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作者:奶酪西瓜      更新:2020-07-08 08:34      字數:3875
  傅尚書望著傅辛夷:“梁生和他熟悉一點。說他偶爾笑起來,和你有一分像。”

  這傅辛夷是不知道的。她覺得封淩很有自己的特色,那樣的書生意氣,怎麽會像她呢?

  “封淩,他是個功利心很強的人。”傅尚書僅憑著見過的幾麵,就可以說出封淩的性子,“他和他父親不同。他父親是個很固執的本分人,而他卻可以做到極為圓滑,能為很多事情而低頭,也能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傅辛夷聽著這個評價,好似就聽到了曆史上封淩的評價一樣。

  曆史上的封淩和現實裏的封淩一樣,卻也不一樣。

  她想和傅尚書解釋,卻又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解釋。

  顧姨娘輕咳了一聲。

  傅尚書瞥了眼顧姨娘:“他靠著這一點,才可以在他父親生病的那段時間,一邊學習一邊持家,並成功拜在劉大人那兒,成為劉大人的學生。”

  傅辛夷聽說過封淩的先生。

  官職不高,但地位很高。

  “劉海這個人是怎麽樣一個人?國子監十年進一次後湖。那一年全天下所有最優秀的學子,幾乎都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過幾個月的日子。這麽多國之棟梁,他沒有收為學生。”傅尚書問傅辛夷,“他為什麽會收封淩?”

  傅辛夷不知道。

  她疑惑猜著:“封淩太聰明了?”

  傅尚書搖頭:“因為封淩適合為官。”

  傅辛夷不明白:“為什麽他適合為官?”

  傅尚書看著傅辛夷:“全天下學子,為國為民有心者,多。其中有才能者,也多。其中為人圓滑,為推進自己想法而肯低頭的才能者,少。他眼光長遠,為人世故,卻又有自我底線,是千年罕見的人物。”

  傅辛夷沒明白。什麽叫世故又有底線?

  傅尚書見傅辛夷沒想明白,給她舉例子。

  “什麽叫低頭?他父親缺藥的時候,他能為了藥去下跪。科舉考試在秋闈之前還有三場考試,其中需要人引薦才可參加。他下跪之人就是其中一個引薦他的人。容忍之程度高到如此。孝順之心更是人人可見。”

  傅辛夷愣在那兒。

  這些細節,她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好像可以想象,那人為了往上爬,能夠一時隱忍。

  就像他剛開始接近她一樣。

  她問了一聲:“然後呢?”

  “後來那個人死了。”傅尚書這般說,“為己牟利,終是翻船。事情不是封淩做的,卻也有封淩的影子在。若我沒有猜錯,盧家的事情也有他的手筆在。”

  傅尚書根本不知道字跡相同這件事,卻憑借著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本能的直接揣測出了封淩。

  他笑了笑:“剛開始確實想不到。”

  傅辛夷看著傅尚書:“這叫做適合為官麽?”

  傅尚書看著傅辛夷:“我認為,能為天下蒼生成功謀求福利的,都是適合為官之人。他能做到,就是劉海收他為學生的原因。而成為狀元,更印證了這一點。”

  傅辛夷覺得這話有點道理。

  “但為人夫,他到底是喜歡你為多,還是喜歡你的身份為多?”傅尚書問傅辛夷,“你能想得明白麽?”

  傅辛夷當然是想不明白的。

  她覺得自己很可能一生都想不明白。

  顧姨娘在邊上抓著椅子,盯著傅辛夷,想聽她的想法。想知道傅辛夷是不是真的當初對傅尚書說了,她喜歡封淩。

  傅辛夷認真和傅尚書說著:“一個有錢人,他到底要怎麽知道身邊人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喜歡他的錢呢?當他沒錢的時候。”

  傅尚書聽了這話,笑了起來。

  傅辛夷溫和笑了笑:“可錢是他的一部分,很難隨意切割開。人生本就豪賭一場,賭贏了,大家都開心,賭輸了,至多一死罷了。”

  顧姨娘皺眉:“什麽死不死的?”

  傅辛夷點頭同意顧姨娘的話:“確實不該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想活得長長久久,我可以賭人生,但不喜歡賭人性。但賭人性隻說明了,從開始就沒有信任在,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她現在不想去想那麽多東西呀。

  她隻是覺得自己過去在這個世界外,如今想徹底到這個世界來。這一點,她沒法說給傅尚書聽,卻已深深成了她現下的念頭。

  “明天封淩會到府上來拜訪,到時候爹和他多說就是了。”傅辛夷想著約定好的見麵,“他的性子是和爹說得一樣,可還有很多地方還是不一樣的。得多相處才能見得到。”

  傅尚書重複傅辛夷的話:“多相處?”

  老父親回味了一下傅辛夷的話:“胳膊肘那麽快就往外拐了?”

  傅辛夷:“……”

  糟糕,她似乎給封淩的拜訪又添了點難度。

  作者:睡過頭了……頭禿

  第83章

  按照規矩, 不管是京城內還是京城外, 狀元郎十二天內就能名滿天下。然而出乎所有人原先意料的是,狀元郎憑著帶心愛的女子一道遊街, 以至短短一晚的時間就名滿京城。

  人皆八卦。

  在傅小姐的身份暴露出後, 沒有人不好奇傅府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就連傅尚書多年不走動的那些親戚, 都叫小輩親自上門去拜訪傅尚書了。

