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作者: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4266
  “噓。”季思危豎起食指,示意他們噤聲:“出去再說。”

  就在這時,一隻枯瘦如柴的手從床底下伸出來,蒼白的皮膚上分布著一道道深深的傷痕,有的結了痂,有的被摳得流出了鮮血和膿液,再往上的部位隱藏在條紋病服裏。

  “快跑!”季思危眼神一凜,水果刀從他的手中射出,紮入木質床沿。

  整張大床重重一晃,那隻手迅速縮了回去。

  樹兒和秦林的反應速度很快,季思危一喊,他們馬上就跑出門外,非常有眼色地帶著齊玉和檸檬向外跑。

  一行人一溜煙兒地跑到一樓,才喘著氣停下。

  “沒跟上來吧?”樹兒累得夠嗆,臉上出了不少汗,一邊擦汗一邊說:“剛剛看了那隻手一眼,我差點就吐出來了,真的太惡心了。”

  秦林也有些不淡定,一連蹦出幾個問題:“那隻手就是鏡子裏麵的東西?看不出來是幽靈還是人啊?它現在出來了,不會在古堡裏麵晃蕩吧,那豈不是很危險?”

  齊玉是心理素質最弱的,這會兒眼睛已經紅了,隻是強忍著情緒。

  雖然聽說這個世界裏會發生超自然事件,但方才那一幕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人總是需要時間去接受新的發現,她現在有些難以接受。

  季思危看他們恢複得差不多了,問道:“你們房間裏的鏡子,是不是都正對著床?”

  樹兒:“還真是。”

  齊玉和秦林也點了點頭。

  季思危:“午夜過後,你們有照鏡子嗎?有沒有聽到鏡子裏發出奇怪的聲音。”

  樹兒的表情變得嚴肅:“昨天晚上,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走廊外麵的聲音吸引了,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除了小男孩發出的聲音,我還聽到了幾聲歎氣。”

  檸檬:“我太慌了,沒怎麽留意,事實上我們昨天是在浴室卸妝的,沒怎麽留意房間裏的鏡子,隻有今天換衣服的時候照了照。”

  “我聽到詭異的聲音後,就把腦袋都縮進被子裏了。”秦林抓了抓頭發:“昨晚小男孩出現在三樓的時間比較短。”

  “午夜過後,我房間裏的鏡子裏出現了一個穿病服的陌生人,鏡子裏的房間裝飾得像病房……”季思危把昨晚發生的時間挑重點說了一遍:“出現在第三間房床底下的那個‘人’,也穿著病服,這一點應該和古堡的背景有關。”

  僅是聽著季思危的敘述,檸檬就覺得他昨晚的遭遇非常恐怖的,但他說的過程中,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小虎牙,你膽子真的很大,有時候我真的認為你沉著冷靜得不像個孩子。”樹兒說著笑了笑:“但你比普通孩子可愛多了。”

  “……”季思危有點心累,他變小的來龍去脈又不適合告知別人,隻好再次強調:“我不是小孩。”

  樹兒完全沒把這句話當真,笑吟吟地說:“好,你不是小孩,已經是小男子漢了。”

  季思危放棄掙紮了。

  “為什麽我感覺這些事情好複雜?”秦林坐了下來,用力閉了閉眼睛:“蠟筆畫、神秘的小男孩、鏡子裏麵穿病服的人、第三間房裏的血跡、消失的任務者……這些點完全串連不到一起。”

  “這些分散的點看似沒有聯係,實則息息相關。”季思危條分縷析地說:“首先,蠟筆畫是一個很關鍵的點,它出現在第三間房對麵,當晚我們幾個人都同時聽到小男孩說‘一個、一個……隻有一個’,這意味著住在裏麵的藍發少年已經被鏡中人替換了。

  “當時小男孩一定就站在他的門外,用蠟筆塗鴉房門。

  “緊接著,我發現了房間裏的鏡中人,他想引我主動進入鏡子,但是沒有成功,所以小男孩又說‘兩個、兩個……沒有兩個’。

  “也就是說,蠟筆畫其實是古堡幽靈選擇目標的標誌。”

  樹兒沉吟片刻:“被鏡中人替換了的意思是指藍發少年不是消失了,而是進入鏡子裏麵了嗎?”

