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作者: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2878
  “我們報警吧?!我們報警!不然凶手還會回來的!”

  “報警!報警!啊啊啊!!”

  半邊身體被血染紅的瘦高男人癱坐在地上,血跡沿著襯衫滴落在地板上,匯聚成一灘血泊。

  他盯著自己血跡斑斑的手掌,眼神渙散,崩潰地嘶吼著。

  民宿老板不在二樓,也不知道去哪了,眾人在餐廳裏幹坐著,沒有人說話,隻剩下高個子恐懼的叫喊聲。

  3號房裏傳來濃重的血腥味,好像在提醒著他們那裏發生過的慘案。

  氣氛詭異又凝重。

  “看來他被寸頭的死刺激得情緒失控了。”旗袍女人看著高個子連連搖頭:“真是個可憐人。”

  “總不能讓他一直這麽叫喊下去吧,這裏處處布滿死亡陷阱,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東西被叫聲吸引出來。”

  “幹脆,我把他打暈算了。”

  “反正他現在這樣,也活不了多久,暈了一了百了,免得拖累我們。”

  “瘸子,借你的棒球棍一用。”

  紀澄不耐煩地撇撇嘴,說著就要抄起季思危的棒球棍。

  “且慢。”

  骨節分明的手按住紀澄的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置喙。

  季思危沒有在意紀澄那句帶有侮辱意味的稱呼,平靜無瀾的眼睛直視紀澄。

  他明明坐在輪椅上,聲音也清朗溫潤,紀澄卻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壓迫感,下意識收手。

  “假慈悲,他要是真把東西招出來了,死的第一個就是你。”

  紀澄冷哼一聲,不甘心地抱手坐下。

  鳳眸微挑,季思危環顧一周,舉起桌上的水壺,移動輪椅到高個子麵前,兜頭潑下。

  “啊!”

  高個子被冷水刺激得狠狠哆嗦了一下,稀釋的血水四處流淌。

  尖叫聲頓時被吞進肚子裏,高個子下意識搓了一把臉,抬起被血糊得亂七八糟的臉驚恐地看著麵前的少年,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醒醒,這裏是沒辦法報警的世界。

  沒有人救得了你。”

  季思危抿唇,將剩下的水悉數潑在高個子的臉上。

  高個子愣了愣,抹掉臉上的水珠,隔了好一會兒後,他就像回了魂一樣,眼睛逐漸清明。

  見他除了呆愣些之外,沒其他大礙,眾人也不理會他,任由他坐在一邊清醒。

  “你們說民宿老板在哪?為什麽這裏一個NPC都沒有,這不符合常規吧。”

  紀澄問道。

  “不知道,也許她暫時離開了這棟房子。”

  晨宇緩緩倚向靠背,用力揉了把臉。

  “別管了,先吃早餐吧。”

  旗袍女人輕哼著歌,拿熱好的牛奶和三明治分為眾人。

  “看見那麽惡心的場麵,你還吃得下東西?”

  紀澄看著三明治裏的火腿片,厭惡的皺著眉。

  “這樣惡心的場麵,沒準天天都會發生,要是因為這樣就吃不下東西,遇到危險,你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別忘了你進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旗袍女人摘下口罩,露出滿是燒傷疤痕的臉,大口大口地吃著三明治。

  紀澄看著這一幕,沉默一會兒後,默默拿起麵前的三明治。

  “昨晚你們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過了一段時間,高個子總算緩了過來,他緊緊攥著杯子,麵色惶然地問道。

  “你聽到了什麽?”

  旗袍女人挑眉,不答反問。

  “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鋼琴聲。沒過多久,那聲音越來越哀怨,我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醒來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再然後……我就看見了……看見了一堆屍塊……”

  高個子臉色越來越差,額頭不停沁出冷汗,再也說不下去了。

  “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快吐出來了。”紀澄拿起牛奶一通猛灌:“什麽鋼琴聲啊,我怎麽沒有聽到。”

  “我們也沒有聽見,你確定那不是幻覺?”

  旗袍女人搖了搖頭。

  “不是幻覺!我真的聽到了鋼琴聲!”

