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作者: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3427
  正在聊天的工作人員發現了季思危和葉囂,看了他們一眼,倒也沒說什麽,把頭轉回去,又繼續聊天。

  季思危看向拉著紅線的通道:“我們現在沒有票,進不去裏麵。”

  “別忘了,我們現在也是‘工作人員’。”葉囂眨了眨眼睛,把手機拿出來,開機。

  還好季思危的血霧沒有直接讓這台手機報廢。

  剛開機,通知欄裏跳出一堆信息。

  葉囂一一劃掉,看到季思危的數個未接電話,拍了拍他的手臂:“今天把你帶過來是對的,要不是有你在,貧道估計要涼了。”

  季思危說:“互幫互助。”

  葉囂點開微信,找出和電影院老板的聊天框,走到兩個聊天的工作人員麵前,和他們交涉了兩句,獲得了進入電影院內部的許可。

  葉囂不著急往裏走,若有所思地問季思危:“你覺得那幾個小家夥最有可能被藏在哪裏?”

  季思危思量了一會兒,抬眸看向葉囂:“一個今晚一直沒有排片的放映廳。”

  葉囂:“理由?”

  “困住我的就是一個沒有排片的放映廳。”季思危分析道:“我猜測,他把我拉入電影世界後,假裝成了我的樣子,用某種理由把它們引去了其他幻境空間。

  “創造幻境空間需要媒介,這附近最好的媒介,就是放映廳裏的熒屏。

  “沒有觀眾的放映廳,更容易創造出幻境空間且不容易被工作人員發現。”

  “有道理。”葉囂直接問工作人員,今晚十一點之後,哪些放映廳沒有排片。

  工作人員查了查排片記錄,馬上告訴他答案,排除掉季思危中招的那個放映廳,還有四個放映廳在那之後沒有排片。

  分別是3號、6號、7號和9號放映廳。

  季思危屈指輕輕敲打桌麵,溫聲問工作人員:“請問你們在那之後,有人進去過這幾個放映廳嗎?”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禮貌地回答他:“放映結束後,阿姨會去放映廳收拾衛生,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進去過了。”

  季思危拜托工作人員打開這四個放映廳的燈。

  兩人走到3號放映廳前,季思危握住門把手,和葉囂說:“小心一點,風霖很可能就在這附近。”

  葉囂:“放心,他已經被削弱了很多,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3號放映廳裏空空蕩蕩,熒屏沒有打開,一切如常。

  推開6號放映廳大門時,季思危聽到了一點微弱的動靜。

  好像是輕輕的笑聲。

  還有旋轉木馬標誌性的旋律。

  他隱約聽到了遊亭亭的聲音。

  穿過U型通道,季思危看到大熒屏上正投影著羊城有家遊樂園的畫麵。

  那是05年的遊樂園,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還有小醜在廣場上表演。

  人雖然多,但是鏡頭隻聚焦在了兩個人身上。

  穿著紅裙的遊亭亭牽著一個眉目清秀男生的手跑向旋轉木馬,她臉上洋溢著笑,溫柔地問男生:“我們玩旋轉木馬好不好?”

  男生對她笑了笑,輕聲說:“你想玩,我就陪你玩。”

  遊亭亭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想玩多少次都可以嗎?”

  男生寵溺地點點頭,好像眼中隻看得到她:“當然可以。”

  遊亭亭又問:“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男生說:“我會。”

  遊亭亭不再問了,緊緊抱住男生,垂下眼睫,語調有些悲傷:“太好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該有多好。”

  季思危聽到這句話,便知道遊亭亭是心甘情願陷入幻境當中的了。

  風霖布下的幻境,果然會針對每個“人”的執念。

  遊亭亭的執念,就是這個求而不得的男生,哪怕她知道這裏是假象,她也願意沉淪。

  葉囂看向季思危:“你確定她想要醒過來嗎?”

  季思危歎了口氣:“也隻能喚醒她了。”

  “也是。”葉囂問:“你是怎麽把我喚醒的?”

  季思危說:“給你的手機加溫,讓它強製關機。”

  “這樣也行?”葉囂想了想,繼續說:“那我們讓工作人員直接關掉熒屏?”

  季思危轉身向外走:“不著急,先去確認剩下的三個小家夥在哪。”

  “也好。”葉囂走在他身側,意味深長地說:“不能把遊亭亭和小納蘭一直留在身邊,你明白吧?”

