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作者:奶酪西瓜      更新:2020-07-08 08:34      字數:3692
  前頭餛飩店的學瘋子大殺四方,不過成了談資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改不了封淩的當紅,改不了學子的效仿。

  良珠撓了撓臉:“反正就是現在正在後門。今天老爺不在,顧姨娘午間睡下了,現在府上能做主的就小姐您。可您又病著。不如我還是讓管事叫他走了吧?”

  傅辛夷低頭重新又看起了手中這張畫。

  畫很漂亮,漂亮得就和他人一樣。

  她知道自己現在病了,不該現在見封淩,可心底裏就是有個小人在蹦躂蹦躂,恨不得跳到她麵前,拽著她就往外去。想知道他過來會說什麽,會做什麽。

  “我……”她話還沒落,門敲了敲,“小姐,封公子又送了一幅畫過來。”

  良珠忙去門口拿,拿了畫又放到了傅辛夷麵前。

  傅辛夷茫然接過畫,就見著這是一張厚一些的紙。

  這張紙很厚,上麵隻在居中偏下的位置,畫了兩個小人。小人畫得很抽象,抽象到隻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傅辛夷意識到什麽,忙把剛才那張畫疊加到這張畫上。於是一朵巨型的牡丹花就出現在了畫上,而牡丹花下一男一女待在那兒,像在幽會。

  小人國裏窺見大牡丹。

  是她夢裏才會做到的場景。

  傅辛夷看著畫發呆,半響不知道該說什麽為好。旁邊良珠發現了兩幅畫的妙趣,心頭驚歎:封公子未免太會想了一些。怎麽畫還有這樣的呢?

  好半響,傅辛夷才恍然意識到,封淩還在後門等著。

  她忙將畫放到一旁,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良珠,給我打盆水來,我去門口見見他。”

  思念也算是病,來時不洶洶,一點點積攢著,到積過了頭,如波濤洶湧的海浪迎麵撲過來,將她整個淹沒。她慌亂穿了衣服鞋子,草草用發帶將頭發捆著,胡亂拿良珠給遞上的帕子擦了臉就往外跑。

  素麵朝天的少女由於病弱,臉色比平日都要白一些。小跑出來,唇色也比往日都淺淡一點。

  她頭發和眼睛都烏黑,跑近時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封淩手上拿著一個細長的木盒子,看著傅辛夷跑到自己麵前,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他擅於利用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點,明白自己容貌的優勢,卻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傅辛夷的容貌震到失語。

  傅辛夷隔開著一點距離,微仰頭:“封淩,你不是要殿試了麽?”

  封淩看著麵前的傅辛夷,回神,莞爾。

  原本鬱鬱不歡被這麽一個出場就全然打破。他真是要瘋了。

  “立夏過後才殿試,還有半月。我右手要換藥,還要讓大夫看是不是可以拆線。”封淩這般說著,視線全然沒有從傅辛夷臉上挪開。

  傅辛夷看向封淩的手。

  右手確實是換過藥了,布看起來幹淨得很。

  封淩將手裏的木盒遞給傅辛夷:“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讓人將最後一幅字送進去了。”

  畫有了,最後剩下的當然就是字。

  傅辛夷接過了木盒,還是和封淩隔開了一段距離,很認真警告著封淩:“別靠我太近,會感冒的。”

  感冒有的會傳染人,有的不太會傳染人。傅辛夷自個分不清楚,一並當成會感染人的那種處理。

  封淩並不覺得自己會被染上感冒,但還是附和著點了頭。

  傅辛夷打開木盒,從裏麵取出了最後一幅字。這張紙更加薄,更加透。在左上方用一種非常收斂的字體寫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哦,下麵還有個小紅戳,寫了“封淩”兩個大字。

  傅辛夷:“……”

  腦袋裏轉過彎來,傅辛夷猛然意識到那具句“牡丹花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一是說了穀雨來,二是他不認為感冒會怎麽樣影響到他,就算受傳染了,他也覺得見她一麵很值得,三還誇了她貌美。

  文人墨客的浪漫,比她賣花的還要會玩。從最早送的幹花到現在送的牡丹花,一次次得讓人忍不住疑惑,這人的腦子裏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

  傅辛夷臉上一點點被染紅,確實有點春日花的味道在。她將木盒蓋上,往背後一藏:“你怎麽寫這樣的話?”

  怪不要臉的。

  封淩覺得自己傷口處好像又能感受到心跳了。他朝著傅辛夷輕笑:“想寫就寫了,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話不寫不說,別人怎麽能知道?”

