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作者: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3379
  他很想問一下在同伴的眼裏,男主角的臉是不是和他一樣,一轉頭卻發現鬼少年、遊亭亭、八尾貓和小木偶竟然全部消失了!

  他看向葉囂。

  葉囂和旁邊的女生也正好在看著他。

  葉囂緩緩翹起唇角,臉上的皮膚開始剝落,滴落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

  看著朋友的臉一點一點變得恐怖血腥,是一個非常糟糕的體驗。

  過去經曆過的所有恐怖場麵在這一幕麵前,都不值一提。

  葉囂臉上的笑越來越瘋狂,突然伸出雙手掐向季思危的脖子!

  這個“人”不是葉囂!

  從哪一刻開始,葉囂被調了包?

  在休息區的時候,葉囂還在和他討論求助帖裏的細節,還提到了傳單大叔的話,這些細節很難偽造,季思危可以確定,那一刻的葉囂是真的。

  最有可能被調包的時刻,是葉囂出去拿刀回來。

  除了葉囂被調包,還有一種可能——隻有他一人陷入了幻境。

  如果這是他的幻境,太大的動作很可能會誤傷到人。

  季思危咬了咬牙,沒有甩出袖中的水果刀,握拳砸在“葉囂”的臉上。

  血肉橫飛,“葉囂”的臉凹陷下去,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滿是鮮血的嘴巴一張一合,吐出一個和葉囂一模一樣的聲音:“思危,你為什麽要打我?我可是你的朋友,葉囂啊。”

  季思危表情冷漠,抬手又是一拳,把他摁著捶。

  “葉囂”的眼睛裏慢慢凝聚起眼淚,沒有支撐多久,便哭喊著說:“別打了別打了!我不是葉囂!”

  “我管你是誰。”季思危冷笑一聲,一拳砸向他的太陽穴。

  “嘭!”

  “葉囂”被打成一團黑霧,消散不見。

  麵前的畫麵一轉,光線驟然變亮,季思危不適地眯了眯眼睛,發現自己不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裏麵,而是在狹窄的車廂裏。

  胸口和腦袋傳來劇痛,口腔裏全是鮮血的腥甜味道。

  車廂被撞得變了形,他正趴在安全氣囊上。

  往前一看,是茫茫無際的水麵,深不見底。

  這輛汽車正半懸空在跨江大橋上,搖搖欲墜。

  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會讓汽車前傾一分。

  季思危小心翼翼地別過頭,他看到的不是跨江大橋的風景,也不是城市裏的一隅,而是……

  無數張隱匿在陰影之下模糊的人臉!

  一張張紅色的座椅整齊排列,盡頭是一堵牆。

  這個場景無疑是放映廳!

  季思危想起電影裏的那一幕,男主角遭遇車禍之後,那張臉變得和他一模一樣。

  “我進入電影裏麵了?這裏也是幻境?”

  一思考腦袋就劇烈疼痛,季思危艱難地歎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天真。

  他居然想先隱藏實力。

  電影院的鬼怪們分明想搞死他。

  “咯吱——咯吱——”

  汽車響起尖銳的聲響,開始不受控製地向下墜落。

  第149章 電影世界

  身體失重的感覺非常可怕,胸腔被重重擠壓,一口腥甜湧上喉頭。

  腦袋沉重,從額頭流下的鮮血模糊了眼睛,大半個世界蒙上一層刺目的紅色。

  墜落的汽車離水麵越來越近,季思危想抬手解開安全帶,手臂卻不受控製,輕微一動,就傳來鑽心的疼痛感。

  心跳越來越快,他聚精會神,用盡全力收起五指,試圖凝聚紅色血霧。

  感受不到一絲血霧遊走的氣息,異能因某種原因被限製了。

  “小木偶!小木偶!”

  季思危在心底裏不斷地呼喊著小木偶。

  額頭上緩緩冒出半個圖騰,散發著微弱的紅色光芒,卻始終勾勒不完整。

  得不到小木偶的回應。

  這一次,他唯有孤身作戰。

  水麵近在咫尺,車頭陷入水中,激起一陣浪花,季思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

  再次醒來,季思危看到一麵潔白的天花板。

  耳邊有某種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

  空氣中有略微刺鼻的酒精氣味。

  輕輕眨動眼睛,眼珠子緩慢轉動半圈,季思危用力抬起手。

  蒼白的手背上插著輸液針,他盯著上麵的貼紙看了好一會兒,混沌的腦子開始一點點蘇醒。

  這裏是醫院嗎?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思危……思危……你醒了嗎?”守在床邊的女人站了起來,神色緊張地看著他,眼眶微微泛紅,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一樣:“醫生!我弟弟醒了!”

  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季思危眼睛慢慢睜開,下意識問道:“姐?你怎麽在這?不對,我怎麽在這?”