  高個子生怕他們不信自己,瞪著眼睛,緊張地解釋道。

  “好了好了,就算你真的聽見了,這也不是重要線索,現在重要的是,我們要趕緊分析出任務是什麽。

  別忘了,民宿老板說過,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們就要退房了。退房前完不成任務,我們都得死。”

  紀澄放下杯子,眼睛裏閃過一絲戾氣,他忽然看向季思危,冷冷道:

  “新人,你大概不知道吧,在副本裏受傷,現實世界裏的身體會受到比之嚴重數倍的傷害。

  在副本裏死亡,你的本體也會隨之死亡。”

  這句話就像在空氣中投放了大量的凝固劑,所有人都不由得皺緊眉頭。

  就在這時,另一處忽然響起開門聲。

  眾人頓時齊齊看向聲源處,隻見民宿老板的房門悠悠敞開,緊接著,裏麵探出一張衰老的臉,渾濁的眼睛有些神經質地打量著眾人。

  “你們就是新來的房客吧?”

  她有意壓低聲音,語速緩慢,聽起來好似嗓子生鏽一般。

  她毫無征兆的出現,嚇了眾人一跳。

  “阿姨,是不是我們太大聲,打擾到您了?”

  季思危率先反應過來,迅速調整輪椅方向,抬眸與她對視,溫聲問道。

  眉眼與民宿老板時一有幾分相似,她應該就是時一口中“患有老年癡呆的媽媽”。

  她比想象中的模樣要蒼老許多。

  “沒事……沒事……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進餐。”

  時一媽媽麵色如常,就像沒注意到滿屋子的血腥味和滿身血跡的高個子一樣,咳嗽兩聲,慢慢走向客廳,落座。

  “我找你們,是想問一下,你們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時一媽媽說:“可以幫我把我的女兒找出來嗎?我的女兒不見了。”

  “阿姨,您女兒可能出門去了,估計很快就回來了。”

  晨宇禮貌答道。

  “不是這個女兒,是另一個女兒。”

  時一媽媽拿起茶幾上的相框,不太利索地取出裏麵的相片。

  相片裏的時一大概十六歲模樣,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笑靨如花,藕白的右手伸向一邊,好像握著什麽東西。

  時一媽媽垂著眼眸,揭開被折在後麵的另一半相紙。

  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原來時一握著的是一個長得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紅衣女孩!

  照片裏的女孩笑得眉眼彎彎,看久了卻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那張臉和昨晚那個斷頭女人的臉重合起來,怨氣衝天。

  “她叫時初,是我的大女兒。”

  “她就在這座房子裏。”

  “你們幫我找到她,我就不收你們的房費了。”

  時一媽媽彎起唇角,露出一個生澀的笑容,把手中照片遞向眾人。

  “好,我們一定會找到她。”

  晨宇走到她麵前,接過照片。

  時一媽媽點了點頭,捂著嘴巴咳嗽幾聲,便又腳步緩慢地回了房間。

  隨著房門關閉,客廳裏再次安靜下來。

  “任務出現了。”

  晨宇輕聲道。

  手上的照片中央有一道明顯的折痕,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仿佛正笑眯眯地注視著他,拿在手上像一塊燙手山芋。

  “沒錯的話,就是幫時一媽媽找出她的另一個女兒——時初。”

  時初這個名字就像這個房子裏不能提及的一個禁忌,晨宇話音剛落,頭頂的燈就“啪”的一聲全熄滅了,采光不良的客廳瞬間昏暗,涼嗖嗖的陰風從眾人腳底掃過。

  “不就是在這棟房子裏找個人嗎?

  這任務也太簡單了吧,看來這次我們活命的幾率很大。”

  紀澄神色如常,甚至有些竊喜。

  “你錯了,我們恐怕凶多吉少了。”旗袍女人望向紀澄,眼睛裏是刻骨絕望:“昨晚我們見過她。”

  “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那封情書的主人,是殺死寸頭的凶手!

  主動去找她,不就是讓我們去送死嗎?這種級別的任務,那麽短的時間限製,我們怎麽可能完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