  傅辛夷自覺在這一點上說不過封淩。

  既然說不過,那就隻好直白些,比誰更不要臉了。

  她朝著封淩點頭:“有道理,那我有些想你了。”

  說歸說,羞還是要羞的。她手指輕微在木盒上刮擦著,緊張著封淩可能有的反應,覺得臉頰在發燙:“清明那天忽然有點想。也不是特別想,就覺得……”

  她很難表述當時自己的情感。

  就是當時在想,封淩在身邊就好了。她對這一段被說書誇張又捏造過的曆史,最了解的隻有封淩。他對她而言總歸是不同的。

  “覺得要是……”傅辛夷說著說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要是也沒什麽。”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荒誕的夢,又記著自己的身世不能隨意告訴封淩。

  少女心蕩神搖,卻又被困擾自己的那些事給壓下。大夫說她思慮過重,早前表麵上看不太出來,實際上確實壓迫到直接讓她病倒了。

  傅辛夷手指放緩,不再為難自己,重複了自己的話,喃喃說著:“也沒什麽。”

  封淩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聽到這些話。

  他以前覺得女子的煩惱能有多少呢?現在覺得女子的煩惱並不比他所承受的少。她或許一直用自己的溫和擋著很多事,而他真的一直不在意,以至於不知道。

  封淩抬眼看了下後門那兒。

  傅府的仆役們在後門口立刻縮回去,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封淩往前邁了一步,左手拉住了傅辛夷的衣袖。

  傅辛夷微低落下去的情緒立刻又上揚了一些,卻睜大眼說著試圖拉開距離的話:“我生病了。”

  可封淩不在意生病這種事情。

  喜歡這種事情,一旦發生了,藏是藏不住的。

  心情不好這種事也是一樣的。

  人生命那麽短暫,短暫到一杯毒酒就可以結束。如果真是就剩下那麽二十年,他希望能夠兩人都開心一些。身邊陰謀詭計再多,紛紛擾擾再多,開心一些就好。

  “我知道你生病了。”封淩垂下眼瞼,放低了聲音,以安撫她的口吻說了一聲,“失禮了。”

  他吻在了傅辛夷的額頭,快速退開後朝著傅辛夷拱手行禮:“發乎情,止乎禮。偶爾止不住,希望傅小姐諒解。”

  傅辛夷懵著看著麵前的人,單手拿著木盒,另一手傻乎乎摸上了自己的額頭。

  啊?

  封淩抬起頭,抿了下唇,隨後朝著傅辛夷驀然笑開:“不要想很太多事情。日子一天天走,不管愁不愁,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沒發生的愁更沒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今後京城中,我給你爭一個誥命。”

  傅辛夷覺得自己心髒壞掉了。

  它跳得太快了。

  作者:網友: 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怕染病氣,我想康康她。是嗎是嗎是嗎

  ↑我一定要,複製過來。

  剛開始隻想著牡丹花信風代表的時節是穀雨,類似於:穀雨那天我來找你呀。沒想到還有這麽個牡丹花下死的雙關含義,頓時上了個檔次。

  牛逼還是你們牛逼。【鼓掌】

  第77章

  五品以上才能叫爭一個誥命。

  兩人明明沒有戳破最後一層紙, 卻又好似已有了相約的默契。

  傅辛夷知道封淩做得到。

  丞相位, 官居一品。

  他在京城裏會比現在紅一萬倍,而她隻要點下了頭, 就會成為京城裏最讓人羨慕的女子。換成另外的人, 或許當場就點頭應了。

  二十年,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對封淩這樣的人而言, 能權勢滔天,即使最終一杯毒酒也無所謂。對傅辛夷而言, 卻更偏向於最終平安喜樂, 即使中間平庸也可以。

  他們兩個之間觀點截然不同,可是……

  可是傅辛夷好像放不開手了。

  “封淩。”傅辛夷念出了封淩的名字。

  她覺得額頭上的吻如同吻在她心尖尖上,讓她一時間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她被麵前的人從憂慮的漩渦中拔了出來,樂意去想:對, 他說得對, 過去的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以後愁的事情, 現在都可以去想辦法解決。

  封淩在應了一聲, 等著聽傅辛夷會回應他什麽。

  傅辛夷想到一個故事, 一個阿婆有兩個孩子, 一個賣傘, 一個賣布。愁的人,天氣不管晴天雨天,總會愁一個孩子賣得不好,喜的人, 不管晴天雨天,都會喜一個孩子賣得好。

  阿婆改變不了孩子以前買賣的物品,隻能轉換心情。傅辛夷就是那個阿婆,她改變不了任何一位長輩已做出的決定。但她可以先改變了心情,再去讓孩子賣點別的。

  晴天也好,雨天也好,賣那些都可以賣出去的東西。

  傅辛夷注視著封淩半響,心裏已有了決斷。然而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你對別的女子也會這般輕浮麽?”

  封淩:“……”

  不,他沒有,他不是。

  傅辛夷想了想,覺得還有點不太對。沒有經曆過信息大爆炸時期的封淩,從哪裏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追人方式?難道他天生擅長?

  天生擅長好像更糟糕了。

  傅辛夷現在已有點不相信說書了,畢竟說書完全不知道她複雜的身世。但她又覺得封淩以後那麽招搖,仰慕的女子肯定會很多。他這人要是對每個女子都如此輕浮,自己頭上豈不是就能放羊了。

  封淩無奈解釋:“辛夷想多了,我哪裏有空去尋別的姑娘?”

  他天天不是看書就是寫文章,根本就沒認識幾個女的。

  傅辛夷眼眸內眼神略懷疑,往後又退開了一點:“那就當你說得是真的。我吹不得太多風,要回房去了。你好好準備殿試,可別再亂跑。”

  她生怕自己惹出差錯,害得封淩受牽連,警告:“我不出門,你也別隨便出門。”

  封淩失笑,見傅辛夷這姿態,答應:“嗯,殿試前不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