  季思危:“這隻是我的猜測,他也可能被吃掉了。”

  齊玉:“這裏好可怕,我想回家QAQ。”

  “總之,如果我的推理沒錯,蠟筆畫一定會再次出現,到時候留意一下吧。”季思危說:“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秦林站了起來:“什麽事那麽重要?”

  季思危摸了摸肚子:“餓了,去吃早餐。”

  秦林道:“走吧,吃多點才能長得和我一樣高。”

  季思危目測了秦林的身高,給了他一個憐憫的眼神:“我沒成年的時候,就比你高了。”

  “你又不能預知未來,那可不一定。”氣氛一活絡,秦林就忘了季思危之前的種種表現,竟膽大包天地伸手去掐他的臉。

  季思危偏頭躲過,揚起優美的長眉:“你冷靜一點。”

  秦林有些失望地收回手:“那什麽,看著挺好捏的,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樹兒也朝季思危伸出魔爪,用商量的口吻說:“那什麽,我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爪子,虎牙你就給我捏一下吧,就一下。”

  季思危再次躲開:“絕不可能。”

  檸檬舉起小手:“我、我也要報名!”

  幾隻魔爪同時伸了過來,季思危拔腿就跑:“請你們冷靜一點!”

  樹兒追在後麵:“我不想冷靜,我渴望捏臉。”

  跟著季思危跑的八尾:“人類太可怕了。”

  一行人到達餐廳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管家又給他們上了一次食物。

  沒有進第三間房的幾個任務者看他們既沒有受傷,也沒有少人,神色有些複雜,欲言又止。

  樹兒則把這些人當空氣,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

  上午九點整,聞人教授出現了。

  他看起來精神飽滿,或許是白天光線充足的緣故,看著比昨天要年輕一些:“今天我們參觀古堡,我會給你們解說一下這座建築的美妙之處,之後是自由寫生,晚餐前你們各交一幅速寫上來,我一一點評,最優和最差的畫作會得到對應的獎勵和懲罰。”

  聽到晚餐前要交畫,樹兒回想起了被作業支配的恐懼:“誰能想到,進副本還要做作業,我交個小雞啄米圖上去不算犯規吧?”

  秦林:“這懲罰聽起來不簡單,還是認真對待吧。”

  聞人教授帶著他們圍著城堡的外立麵緩步行走,用他富有磁性的聲音解說:“這座古堡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了,大體結構用這裏盛產的岩石築造,讓它看起來敦實厚重。仔細觀察,你們會發現這裏的每一根立柱和每一個拱頂都有細微的差別,這些你們可以細細體會。”

  聞人教授撥開擋在路上的薔薇藤蔓,繼續說道:“我們研究一個地方,不僅要觀察表象,還要深入挖掘它的人文背景。這個古堡現在看起來金碧輝煌,不像曾經廢棄過的樣子吧?”

  聞人教授說了一堆枯燥乏味的專業知識,任務者們聽得有些無趣,隻有季思危搭話:“這裏廢棄過?”

  聞人教授點頭:“對,現在的古堡主人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來修繕,才讓它恢複成現在這樣。”

  季思危抓住機會,開始套線索:“那古堡以前的用途是什麽?”

  “這裏前後換了三任主人,第一任主人建造了它,還沒有享用成果就因病去世,他的侄子獲得了繼承權,把這裏改造成了一個療養院。沒想到,一場意外,讓半數的醫護人員和病人死於非命,活著的人受到心理創傷,也離開了小島,古堡就這樣廢棄了。”

  聞人教授摸了摸古堡的牆麵,仿佛通過它感受到了百年來的風霜雨雪:“過了很多年,古堡被拍賣,我的朋友買下了它並開始修繕。”

  聽到“療養院”三個字,季思危心裏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死於那場意外的醫護人員和病人進入了鏡子裏,每到午夜就會出現,這也就說得通了。

