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作者:毋寧隨安      更新:2020-07-08 08:55      字數:3193
  細想來,她當初嫁給李佑鴻,是因為皇帝賜婚,而她又確實傾慕慎王的品行才華;後又想和離,是因為兄長的噩耗與纏身的疾病教她心灰意冷,沒有心力再去爭搶慎王那顆本不在她身上的心。

  隻不過……如今事態巨變,她自以為活得明白,卻沒想到其實身處一團亂麻,麵對慎王的問題,竟是自己也說不準答案。

  她隻知道,慎王不裝瘋賣傻時,她還是心動的。

  隻是心動與情愛,其實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何挽隻道:“王爺,這重要嗎?”

  李佑鴻放開了何挽的手臂,笑道:“確實不重要。隻不過是我好奇罷了。”

  “今日多有冒犯。”

  說罷,他拱了拱手,離開了月滿樓。

  *

  次日清晨。

  何挽推開了慎王書房的門。

  這是大火之後,她第一次來這裏。修葺之後的書房與被燒前並無大不同,隻是書架上的書少了許多。

  書房裏沒有仆人,想來是被李佑鴻打發出去了。

  慎王此時正端坐在書案之前,手中捧著一本薄薄的冊子,神色極為認真,讀著讀著,還要放下書,拿起筆來批注一番。

  何挽見他如此認真,便也沒有出言打擾,慢慢走近,跪坐在書案前。

  她與慎王對坐,不免看清了他手中之書的封麵。

  這書製作得甚為粗糙,但能瞧出來是嶄新的,並不是甚麽古籍,封麵上的字寫得實在難看,不過是極大的,還算好辨認。

  正是《嗜血太子嬌豔妃》

  何挽:“???”

  作者有話要說:  逐漸沙雕……

  第17章 拾陸

  拾陸秦桓

  李佑鴻抬頭,與何挽對視,微微一笑:“王妃,你來了。”

  何挽:“......”

  李佑鴻隻當沒看見何挽臉上的驚異之色,淡淡道:“王妃稍等。”

  他把手中的書放在書案上,從容地拿起筆,繼續批注,有時落筆前還要認真思索一番。

  若不是何挽方才看清了這書的封麵,定會以為他在批注甚麽經典。

  那根本就是一本民間話本!

  雖她是與慎王對坐,隻能反著看那書,掃了幾眼,卻也分辨出了那個頻頻出現的名字。

  李佑文。

  《嗜血太子嬌豔妃》?

  難不成這話本是在講故太子和故太子妃的故事?

  故太子生前張狂高調,故而他與故太子妃的故事在民間確實流傳甚廣。

  故太子未撞見故太子妃與駙馬私相授受時,並不忌諱民間百姓談論他與故太子妃的愛與恨,聽到他人說他癡情,便當做是在誇自己,還頗有幾分得意......畢竟他身上也沒有別的好處可以拿來誇讚了。

  他這樣的態度較民間一度開始流傳他與故太子妃的話本,甚至還有戲班子拿來這故事來排戲。

  真真假假,百花齊放。

  ......後來,故太子因著故太子妃與駙馬之事徹底瘋了,殘害的第一批人就是這群唱戲的。

  京城的戲班子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不少名角兒鋃鐺入獄,再無聲跡。

  與這相關的話本也漸漸銷聲匿跡了。

  李佑鴻終於寫完了最後一句話,他端詳片刻,才放下筆,將這書給何挽遞了去。

  何挽看著李佑鴻,欲言又止,沒有接。

  李佑鴻認真地道:“這話本是溫遠洲費了很大力氣才找來的,他已改過一遍,我方才也批注了一遍,現在這書最是貼合事實,你且拿去仔細研讀,也好知道故太子妃的風姿。”

  何挽看著那話本的名字,心中十分抵觸,勉強收下。

  她把書收好,問了句:“溫遠洲以前可是故太子身邊的人?”

  李佑鴻道:“近侍。”

  何挽:“我昨日去了安善堂,看到他房中擺著一張方桌,桌上畫的正是故太子屠戮中州寺的場景,畫上的故太子輪廓已被撫摸得黯淡。”

  既然是溫遠洲的東西,那便也隻能是他撫摸的了。

  人已故去,生者還要常年對著死者的畫傷情,以至畫中人的輪廓變得模糊,可見感情之深。

  且這感情大抵不會是仇恨之類,而是......思念。

  何挽道:“故太子生前所為,竟也能留下此等死忠之侍,真是可歎。”

  李佑鴻輕笑,垂眸,“多謝王妃提醒。雀奴明白王妃的意思。”

  究竟是甚麽性情的人,能與故太子惺惺相惜至此?

