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作者:起躍      更新:2020-07-08 05:02      字數:2716
  到了喝合巹酒時, 白池初就有些躁動不安。

  嘴裏的棗兒早就想吐了,卻找不著機會。

  嬤嬤的將酒杯遞了過來, 白池初頓覺燙手, 若是這番含著棗兒一杯酒吞下去, 今兒晚上, 她怕是緩不過來了。

  白池初還在磨磨蹭蹭, 身旁便伸出了一隻手。

  沒顧著她驚愕的神色,一個大巴掌直接捏住她的兩邊臉頰,硬生生地將那一顆紅棗兒從她嘴兒擠了出來。

  紅棗兒剛擠出來,沾著水露,一身的晶瑩剔透, 直接就落到了陳淵手中的一方絹帕上。

  白池初盯著它,

  麵兒上滾燙燙地燒。

  屋子裏爆出了幾聲輕笑,誰也沒料到皇後娘娘嘴裏竟含了東西。

  安平公主總算是知道了為何她說了一路,白池初半個字都沒回應,“皇後娘娘怕是餓著了。”

  白池初啞口難辨。

  這一窘迫,合巹酒下了肚,白池初也沒感覺到有多燒喉。

  等到一套規矩走完,成了禮,夜幕也落了下來。

  屋裏的人散盡,陳淵最後才走。

  “餓了就先用膳。”陳淵起身,立在她跟前,溫和地說了一聲。

  大抵也是白池初嘴裏那顆棗兒惹出來的誤會。

  白池初盯著他的腳尖,眼見著都已經朝外了,卻又突然轉了回來,心頭一緊,立馬點了頭。

  鳳冠上的珠子晃出了一串聲響,清脆悅耳。

  陳淵頓了頓,又才走了出去,去正殿接受慶賀,外頭的一群大臣,歌舞升平都備好了,就等著他開場。

  陳淵人一走,白池初直接就往喜床上倒。

  “可累死我了。”

  剛躺下去又被頭上的鳳冠給擱了,不得不起來。

  “大喜的日子,娘娘可說不得這話。”瀅姑同倚瑤上前,兩邊各站一個,替她取頭上的鳳冠。

  “娘娘得記住,從今兒起您可是皇後了,娘娘的一言一行都關乎著朝堂的臉麵,娘娘越是尊貴,越是給皇上長臉。”

  瀅姑這會子的口氣同白夫人差不了多少,“娘娘得稱自個兒為本宮。”

  白池初沒答。

  瀅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直到後來聽白池初說了一聲,“本宮去沐浴。”這才稍微安了心。

  殿裏的浴池都準備好了,幾個宮女守著池子裏的水溫,已經等候了多時。

  褪下一身繁瑣的婚服,摘了鳳冠,白池初已經輕鬆了很多,等沐浴更衣後,白日裏的一身疲勞,便散了個七七八八。

  人一精神,腦子也清晰了不少。

  瀅姑勸她,先眯一會兒眼,怕待會兒夜深,她熬不過來。

  白池初卻半點睡意都沒,坐在軟塌上,手撐著腦袋,開始打量起這個陌生的地方。

  這一打量,才發現屋裏除了她身旁站著的倚瑤和瀅姑,底下還站了兩排宮娥。

  也難怪那麽多人擠破了頭,也要住進皇宮。

  奢華程度,確實是旁的地兒沒發比的,這麽一看,她白府,倒成了茅草房。

  白池初的目光掃完了一圈,便定在了屋裏那盞漏了大半的沙漏上。

  白池初突然直起了身子,莫名地開始心焦意亂。

  等宮女端著碟盤進來伺候她用膳時,白池初已經沒了半點胃口。

  實則她並不餓,

  太緊張顧不上餓。

  筷子夾了兩口進嘴,也是如同嚼蠟,嚐不出來半點味道。

  眼睛隻盯著那沙漏。

  出嫁的前一夜,白夫人來了她屋裏,僵著脖子,準備同她講些洞房之事。

  才給她起了個頭,白池初就臉紅脖子粗地拒絕了,“娘,我知道了。”

  白夫人本就是硬著頭皮在講了,一聽她這話,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

  可不是知道了嗎,

  剛回來時的那一日,那身上的痕跡多醒目。

  “好好引導,也不會受罪。”白夫人最後隻能隱晦地說了這麽一句,便放棄了。

  受不受罪,白池初自個兒最為清楚。

  安王府的那個白日,陳淵不由分說地將她放在地上,那一頓猛顫,留下來的陰影,如今還在腦子裏呢。

  她算是怕死了陳淵那雙鐵鉗子。

  如今自己送到他麵前,他還能客氣不成?