  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啞得像好幾年沒喝過水了似的。

  “你不記得了嗎?”季思蘊輕輕摸了摸他的手臂,眼睛裏溢出淚水,又被她強行憋了回去:“你突發高燒,陷入了昏迷,後來好不容易醒了過來,雙腿卻……”

  季思蘊垂下眼睛,一時失聲,淚水再也憋不住,滑落臉頰。

  聽到季思蘊的話,季思危腦子裏閃過幾個模糊的片段,他捂住陣痛的腦袋,根據腦中片段的內容說道:“醫生說我的雙腿癱瘓了,可能永遠也無法恢複。我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坐著輪椅衝出醫院,結果從階梯上摔了下去……是這樣嗎?”

  “你想起來了?”季思蘊呼了一口氣,眼淚卻流個不停,啞著聲音說:“以後不要做傻事了知道嗎?姐姐知道你難過,知道你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這個事情,但是家人會一直陪著你的,這裏醫不好我們再去找別的醫生,隻要不放棄,總有一天會有希望的……”

  看到季思蘊哭泣,季思危覺得心裏很難受,抬手抹掉她的眼淚,想說兩句安慰的話,腦袋卻毫無預兆地疼了起來,又有一個畫麵從腦子裏一閃而過。

  畫麵中,他正在開車,他接了一個上司的電話,上司正在和他溝通電影院設計方案要怎麽改。路過跨江大橋的時候,一輛失控的汽車突然撞過來,把他的車撞出了護欄,他跟著車一起掉了下去!

  季思危捂住好像要裂開一樣的腦袋,艱難地開口:“我不是在開車路過跨江大橋的時候,遇到了車禍嗎?”

  “你在說什麽,你還沒有駕駛證,怎麽開車啊?”季思蘊關切地說:“你的頭很痛嗎,先不要再想了。”

  季思危點點頭,撐著病床坐了起來。

  季思蘊幫忙調整病床,讓他倚靠得舒服一些。

  即使季思危不刻意去想,還是有很多混亂的畫麵時不時浮現在眼前。

  ——爺爺帶著他去遊樂場玩,因為年紀太小,他隻能玩旋轉木馬,抱著大大的陶瓷木馬轉圈圈,後來還和爺爺在遊樂園裏拍了張合影。

  -同樣是在遊樂園的畫麵,陪他玩的卻是一對夫婦,好像是他的爸媽……但樣子很模糊,他看得不太清楚,他騎在“爸爸”的肩膀上,手裏拿著一個彩色大棒棒糖……

  ——初中的時候,他代表學校去首都參加全國中學生物理大賽,得了特等獎,拿著獎杯站在頒獎台上,掌聲雷動,他看到爺爺坐在觀眾席上,露出欣慰且驕傲的笑容。

  —同樣是頒獎台,但這一次是羊城市十佳中學生的頒獎儀式,而且,他看到慶祝橫幅上麵寫著“2012屆羊城市十佳中學生頒獎典禮”。

  2012年的時候,他不是還在念小學嗎?

  ——他過生日,朋友們來家裏給他慶祝,一群人在草坪上玩遊戲,放聲大笑。

  —他拍畢業照,朋友家人們捧著花束和禮物過來為他慶祝,他們在草地上合影。

  ——他組建的競賽小組在全國大賽中獲得殊榮。

  —他進入國內知名的設計公司,很快便嶄露頭角,意氣風發。

  ——他突發高燒,陷入昏迷,醒來的時候雙腿失去知覺,他無法接受,坐著輪椅衝出醫院,摔下階梯。

  —他遭遇車禍,連人帶車摔下江裏。

  大段大段的記憶湧入腦海,每一個畫麵都真實得像是他的親身經曆。

  季思危頭痛欲裂,思緒像一團亂纏的麻繩,無比混亂。

  那場在跨江大橋上遭遇車禍的畫麵在腦中反複出現,竟是所有記憶中最深刻的一段。

  他緊閉著雙眼,憑借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梳理著這些雜亂無章的記憶。

  季思蘊見他臉色發白,表情很痛苦,擔憂的說:“醫生馬上就過來了,你先好好休息,別用腦。”

  季思危點了點頭,喉嚨幹澀難受,他拿起床邊的水杯就想喝。

  “水冷了。”季思蘊輕輕按住他的手,給他重新倒了一杯溫水:“慢點喝。”

  一杯溫水下肚,冰冷的四肢逐漸回暖,季思危覺得稍微好受了些。

  他繼續梳理著混亂的記憶,很快便發現,這些記憶其實是兩個人的人生片段。

  一人叫季思危,另一人叫風霖。

  季思危正在念高一,風霖已經工作了。

  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生活軌跡沒有重疊的地方,家人、朋友、成長環境完全不同。

  說起來可能難以置信,但季思危現在無法分辨哪一段才是屬於他的記憶。

  醫生很快就到了,他給季思危做了一些常規檢查,表情並不嚴峻:“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頭部會疼痛嗎?”

  季思危輕輕皺起眉:“我的記憶很混亂,一思考就會頭疼,而且,我的腦海裏一直浮現著兩個人的人生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