  “物以聚類,人以群分”雖過於絕對,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

  且若他對故太子如此珍視,會心甘情願幫助李佑鴻,教他利用故太子嗎?

  “每個人都有幫我的理由。”李佑鴻的語氣透著股淡淡的自信,“我用人自然是格外小心的,王妃且看看自己便知道了。”

  至於理由為何,她也不便多問,便隻點了點頭。

  李佑鴻打量著她的神色,又道:“我會有安排以教王妃放心。”

  “不過耽誤之急,是王妃你要通讀此書,早日學有所成。”李佑鴻的眼神向正東方看去,那是大康皇宮的方向,“皇帝身子不好,臥床難起,聽得黃太醫所訴,近日也不會召見你我。但萬壽節之時,你我必要進宮覲見。”

  “到時候,王妃可不能演砸了。”

  慎王的種種計劃,其實並沒有準備妥當,一切皆是因為太元帝突然派來的刺客而被迫提前進行。

  好在是前麵有驚無險,還算順利,如今唯一的變數也就落在了何挽身上。

  何挽清楚,自己若是演好了,自然是事半功倍,若是演不好,也許就是滿盤皆輸。

  自己的角色舉足輕重,故而慎王才需在告知她真想前對她試探一番。

  她明白輕重,道:“王爺放心。”

  李佑鴻為她指了個方向,道:“那書架之間有一書案,王妃且讀完再離開罷。”

  何挽:“......好。”

  她拿著那一本甚為粗糙的話本,起身朝那張書案走去。

  李佑鴻看著何挽的背影,直到她走進書架之間,才低下頭,微微勾起嘴角,笑著搖了搖頭。

  *

  這話本講得是故太子與故太子妃成婚前後的故事。

  故太子妃名裴寶兒,係太後母族之女,但不與太後同支,算是故太子的半個表妹,小時候是養在宮裏的,與李佑文一同長大。

  按照話本中所說,兩人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李佑文與裴寶兒幾乎是形影不離,駙馬秦氏未出現之時,兩人頗有私定終身之意。

  何挽讀到這時,便見到旁邊有一娟秀字跡批準了句“裴氏從未中意殿下,種種親近,借其勢抬高自身而已。”

  這字與近來慎王藥方上的字相似,想來便是溫遠洲所寫。

  這句批注便與坊間傳聞很是不符。

  按照溫遠洲所說,裴寶兒心機不淺,可傳言中的故太子妃是個不諳世事的嬌蠻小姐,所以才被秦駙馬三言兩語哄得芳心暗許,而棄了故太子這位真心愛他的男子。

  話本中的幼年故太子極其霸道任性,他每每出行必要帶著數十隨從,對仆人呼來喝去、對師長教誨嗤之以鼻、對父母尊者百般忤逆,唯獨對故太子妃裴寶兒一人溫柔順從。

  他對別人有多輕視,對故太子妃就有多重視。

  而這偏愛永遠比愛更讓人心動,如此描寫,更能激起他人對裴寶兒不鍾情李佑文的意難平。

  饒是何挽啟蒙於名師,飽讀詩書,通曉經典,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寫不出來這樣的話本。

  這話本顯然是位對男女情愛極為通透之人所寫,真假不論、手段不提,寫得真是引人入勝。

  溫遠洲也批注道:“此為博人眼球之虛構內容,故太子並非此等惡徒。故太子幼時,雖頑劣,卻不失可愛,對下人尤其寬仁。”

  “殿下隻是位尋常的上房揭瓦、人嫌狗憎的少年。”

  何挽:“......”

  聽起來也不是很尋常。

  她又向後翻了一頁,便見到那駙馬秦桓出了場。

  “隻見那來人正是今朝狀元,秦桓。此人雖出身寒門,但舉止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風流,趁得身邊太子愈發任性張揚。”

  “太子被陛下叫去問罪,裴寶兒苦等他不至,夜色朦朧,她獨自回宮途中不甚跌入那千鯉魚池,掙紮間,下沉的身體被攬入一個懷抱,有力的雙臂緊緊摟住她的腰身,來人將她救出,正是秦桓。月光之下,裴寶兒看著抱著她的高大男子,不免傾心。”

  話本上這兩處均被仔細地用三道等長的均勻墨跡劃掉,慎王李佑鴻嚴謹地批注為:胡說八道。

  何挽:“……”

  竟是到了此刻,她才想起,既然故太子與故太子妃都已“借屍還魂”,那秦桓是否也不能免於重生呢?

  那……要誰來演秦桓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是哪位小可愛給我投了這麽多營養液,好感動嗚嗚嗚

  第18章 拾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