  越是往下想,白池初越是坐不住了。

  “皇上那邊宴席要到什麽時候?”白池初這話問出來也不知道在問誰。

  倚瑤和瀅姑一直都在屋裏伺候她,皇上那邊情況如何,她倆並不知。

  倒是靠近她手邊的一位宮女回了他,“娘娘再稍候一會,宴席已經到了尾聲,想必皇上快回來了。”

  白池初“騰”地一下站起來。

  漫漫長夜才開始,她如何熬得過,能耗一陣是一陣。

  白池初披了一件大氅,讓瀅姑提了一盞燈,突然興起,說要自個兒去接皇上。

  屋裏的宮女麵麵相窺,誰也不敢吱聲,娘娘親自去接皇上,那是恩愛,誰還敢說什麽。

  **

  誰知白池初剛走沒多久,陳淵便回了東暖閣。

  前頭也沒什麽好熱鬧的,一群臣子平時裏天天見,沒半點看頭,歌舞也是呱燥無味,陳淵便提前散了席。

  從前殿出來,陳淵腳步沒有半點耽擱地回了東暖閣。

  一進屋意外地卻沒看到人。

  “皇後娘娘說去大殿上接皇上,人才剛走。”屋裏的宮女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就知道皇後娘娘走不得。

  可誰也不敢勸。

  陳淵在屋裏立了半柱香的時辰,終於跨步走了出去。

  新婚的洞房,是皇上的寢宮,就在大殿的後側,並不遠。

  從正門走,不到半柱香就能到。

  適才淩風和高公公親自將皇上送回東暖閣門口才離開,兩人回來後便立在大殿前,看著滿天繁星,談天說地。

  誰知道先是遇上皇後娘娘來詢問皇上。

  皇後娘娘這才剛走不久,怎地皇上又回來了。

  兩人麵麵相窺,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皇後呢?”陳淵上前問。

  這一問,兩人徹底愣住不動了。

  “娘娘聽說皇上回了暖閣,才剛走。”高公公啞著嗓子回道。

  陳淵又折回了腳步,然而等到他回到暖閣,屋裏的宮女說,娘娘知道皇上去尋她了,又急著追了出去。

  如此兩三個來回。

  陳淵便坐在了東暖閣的軟塌上不動了。

  他是傻了才會著了她的道。

  “去給皇後說一聲,過了亥時就別回來了。”

  這話很奏效,陳淵坐在軟榻上,一盞茶才抿了個開頭,白池初就出現在了門口。

  “皇上。”白池初提著裙擺從外屋踩著小碎步進來,見到陳淵時,眼裏透出了一絲亮光,“臣妾可總算見著了皇上。”

  適才沐浴完,白池初便換了便服,外麵的大氅一解開,便露出了裏頭一身紅火的長裙。

  陳淵沒答,

  但看的出來臉色不太好。

  白池初原本想去他對麵坐著,終究是沒受不住那雙暗沉的眼睛,到了跟前,直接就跪坐在了陳淵腳邊。

  火紅的長裙,散在陳淵的筒靴上,如烈火一般豔麗。

  過了半晌。

  陳淵緩緩地放了手裏的茶盞,俯下身,手指撩起了她肩頭的一縷發絲,盯著她一張無辜地臉問道。

  “好玩嗎?”

  白池初身子往後一仰,正欲開口。

  “想好了再說。”

  陳淵又放開了他,直起身,繼續喝茶。

  屋裏的宮女都退了個幹淨,這時候,誰都恨不得躲地越遠越好。

  白池初的身子往前移了移,臉龐挨著陳淵的龍袍邊兒,眼睛又偷偷地瞅了一眼屋裏的沙漏,亥時剛過。

  離卯時還有兩三個時辰。