  “自然明白。”季思危答道:“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葉囂把黑刀負在手後,不輕不重地說:“你有分寸就好,人鬼殊途,就算你體質特殊,不受陰氣影響,也要為同一個屋簷下的家人考慮考慮,短時間收留可以,時間久了他們身體受不住。”

  “多謝提醒,這個問題還需要你和大叔給我支支招。”季思危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最近總把陳叔和阿姨支出去,就是擔心鬼少年和遊亭亭影響他們。

  “沒問題啊。”葉囂推開門,吊兒郎當地笑了起來:“隻要你肯入夥我們事務所,我免費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怎麽樣,心動嗎?。”

  “我考慮一下。”季思危不置可否,徑直走向6號放映廳。

  葉囂很自然地攬上季思危的肩膀,還在試圖說服他:“還考慮什麽呀,我們這行很賺錢的哦。”

  季思危對上葉囂的眼睛:“我不缺錢。”

  葉囂:“真實,太真實了。”

  第155章 一個大膽的猜測

  6號放映廳和3號放映廳一樣,空無一人。

  大熒屏上卻在播放視頻。

  古色古香的書房裏,當中放著一張花梨木大案,案上擺放著文房四寶,一旁陳設著精致的青花瓷,插著成卷的宣紙,西牆上的書架上磊滿藏書。

  大案前設了一張略矮的雕花長桌,一個約摸七歲的男孩正站在桌前,握著毛筆練字。

  他穿一身冰藍長袍,墨色繡紋小馬褂,頭戴鑲嵌著羊脂玉的小禮帽,臉龐光潔白皙,年紀雖小,五官輪廓卻已經明晰。

  長桌鋪著上好的宣紙,寫著整整齊齊的幾行大字,雖筆力不足,但字跡如行雲流水,筆酣墨飽,字裏行間透露出大氣與格調。

  男孩一絲不苟的練字,好似並未察覺窗外注視著他的兩道視線。

  穿著朝服麵容冷峻的男人負著手,沉聲問一旁手執紙扇的男人:“先生,我兒近日功課如何?”

  先生低眉垂眸,恭敬有禮地答道:“納蘭大人,小少爺聰慧非常,近日文章又有長進,小小年紀便胸有丘壑,是老夫近年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

  納蘭大人欣慰地點點頭:“有勞先生用心教誨,川兒是我納蘭一族複興的希望。”

  先生連忙拱手彎腰,恭恭敬敬地回答:“自然不敢懈怠。”

  納蘭大人不再言語,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不動聲色地帶著先生離開書房。

  小男孩停下筆,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方幹淨利落,充滿生機的院落,當中種著一棵闊葉綠樹,枝葉婆娑,陽光漏過綠葉縫隙,在空中躍動。

  一隻羽毛翠綠的胖鳥兒撲騰著翅膀從樹上飛下,落在窗台上,左顧右盼,發出“啾啾”的聲音。

  小男孩麵露欣喜,明淨的眼眸亮了起來,眼尾上揚,連眼下的一顆小痣也變得生動。

  他想放下筆過去看鳥兒,但剛踏出一步,便輕輕皺起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抿了抿唇,繼續伏案練字。

  過了一會兒,一個長相溫婉的女人帶著一個小丫鬟來了書房。

  烏黑秀發僅用一支白玉簪綰起,女人雖不是驚奇絕豔的長相,氣質卻很好,眉目與小男孩有幾分相似。

  女人抬手輕輕敲了兩下門,溫聲細語地說:“川兒,休息一下吧,娘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和綠豆酥。”

  小男孩側頭看向她,眼尾向下彎,衝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娘親!”

  鬼少年臉上的黃紙符從來沒有摘下來過,季思危沒有見過他的樣貌。

  但從視頻裏人們的衣著和那一聲“納蘭大人”,也能判斷出屏幕上播放的是鬼少年的幻境。

  和葉囂一樣,鬼少年也回到了童年回憶裏。

  也許這是他短暫人生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光,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葉囂看向季思危,輕聲說:“思危,這小孩就是小納蘭吧?”

  季思危點頭:“我想是的。”

  葉囂“嘖”了一聲,搖了搖頭:“小小年紀就那麽大的壓力,人生一定過得很不快樂,難怪他死後執念還那麽深,在人間留了那麽多年。”

  季思危說:“單看這一幕,倒是不知道他的執念是什麽。”

  葉囂猜測道:“或許與他脖子上的縫線有關。”

  季思危忽然想起鬼少年曾經和他說過“行刑之前我已經被革職,你不必稱我為大人。”

  鬼少年雖沒有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但以他的年紀當上二品大官,前途原本一片光明,也算沒辜負他父親的期望。

  到底是犯下什麽罪行,才讓他被判斬刑。

  他脖子上的紅線是誰縫的?

  難道他是含冤而死,所以才一直滯留人間?

  “思危,在想什麽呢?”葉囂見季思危不接話,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沒事,去下一個放映廳吧。”季思危回過神來,轉身向外走。

  “你說下一個放映廳會是誰的幻境呢?”葉囂追上他,笑嘻嘻地說:“不管是小木偶還是八尾貓,我都很感興趣。”

  季思危淡淡道:“你的幻境也很有意思。”

  葉囂收起嬉笑,聲音有些鬱悶:“別提,別提,就讓往事隨風而去。”

  7號放映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