  當然,有拜訪和能拜訪到是兩碼事。

  傅尚書對親戚長輩都興趣很淡, 更別提那些親戚小輩了。早年傅辛夷中毒癡傻的時候, 也沒見著這群小輩湊上來說要一起出門玩樂。

  傅府的守衛比以往更加森嚴了一些。傅辛夷第二天起來,在府內走動時,發現不少陌生麵孔值守在府上邊角角落。腳步聲極為穩重,麵上肅然, 看起來全是武學出身。

  傅辛夷昨天前腳剛和傅尚書聊完, 頂著顧姨娘複雜的眼神施施然離開,晚上竟一夜好夢。

  本以為傅尚書對封淩尚有好感, 即使嘴上說著什麽“為人夫者”不合格, 但實際上並不會對封淩怎麽樣。可現在來看, 似乎……

  她坐在書房內的椅子上, 探頭看了眼自己書房外頭值守的兩個守衛, 手指指點點示意良珠將門窗都給關上。

  良珠將門窗關上,重回到傅辛夷手邊:“小姐,您先前生病不能出門,掌櫃那兒說給您尋了一個手腳靈活的姑娘, 您都沒空去看。現在府上成這樣,外頭又都在好奇您,您要怎麽出門?”

  傅辛夷聽到這話,癱到桌上,擱著腦袋歪了歪:“封淩呢?”

  良珠被噎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封狀元的消息:“封公子今天一大早就要帶著進士們去麵聖,今日開始,封公子就是翰林院修撰,以後要稱之為封大人或者封翰林了。”

  一甲直接給官職,二甲三甲另外考試,符合哪當官的就丟去哪裏當官,當然,也擇優選一些進入翰林院當庶吉士。

  宮裏頭一套流程下來,封淩出宮時必然很晚了。

  他還約了今天見。

  傅辛夷覺得怕是要晚飯見了。

  她將腦袋正回來:“顧姨娘呢?”

  良珠走到傅辛夷身邊,將傅辛夷要用到的工具都拿了出來,放低了聲音:“顧姨娘今天去後廚了,說是最近廚房的人做菜疏忽,總做不對她的胃口。”

  傅辛夷眨眨眼。

  良珠笑出聲:“我猜是去定晚上的菜。”

  傅尚書和顧姨娘聰明人,一聽“明天拜訪”,基本上揣測出了晚上會一起吃飯這件事。兩個長輩心裏頭恨不得將封淩吊起來抽一頓,麵上也絕不會給人下這一點麵子。

  傅辛夷跟著良珠笑起來,本想說他們刀子嘴豆腐心,可一想到外頭那麽多守衛,一時間還真說不出口。

  也不算豆腐心……

  她給封淩上門拜訪的難度陡然上升了好幾個層,但又莫名其妙對封淩極為有信心:“算了,我還是做點別的事情。最近休息了那麽久,鋪子都快折騰好了,我卻連點能賣的東西都沒有。”

  她支起身子:“我多做一些畫,回頭也放到鋪子裏去賣一些。圖紙這些天畫了不少,希望那姑娘學起來快一些。”

  良珠應聲,給傅辛夷打下手。

  傅辛夷最近名氣大了些,覺得用這個方法吸一些客人,倒也能是個辦法。誰能和錢過不去呢?

  隻希望到時候進來參觀的人不要太多,否則壓到了花草可不好。

  她取出了一副大木框,再拿出手套帶上,從工具木箱子裏抽出鐵絲開始鋪底圖:“天氣一熱可真好,花可選的頓時多了起來。”

  說著話,她並沒有等良珠回答,很快沉下了心。

  偶爾抬起頭來問一聲良珠時間,發現還早,便繼續折騰自己的東西。

  書房內安靜,隻餘下傅辛夷做花畫發出的細碎聲響。

  良珠守在邊上半點都沒有吭聲。她覺得自家小姐是在做很了不得的東西,那是一種很難描述的狀態,就如同那些老先生畫畫一樣。

  就算自家小姐總說自己做的不過是普通玩意,可她總能從花畫裏感受到自家小姐的溫和。綻開的幹花或許並沒有別人繪畫難度高,設計感也十分欠缺,可裏麵的情感一點不比真正的畫少。

  良珠甚至在想,所以傅小姐和封公子才是良配吧,他們似乎都不該是屬於常人的。

  傅辛夷並不知道自家丫頭一邊幫忙,一邊還有空胡思亂想。

  她是忙夠了,見外頭天都暗下了一些,才驚覺到了晚上。

  “封淩還沒來麽?”傅辛夷驚異轉頭看向良珠,“很晚了。”

  良珠以前也沒關注過科舉賜官這種事。年紀小不懂這些,外加上三年前自家小姐還中著毒,要她細心伺候的。小丫頭困惑:“那小姐,我去問問?”

  傅辛夷看向自己手邊做了一半的畫,想了想,起身動手收拾起來:“不管來不來,先不做了。我和你收拾好一道出去看看。”

  被不止一人掛念了一整天的封淩抬手摸了下自己滾燙的耳朵。

  “聽說有人想你,才會無事燙耳朵。”駱康在邊上擠眉弄眼,語氣揶揄,“封狀元,今天一天勞累了吧。您是要喝酒去呢?還是去見傅小姐?”

  昨天傅小姐可是直接被家裏人帶回去了。

  他們也聽到了狀元郎和傅小姐相約新一天見。

  隻是這個新一天見,轉眼就剩下一個晚上。這晚上吧,有點晚。從宮中到傅府坐馬車都需要一點時間,更別提說是雙足前行。

  從宮殿到宮門口,好長一段路是不允許騎馬和坐馬車的。

  他們好不容易來到宮門口了,天確實也是有點晚了。

  封淩看了看天,回了駱康的話:“家裏錢都被父親拿去買米做糖了,揭不開鍋。我去傅府蹭一口吃的,希望傅尚書不要將我丟出來。”

  他語氣還有點惆悵。

  旁邊人頓時又哈哈笑起來。誰會不喜歡聽封淩講話呢?這人總能將一些話說得極為有趣,還能讓人明白他自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