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作者:奶酪西瓜      更新:2020-07-08 08:34      字數:3747
  洗漱穿衣,帶著良珠出門去自家花鋪。

  她手上擦了藥膏,又怕別人注意到自己手上粗糙異常,幹脆將特意製的手套也給帶上了。

  良珠在邊上和傅辛夷匯報著花鋪情況:“先前小姐留下的花畫都賣出去了。錢收回來後,一部分給掌櫃用於店內周轉,還有一部分特意給送去徐州,給了原先掌櫃。”

  傅辛夷應聲。

  良珠繼續說著:“花鋪裏這些時日生意稍清冷了些。前段日子有人得了花癬來鬧事,總是影響了點生意。”

  傅辛夷聽在心裏,又應了一聲。

  她到了花鋪那兒,進門感受了下少量的來客,再和花鋪內幾個人打了招呼,讓人放寬心看店就是。她還有個酒樓單子沒做,等做好了,花鋪的生意必然又會上去一陣。

  春夏賣花人多,花鋪內生意清冷一些是必然,倒也不僅僅是鬧事那人的問題。

  傅辛夷晃完這圈,又帶著良珠動身上了駱康家的酒樓。

  酒樓門口,傅辛夷一下車就見著了同樣下馬車的肖先生。

  太巧了。

  傅辛夷抬著頭,朝著今日依舊是浪蕩不羈打扮的肖先生笑了起來:“先生依舊光彩朝人。”

  肖雯也沒想到自己會那麽快見到傅辛夷。她意識到該是發生了點什麽事情後,朝著傅辛夷輕微挑眉:“喝酒麽?”

  傅辛夷拱手:“喝茶。”

  兩人朝著裏頭走,一個少有獨自一人,暫沒有找男子作陪,另一個則是身邊不僅跟著丫頭,還守著了兩個侍衛。

  樓上雅間,小窗。

  小二將酒水送到雅間後,笑盈盈和兩位老客嘮了兩句。他見兩位都沒什麽心情應付他,便麻溜將地方讓出來,不再進門去叨擾。

  雅間雅間,首先是要有雅致。

  酒樓在這方麵稍有用心,不然也不會特意尋傅辛夷來布置酒樓。

  肖雯給自己倒了酒,慢悠悠品了一口,望著傅辛夷捧起茶杯的模樣,沒多說什麽。她腦中想著事,將近來的事都理了理,等傅辛夷先行開口。

  傅辛夷擱下茶杯,吩咐身邊良珠:“良珠,你去門口守著。”

  良珠略有點猶豫。

  傅辛夷注視著肖雯:“我要是在這間雅間出事,不止肖先生會有麻煩,就連肖家都會惹上麻煩。”

  現在雲將軍到了京城,封淩是她的未婚夫,傅府是她的後盾。肖家不論是誰,會暗中下手,卻絕不會明麵上朝她動手。一旦動手,那事情可不是小事。

  肖雯嗤笑了一聲。

  良珠聽到這聲笑,起身行禮告退,將房門給關上。

  雅間裏頓時就隻剩下傅辛夷和肖雯兩人。

  傅辛夷看向肖雯,彎了彎眉,眼內卻是沒有多少笑意。平日裏再怎麽溫吞的女子,總歸還是有自己的脾氣。她是實在想不通,不理解:“肖先生為什麽會那麽恨我?”

  恨你?

  肖雯失笑。

  她將自己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唇角泛起笑:“對你,不至於。”

  “前些天回京路上,有人試圖殺了我。”傅辛夷親自給肖雯倒酒,“審問下來,聽說是肖家人。如果不是肖先生,那或許該是十二皇妃。”

  肖雯看著傅辛夷給自己倒酒,沒有再繼續喝。她問傅辛夷:“十二皇妃?”

  傅辛夷應聲:“我與十二險些有婚約。十二皇妃生怕我過多出現在他們麵前,下手是有可能的。不過,是第一回 下手有可能,這回瞧著是不像的。”

  她的猜測合情合理,但也要留個餘地:“肖家家大業大,有肖先生這樣的人,還有十二皇妃這等嫁入皇家之人。這些人想要栽贓肖家,倒也不是不可能。”

  肖雯聽著,覺得傅辛夷頭腦清楚,不算是純粹那種關在家裏頭什麽都不懂的女子。

  她笑了起來,再度問傅辛夷:“真的不喝酒?”

  傅辛夷搖了搖頭。

  “可惜。”肖雯又抬手,輕易將酒一飲而盡,“畫多了畫,我知道很多種毒物。用色越是鮮豔漂亮越是有毒。世上很多東西為了維持自己那點鮮亮,自然是要用毒來保護自己。”

  傅辛夷望著肖雯。

  肖雯是個很讓人驚豔的女子,驚豔於她的性子,驚豔於她的繪畫功底,驚豔於她的才學。

  世人叫她一聲先生,自然是真情實意的。

  可這樣的女子卻太過沉溺在自己世界裏,少有多看些外頭風景。

  “恨你不至於,厭你倒是有。”肖雯聲音放低了一些,帶著點輕微的邪,像極了傅辛夷見過那些帶毒的夾竹桃,粉粉嫩嫩,卻幾克致死。

  “但你能奈我如何?”她含笑對著傅辛夷說,“你娘親死在我手上,京城裏也沒人能治我。”

  她再度問傅辛夷:“你能奈我何?”

  第135章

  傅辛夷兩輩子第一次那麽厭惡一個人。

  人命在這種人心中似乎完全不值錢, 輕而易舉就可以送向死亡。她心裏頭對人命有多珍重, 對麵前的肖先生就有多厭惡。

  肖雯笑得開懷,給自己倒酒, 抬手又是一杯入腸。

  她暢暢快快, 活得瀟瀟灑灑,卻是站在了人命之上的。

  傅辛夷視線沒有絲毫的移轉。她問肖雯:“為什麽要殺我娘?”

