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作者: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2592
  衛生間的門打開,渾身癱軟的寸頭顫顫巍巍地扶著門框站起來,指著自己的臉,顫抖著聲音說道。

  忽然想起了什麽,寸頭挽起浴袍看自己的手臂。

  “我手上的胎記還在,發型也一樣,就是臉不一樣了!”

  寸頭伸出手臂,讓高個子看上麵的黑色胎記。

  “你先別慌。”

  “其實……我的臉也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我不小心照到鏡子的時候就發現了,隻是沒有聲張,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這樣。”

  “現在看來,每個來到這裏的人,長相都跟現實世界裏的自己不一樣。”

  “明天醒了再去問問其他人吧。”

  高個子並沒有很意外,他攙著寸頭,用很輕的聲音說話。

  “我要消化一下這件事情,這裏真的……太嚇人了。”

  聽到高個子的話,寸頭胸腔裏的寒意稍退,靠在高個子身上,一瘸一拐地走向沙發。

  鏡子裏清晰地映出兩個人的影像,個子高的那一個背影一直在移動,剃著寸頭那個影像卻是正臉,它雙手按在玻璃上,獰笑著往屋裏張望。

  ……

  季思危反鎖房門,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輪椅扶手,有條不紊地整理思路。

  在知道信的內容後,那幾個人的反應有些奇怪。

  名叫阿命的女生單獨提示他不要打開抽屜。

  雖然不清楚阿命為什麽提示他,但可以推測出,在這裏麵,信和抽屜,都是不可碰觸的禁忌。

  剛剛在3號房玻璃上一閃而過的東西絕對不簡單,鏡子和窗戶這類的反光物體最好也不要靠近。

  拿起棒球棍,季思危找了個距離茶幾、門、窗戶三者最遠的地方,準備熬過這漫漫長夜。

  之後的一個多小時裏,一切都很平靜。

  但在距離午夜還有幾分鍾的時候,出現了意外。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陣悠長的鋼琴聲,打破了籠罩著民宿的死寂。

  琴聲意境很好,仔細去聽,可以感受到彈琴者憂鬱的情緒。

  客廳裏確實有一台鋼琴,難道有人在客廳裏彈鋼琴?

  絕對不是他們七個人裏麵的任何一人,難道是民宿老板?

  季思危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答案,剛剛寸頭鬧出那麽大動靜,老板都沒有踏出房門一步,不可能在深夜出來彈鋼琴——除非她是個瘋子。

  或者,這裏還有其他“房客”。

  季思危被腦中冒出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下意識攥緊了棒球棍。

  指針指向十二點,琴聲裏麵的怨氣越來越重,負麵情緒越來越多,音符好像化作無數根鐵絲,通過耳朵鑽進腦袋裏,狠狠攪動。

  季思危此時已經意識到琴聲有問題,趕緊捂住了耳朵,但為時已晚。

  怨氣衝天的琴聲已經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房間裏的燈光開始劇烈閃爍,眼皮越來越重,大腦眩暈,意識逐漸模糊。

  恍惚中,他聽到走廊裏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嗒嗒……嗒嗒……”

  鞋跟敲打著地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然後停在了季思危的門前。

  心髒緊張得幾乎要停止跳動,身體卻無法動彈,握著棒球棍的手也失去力氣。

  “咚咚……”

  “咚咚……”

  屋外響起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妹妹,你在裏麵嗎?”

  門外傳來一個語調低沉的女聲。

  “妹妹,你在裏麵嗎?”

  “妹妹,你在裏麵嗎?”

  “妹妹……把我的心髒還給我好不好?”

  “吧嗒”一聲,房鎖自動打開,一道紅色身影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第3章 她來找我了

  清冷的玫瑰花香在空中彌散,隨後,辛辣濃重的血腥味侵入房間。

  “咯吱……咯吱……”

  門外響起指甲刮撓門板的刺耳聲音,聽著讓人有種心慌的感覺。

  “妹妹?”

  “嘻嘻……我進來了哦……”

  “嘻……”

  站在門外的“人”發出低低的笑聲。

  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季思危在心裏呐喊,用盡全力睜開耷拉的眼皮。

  對方顯然沒聽到他迫切拒絕的心聲,門還是悠悠地敞開了。

  穿著紅色連衣裙的纖細身影靠在門邊,被利器砍斷的脖子上布滿淩亂的傷痕,血液滑過慘白的皮膚,沿著裙擺滴落在地板上——

  她沒有頭!

  季思危瞳孔倏地收縮,背後瞬間冒出一片冷汗。

  “嘻嘻……”

  女人伸出背在後麵的手,露出手上滴血的黑色“毛球”。

  視線往下,季思危驚悚地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毛球,而是這個女人的頭顱!

  一雙怨毒的猩紅色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

  “把心髒還給我好不好?”

  黑色長發晃動,那顆頭顱張開嘴巴,幽幽說道。

  慘白浮腫的臉上汙漬斑斑,眼尾下垂,說話時臉頰浮現出兩個酒窩……這張臉竟和民宿老板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民宿老板在午夜之後,會變成提著自己頭顱的女鬼來索命嗎?

  “嗒嗒……嗒嗒……”

  不斷靠近的腳步聲像踩在心髒上,他聽到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

  他覺得自己藥丸。

  “季思危……”

  “季思危……季思危……”

  就在這時,心底傳來一個不斷地呼喚他名字的稚嫩童聲。

  這個聲音很陌生,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一開始很小聲,到後來越來越清晰。

  每喚一聲,季思危混沌的大腦就清醒一分。

  它似乎在驅逐控製著季思危意識的鋼琴聲。

  “季思危……季思危……”

  “是誰在叫我?”

  季思危嚐試在腦中回應這個聲音,卻沒有得到回答。

  意識在一聲又一聲的呼喚中逐漸回籠,力量迅速恢複,季思危緩緩收緊手指,握住棒球棍。

  斷頭女人的身體已經來到季思危身邊,那顆蒼白的頭顱懸浮在半空,距離他的臉不過半米,濃鬱的惡臭撲麵而來。

  “把心髒還給我好不好?”

  沾染著泥土和血汙的頭發垂落在他的臉上,每一根頭發都像蜿蜒的毒蛇,緩慢爬向他的脖子。

  慢慢勾起唇角,斷頭女人露出殘忍惡毒的冷笑,直勾勾地盯著季思危。

  斷頭女人並不著急取他性命,她更喜歡慢慢地折磨獵物,欣賞他們驚恐的表情,絕望的慘叫。

  眼尾微挑,黑潤的眼眸直視那張恐怖的臉,季思危二話不說,對準頭顱用力揮出一棍!

  “砰!”

  斷頭女人根本沒想到季思危會反抗,大意之下被砸了個紮實,摔向地板,發出一聲尖叫。

  不敢停留,季思危趁斷頭女人被砸懵了,操縱輪椅飛快地向外逃去。

  如果換成一個膽小的人,估計早就被剛剛那一幕嚇得徹底暈厥了,但季思危對驚悚畫麵的承受能力遠超常人,就算處於絕境,也能保持理智,迅速反擊。

  但這一擊並沒有給他爭取太多的時間。

  很快,他就聽到身後響起了追趕的腳步聲。

  “好疼……好疼啊……”

  “把心髒還給我好不好?”

  “還給我……還給我……”

  季思危那一棍徹底惹怒了斷頭女人,她的聲音變得怨恨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