏碎了手裏的蠟筆,直挺挺地站在鏡子外麵,看起來沒有進去的打算。
“你說得對。”反正他又不是小孩,季思危權當小男孩的話是耳邊風。小男孩被他不以為意的態度氣得內傷。
季思危休息夠了,抬手摸向鏡麵。
觸感冰涼,指尖無法前進一寸,他沒有出鏡外的權限,這麵鏡子就像一堵牆。
蠟筆小男孩沒好氣地說:“別摸了,摸爛了你也出不來。”
季思危從善如流地收回手:“這裏的時間是怎麽回事?”
蠟筆小男孩答非所問,眼尾挑了起來,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我說過,你會後悔進來。”
這段經曆挺有趣,季思危倒不覺得後悔。
他沒有再說話,閉目養神,他知道怎樣做才能引誘小男孩說出更多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