  肖雯再倒了一杯, 輕微抿了一口酒,看似微醺, 其實是半點沒醉, 而是帶著點回想姿態坐在那兒:“過去太久,她容貌長什麽樣我都快忘了。”

  傅辛夷手悄然握緊。

  “可她就是眉間那麽一點紅,能留人心中成一點朱砂痣。”肖雯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天底下所有好事都被她霸占了去, 憑什麽呢。”

  她反而來問傅辛夷:“憑什麽呢?”

  人生而不公。

  傅辛夷當初看不見這個世界時, 也問過自己,問過別人:“天底下大部分人都能看到這個世界, 憑什麽就我什麽都看不見呢?”

  那時候她身邊大部人正常人多是憐憫, 而特殊學校裏的大部人都是:“你隻是看不見, 多好運啊。”

  多好運啊。

  羨慕和嫉妒, 這種事情其實並沒有錯。她到現在還羨慕那些自出生以來就少病少災的人, 羨慕那些擁有正常家庭的人。

  但當人隻顧著看別人,看不到自己有多好運的時候,那是很可怕的。

  要是換一個人,傅辛夷會好聲好語勸解人, 會告訴她世界上還有很多的人和事情去關注,會告訴她徐州的百姓為了活下去就很努力。

  可傅辛夷不想勸解肖雯。

  她當年下手毒殺雲詩詩,到現在還無悔,早就不是傅辛夷說兩句可以勸解得了的。肖家和雲家相差很大麽?都是京城中的大家族。

  肖雯得到的從未比雲詩詩少。或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比雲詩詩得到的更多,更自由,更灑脫。人想要活成什麽樣子,不全靠著的是人自己麽?

  傅辛夷站起了身來,直言告訴肖雯:“憑她良善從未害人,憑她就算是麵對一個丫頭,也能真心以待。”

  她強壓著沒將桌上的茶水撒到肖雯頭上,強壓著自己一腔憤恨,又問肖雯:“那憑什麽這世上所有的好處,就能被肖先生霸占了呢?”

  傅辛夷沒想要得到答案。

  她往門口走了兩步,轉頭對肖雯說著:“我們的賬本,今日開始算。”

  說罷打開了門,踏出後關門離去。

  屋子裏就留下肖雯一人。

  肖雯將酒杯放在桌上,伸著手指把玩著,視線還落在傅辛夷離開的那扇門上。一個溫和的姑娘家,能夠對她算什麽賬呢?

  那樣溫溫和和的人,能做什麽?

  肖雯將酒杯橫掃地麵,以祭酒的形式慰問了一下雲詩詩,沒說任何話,隻不過是輕笑了一聲,帶著十足的輕蔑。

  ……

  傅辛夷是來做生意的,憋著氣和掌櫃確定好了近日動工,約好了動工時間,隨後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店內小二撓了撓頭,和掌櫃嘀咕了一聲:“剛才傅小姐和肖先生說了兩句話,瞧著是氣氛不太好。今個肖先生怕是又要鬧騰。”

  掌櫃給了小二一個白眼:“人又不砸桌子也不傷人。砸兩個酒杯會給錢。還多喝掉幾壇子酒。有生意不做,你幹嘛呢?”

  小二見掌櫃這般說,嘿笑一聲麻溜跑走。

  掌櫃就是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對誰都能有一套應對的方式。所以他才是小二,而當不了掌櫃。

  但小二也沒想到,掌櫃轉頭就跑去駱康家裏,將這事告知了自家少東家。

  掌櫃拱手細細道來:“少爺,傅小姐和肖先生關係不太好,今個才久病出來準備給我們酒樓布置一下,誰料就和肖先生撞上,還鬧了點不愉快。”

  駱康最近忙得要死,手上關於貿易往來的舊賬本看得兩眼冒星花。

  他聽著掌櫃這話,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傅小姐和肖先生是誰,半響後才用筆撓了下頭:“咦,傅小姐生病好了?是封翰林回來了?”

  掌櫃:“……”

  這是個什麽邏輯?

  掌櫃腦中冒出了這個問號,又後知後覺發現,好像今日確實有人說似乎見著封翰林的蹤影,但不確定是不是又有學子偽裝。

  他也說不得準:“封翰林可能是從徐州回來了一趟,不過不確定。具體或許還得上朝日再看。”

  駱康擺手:“我明日去問十二皇子,他必然知道的。”

  掌櫃拱手笑開:“是是。少爺現在可是發達了。今後家裏可全靠少爺了。”

  駱康聽出了掌櫃嘴裏的調笑意味,跟著笑起來擺手:“走走走,什麽全靠我。全靠你們還差不多。我都多少天沒去過酒樓了。等傅小姐布置得差不多了,我去一趟看看。”

  掌櫃應聲。

  駱康做好了手頭事情,本就要隔一段時間去找一次十二皇子。

  他第二天正好趁著問問事情這個機會,扛著一堆的本子跑到了十二皇子那兒,給十二皇子再說了一下以前的兩國貿易的關鍵點:“兩國邊境有摩擦很正常,主要是他們遊牧為主,吃的東西油膩,很是需要我們的茶葉。布料等也是大量缺少。我們不賣,他們就隻能搶。”

  “我們這兒需要馬匹,可人家也怕我們搶了馬匹回頭去打了他們地盤。”駱康解釋了兩方的不安和矛盾,“所以他們舍不得將上等馬賣過來。”

  開戰是個很勞民傷財的事情。皇帝打了地盤很多時候無心管那麽多地盤,在治理時就會發現這些地反而讓自己更加頭疼,於是扔個官過去鎮守,或者在當地拉個起來扶持就當結束治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