  他心裏隻剩下一個疑問——走廊裏的小男孩是什麽身份,為什麽他可以在鏡子外麵遊走。

  “外立麵欣賞得差不多了,我們進室內吧。”聞人教授輕笑一聲:“你們對住的區域應該很熟悉了,我今天帶你們去看看沒有涉足過的區域。”

  聞人教授在前麵領路,帶他們走到一扇古老的大門前:“你們住的那邊,以前是病房區,這裏曾經是醫護人員住的地方。”

  大門被推開,一股腐朽的氣味撲麵而來,光霧裏全是細小的塵埃。

  眼前是一個寬闊的空間,狹小的窗口讓這裏光線暗淡,顯得神秘幽暗。

  到處都是厚厚的深黑色的灰,張牙舞爪地往穹頂伸去,幾麵鑲嵌在牆上的鏡子倒是光可鑒人,似乎經常有人擦拭。

  和富麗堂皇,琳琅滿目的前殿一對比,這裏簡直就是地獄。

  “這片區域還沒開始修繕。”聞人教授仰望著投入室內的光束,發出一聲歎息:“這裏是最接近那些亡魂的地方。”

  屋外的天氣忽然變了,天空變得暗沉,沉悶的雷聲從遠處滾過來,發出一聲轟鳴。

  日光變淡後,室內更加昏暗。

  嗚咽的風撥動著陳舊的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有任務者低聲抱怨:“教授,能不能別說這種,怪嚇人的。”

  “冷……”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很輕,卻很幽怨。

  季思危側頭去尋找說話者,卻發現人群裏多了一個穿著藍白色條紋病服的人。

  第185章 鏡中幽靈

  穿藍白條紋病服的人跟在隊伍的最後麵,他的皮膚呈現出斑駁的青紫色,眼球凸出如金魚,瞳孔向上翻,留出一大片白色。看著年齡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頭發剪的很短,隱約能看到幾處潰爛的頭皮。

  布滿傷痕的手纏繞在高大男人的肩膀上,幹枯的手掌半垂著,蒼白的唇瓣微微蠕動,“他”氣若遊絲地說:“冷……我好冷……”

  高大男人絲毫沒有感受到“他”的存在,除了臉色有些差,舉動和表情如常,總是一副別人欠了他很多錢的模樣。

  看到這雙滿是傷痕的手,季思危可以確定“他”就是那個出現在第三間房床底的病服幽靈。

  如秦林所說,這家夥現在真的在古堡裏晃蕩,這無疑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危險因素。

  “冷……好冷啊……”

  病服幽靈聲音提高了幾分,摟著高大男人的手收得更緊,身體幾乎完全貼在高大男人的後背上。

  像是要把身體嵌入其中一樣。

  薄薄的黑氣覆蓋在高大男人身上,讓他看起來有些印堂發黑,額頭上的冷汗不停滑落,他抬手擦掉汗水,臉上的血色越發稀缺。

  耳邊一直有個聲音,仔細一聽又似乎隻是錯覺,他總算察覺到了不妥,正準備回頭看,病服幽靈幽幽地抬起頭,在他的脖子上吹了一口氣。

  “我好像有些不對勁……”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慢,高大男人的手指像煮熟的雞爪一樣蜷縮起來,突然倒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黑帽男人側頭一看,隻見高大男人躺在地板上,渾身不停地抽搐,翻著白眼麵目猙獰。一個穿著條紋病服的男人懸浮在他身邊,唇角浮起陰測測的笑。

  黑帽男人和病服幽靈對上了視線,被那道陰森冰冷的目光凍在原地,一時間竟然有些腿軟。

  “愣著幹嘛,快跑啊!”離黑帽男人最近的一個老手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拔腿就跑。

  “它是從哪冒出來的?”

  “無聲無息的,誰他媽知道啊!”

  沒見過病服幽靈的幾個任務者完全沒有頭緒。

  樹兒看著不省人事的高大男人,又看了一眼病服幽靈,眉頭緊皺:“這家夥就是躲床底下那個吧,都追到這來了?”

  就在任務者們著急忙慌地逃離時,那扇陳舊的大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關上了。

  最大的光源被阻斷,隻剩下幾扇狹窄的窗戶透進一點淺薄的光線,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